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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第250章 穆天子与李亨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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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全都被穆阿泽的话给震撼到了,《穆天子传》,一直以来作为信史被史官所收录,只有纪晓岚的《四库全书》以为伪作而没有吸纳它,然而现代又出土了防伪年代更早的《竹书纪年》,证实了其作为历史文献的真实性。抛开神话色彩,这本书中记载了周穆王姬满西游的经历,其基本事实还是可信的。

    如果穆天子就是眼前的穆阿泽,如果他因为尸鳖复制重生法而被复刻,之后又找到了长生之法,那么也就是说,复制人也是可以长生的。

    我想我终于猜测到李维生教授的意图了,他是“老去的李亨利”,也是个复制人,但作为拥有同样记忆的人来说,就算是复刻一千个一万个人,其本质也是没区别的,所以他的思想,和李亨利在本质上并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作为失去长生能力的李维生来说,他是渴望长生的,所以他跟紧李亨利的步伐,为的就是得到真正的完美长生之法,有那么多人肯为他卖命,除了亲情使然,恐怕最大的筹码,肯定也是许诺他们都获得长生。

    人生苦短,多活几十几百年总是好的,我想没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这个诱惑,否则在这个和平年代,谁会为了几个钱九死一生地替人卖命,那么忠心耿耿矢志不渝?

    我忽然想起李亨利从前说过,他为李维生放弃了自己的名字,也就是说,其实他从来就不叫李亨利,本来也是叫李维生的,但这个名字肯定也不是最初的名字,他使用了多久,没人知道。

    既然老去的李维生要偷偷摸摸行事,甚至不惜与我们唱反调,那么不难得出一个推论,就是李亨利不希望李维生获得永生,因为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他不想让自己的痛苦成为李维生将来后悔的根源。

    但我想,这也是他的执念,李维生的经历应该比他更丰富,因为李维生多了一种形态转变,也就多了一份大起大落的人生思考,所以李维生的决定,才是那个预想中“真正成熟的李维生”的决定,但他并没有予以尊重。

    我想李亨利否定的,其实是那个变化中的自我吧,可能对于他来说,永恒的梦魇实在太过于痛苦了,甚至到了我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他自然说什么也不能接受。他将李维生教授当成了自己失去永生后的人生选择,是另一个自己,他想看自己经历一场缓缓老去的正常人生归宿。

    如果真是这样,那李亨利是自私的,因为李维生不是普通人,他也有着自己过去所有刻骨的记忆,也“有过”永生,这对他来说是看似公平的最大不公,简直像个笑话。

    可这种自私,我心里甚至无法去辩驳,因为这样的人一生太过悲怆,旁人根本没有资格去对他们做道德审判。

    我问过穆阿泽,已经可以确定这是座墓室了,不过这墓室和主城相连,是当年仓皇之下,为祭奠死去的将士所立的,守在门口的周穆王尸铜像,是西王母国的月神公主对他最刻骨的刑罚。

    我想这个月神公主,会不会就是蚕虫王和流沙公主阿依慕的母亲呢,从阿依慕的名字或者说是封号看起来,她们的确很相似,阿依慕就是月神之女的意思。

    前面传来了“咯咯”的鸡鸣声,很嘈杂,我的心猛然一跳,张弦果然说:“来了很多鸡冠蛇,大家做好战斗准备。”

    我看了看我们四个人,两个长生人,两个普通人,精神控制对这类墓穴生物无效,我不知道穆阿泽的实战能力,估计这队伍恐怕有点弱。

    眼看着形势不利,我忙说:“虽说我是个‘准大乌’,阿勒也是遗迹守护者,可我们也没什么逆天的本事,怕是要拖后腿咧。”

    张弦说:“别担心,李老板他们已经来了。”

    穆阿泽听了听,点头说:“还不止,来了有大几十个人……不对,有十几个人没进来,又走了!”

    我吃了一惊,忙说:“从人数上来看,走掉的,恐怕是那帮内地人。”

    张弦说:“他们来得正好,李老板肯定会让这帮中东盗墓贼和鸡冠蛇先杠起来,他跟胡子会趁机过来跟我们汇合的,我们等着看一出戏就好。”

    他料事如神,中东人和鸡冠蛇就像是注定的对头,一见面这帮人就开枪扫射,他们的扫射很有规律,训练有素,其实是一种快速点射,每一枪都下意识地瞄准一下,准头奇高。

    鸡冠蛇像疯了一样涌上去,被乱枪打死了一大片,但仍然有源源不断的鸡冠蛇前赴后继,“咯咯”鸣叫着往上冲,终于,这些中东人的枪声渐渐稀疏起来,有几个人马上被一拥而上的鸡冠蛇夹击围攻,瞬间倒地一命呜呼。

    李亨利和胡子趁这个机会跑了过来,但穆阿泽却向相反的方向跑去,直扑蛇群!

    我们吃了一惊,穆阿泽使用这些中东人的语言和他们交流起来,似乎在给他们打气,忽然又咬了自己的手指,在那帮人的额头上挨个点了一下,速度之快,丝毫不输张弦和李亨利!我发现这些鸡冠蛇并不咬他,不由得感到很奇怪,而且他的血竟然像张弦一样,也具有祛邪的功效。

    这个人究竟是谁,鸡冠蛇难道也是他豢养的宠物,又或者是神物?他为什么会兼有大乌和青鸟的力量呢?

    穆阿泽忽然朝我们这边大声喊:“小哥,郭老板,我的血管不了太久,你们快来帮个忙,赶走这些鸡冠蛇!”

    我愣了,不是因为他喊我郭老板,是他让我们去帮助这些中东人,我对这帮人恨之入骨,隔岸观火才是最佳选择。

    李亨利竟然也说道:“穆阿泽说的没错,我们之间本来不认识,虽然互相攻击过,种下了一些仇恨,但现在只能同仇敌忾,共同对付鸡冠蛇,否则都没有出路。”

    李亨利曾被这些人“杀死”过,现在居然帮他们讲话,这让我想到了周穆王当年和西王母族共抗天灾的事情。上古帝王既有谦恭仁德之善,也有天下一统之勇,这是典型的东方天下观。穆阿泽那种古天子特有的伟大胸怀始终未泯,我却很难做到,这些中东人的组织,毕竟是真刀真枪地和我们死磕过,杀人不眨眼。

    不过队伍里有人开了头,我被动接受一下也未尝不可,正好给大家一条活路的可能,而不必等到最后才妥协。

    我们冲过去的时候,那帮中东人显得十分惊慌,一度将枪口对准了我们,但随着李亨利接连两枪,爆了两条鸡冠蛇的脑袋,救下他们一个人的时候,他们的态度才有缓和。随着穆阿泽的劝说,终于被感化,两帮队伍中间夹着鸡冠蛇,形成了前后夹击的阵型。

    等消灭完所有鸡冠蛇的时候,我们已经完整地熔铸在了一起,中东人和我们不再是两个阵营,也没法迅速分开,这样反而安全多了。

    至少不用担心他们犟病犯起来,忽然就开枪乱打人。

    刚才一阵激烈的枪战,这小小的地宫甬道里顿时热闹非凡,现在突然安静下来,我才有空开口问:“小哥,你之前上哪儿去了?”

    张弦说:“我一直都在找你,没想到你居然敢自己往这里面闯。”

    我有些感动,穆阿泽忽然对李亨利说:“这些中东来的朋友让我问你一件事。”

    李亨利点头说:“问吧。”

    穆阿泽问:“他们的人之前用枪将你打成了马蜂窝,之后还看到你尸变了,但为什么你一点事都没有?他们让我问你,你是不是魔鬼伊布里斯?”

    李亨利愣了一下,笑了笑没说话,但我却迷惑起来。

    在秦岭地渊的蚕陵里,李亨利行踪成谜,难道真像这帮中东人说的那样,身体被打烂了,尸化变异了还不死?如果这些中东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就说明我并没看错,当时那个粽子的确是李亨利,只是大家都知情,有意淡化了这件事情。

    这看似荒诞不经,但我忽然想起了从前在广川王冥厄地下要塞里,他似乎就有些不正常,那诡异的血脚印,总给人一种血尸走过的印象。

    之后在蚩尤兵冢里,也的确亲眼看到他尸化了,这事儿后来谁都没有深究,他自己也没讲,我心里揣着事儿,掂量着分寸,也就这么过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问。不管他李亨利是死是活,毕竟我们实力悬殊,这种揭短的事情,明智的人是不会去做的,兔子急了也咬人,何况是李亨利这种城府极深、身手又厉害的人。

    像中东人这种近乎偏执的信仰拷问,我可做不到。这不是我们“道”信仰的处理方式,虽然后者的执念或许更加疯魔。

    穆阿泽会心地笑了笑,点头说:“有些事固然新奇,却不必深究,这帮人也是傻得可爱,李老板不必介意。不过依我看来,其实没有什么不可说的。”

    李亨利笑道:“是吗?多谢穆天子的理解,其实我当年也算是周天子的诸侯臣子。”

    穆阿泽好奇地问:“穆满竟然还有幸得见故人,不知道你是属于哪一国?”

    李亨利笑了笑说:“我在位时间比您主政的时期要晚得多,已经是东周时期了,楚霸主下面一个子爵方国,弦国,不提也罢。”

    穆阿泽点头说:“弦国我知道,夏姓隗氏,是炎帝苗裔,北方赤狄在商朝时是鬼方国,后来南迁楚地建弦国,历代国君皆称大隗。唉,岁月悠悠,往事如繁花水影,都过去啦。”

    李亨利笑道:“可不是嘛,有时想想,就像是一场总也醒不过来的梦。不过我得解释一下,您认为没什么不可说的,正是因为您放下了,但我还有些路要走,路上总有些事情需要经营,所以……”

    穆阿泽笑着点点头,说不必解释我心领神会。

    这时候,冷却了几千年的熔岩石壁中忽然传来一阵“轰轰”的声音。我大吃一惊,忙说:“这西王母国的玉山宫里,会不会还有人活着?”

    阿勒紧张地说:“就算有活物,那不是长生人就是粽子!普通人可不能常年不见天日的,还能生存下去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