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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什么?这次是不是因为我?”男人颀长的身子将她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浅淡的声音打破了夜的寂静。
许初见在惊讶过后便是愤怒,胡乱擦了把自己眼角的泪,怒气冲冲地冲他喊道:“你怎么在这!”
“如你所说,我后悔了。”他浅浅地勾了勾唇,眼底的冷芒散发着危险。
许初见维持着先前的动作足足愣了有好一会儿偿。
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男人,就像是得了失语症一样,好半天才抬起头才压下心中的情绪,平静地说:“私闯民宅,我会报警。”
听到这句话,顾靳原浅勾唇角,手里摇晃着一把钥匙。
办事戏谑,半是不屑地说:“正大光明。”
许初见紧抿着唇,她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浅淡的看着他,殷红的唇瓣昭示着刚刚发生的旖旎,还有肩膀处那丝丝疼痛……
无一不在提醒着她,不久之前所发生的一幕。
她慢慢走上前,在他薄凉的眼神中一步步走至他身旁,忽而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动作,伸踮起脚尖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嫣然一笑:“顾先生,我以前倒是不知道,你这么喜欢死缠烂打?”
男人阴沉着脸,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从她身上还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香水味,不是他所熟悉的清新香味。
“欠我一个解释,不打算说清楚?嗯?”他顺势扣住她的后腰,大有一种她不说就不放手的威胁。
许初见心里生起嘲讽,只是她面上没有显露出来半分,“刚刚说的那些话,难道还不够?你还想要听什么?”
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不过她只是静静地望着这个男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温馨的室内好似骤然降低了温度,男人的凤眸微眯着,里面的温度在一点点降低。
“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顾先生,我已经说了很清楚了,我们不适合。”许初见推开他,秀气的眉微微蹙着,转身自顾自地俯身换鞋。
高跟鞋穿久的缘故,她脚后跟上被磨破了好一大片。
在把鞋子脱下的时候,她浅笑着抬起头来看着他说:“你看,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会弄伤自己。”
说完,她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不带一丝留恋。
“你对我,可曾有过感情?”
低沉的男嗓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凛然的嘲讽,不知怎么的,却又好似有一份无奈的味道
许初见摇了摇头,自己想多了,他的生活照样风生水起。
无奈这两个字怎么会出现在他身上呢?
许初见背对着他,没有转身,甚至脚步都没有停顿。
她随意地说:“没有。”
好一会儿,他才轻启了薄唇,“好。”
殷红的血迹从发白的骨节漫出,他似是没有感觉,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背影。
随后传来的,是震天的关门声。
在寂静的夜里,那人带着满身怒意离开。
许初见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再没了刚刚面对他的底气。
对她而言,这一晚上仿佛就是一场噩梦。
精疲力尽。
她拿起手机,给蔚宛发了一条短信。
——我见到他了。
许初见神色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时候,她不停地避着他。她只是不想自己再一次沦陷而已。
可世事就是这么难料,有些人她越是想躲着,却越是纠缠。
甚至是,至死方休。
……
这一晚上她失眠了,她拼命地让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出现的竟然都是那张熟悉的脸,以及那深邃的眼神。
夜深人静之时,那曾经深埋在心底的疼痛才会被翻出来,让人变得脆弱不堪。
直到快天亮的时候她才真正的睡着。
闹钟的声音将她吵醒,她这才想起来今天答应了关叶深的事情,他已经确定了调回了国内经济司,连着的好几天重要会议,让人无法有半分的松懈。
许初见做了他半年的助理,其实这个时候让她来帮忙,只是为了让她能有更多的机会而已。
忙碌一些也不是坏事情,她现在最怕的可能就是自己一个人独处。
尤其是像这样的时候,迫切的需要做些什么事情来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才能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许初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望着素淡的墙壁发了好一会儿呆,磨磨蹭蹭着起来。
刚给自己画上一个淡妆掩饰自己难看的脸色,关叶深就来接她了。
许初见不能让他多等,匆匆忙忙收拾了一会儿就跑下了楼。
关叶深看着她走到车前,温淡的眉眼间划开淡淡的笑意:“以后你可遇不到这么好的上司。”
许初见手里抱着一堆衣料拉开车门就向后座靠了靠,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也就是你好说话,在别人手下,我哪里敢?”
她虽然这样笑着,可眼睛里却带着血丝。
关叶深微蹙起眉,言语中是难以掩饰的关切:“昨天晚上做什么坏事情去了?怎么眼睛红成了这样。”
“不得好好研究怎样才能不丢你的脸么,这样的大场合我都没参加过。”许初见无所谓的笑了笑,语气带点轻快。
明明她说话的语调很愉悦轻松,可关叶深却从里面听出了几分疲倦的味道,转过脸来认真地看着她说:“不要有太多的压力。是不是昨晚太累了?要不,今天给你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从翻译室抓一个人过来帮忙不是问题。”
他总是这样体贴,时时刻刻为别人着想。
这下许初见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缓缓摇了摇头说道:“你每次都想让我多学点东西,我怎么能不珍惜呢?谢谢师兄。”
关叶深难得的沉默了一下,很短暂的一瞬,随后又温和地说:“有上进心是好事情,不过,怎么还叫我师兄?”
“喊习惯了嘛,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了。”许初见笑着应了一声,垂下了长长的眼睫,有一点点心虚。
“路程有些长,你在车上先眯一会儿。”关叶深也没再说什么,一如既往地温和。
许初见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多看看资料。”
说完后她低下头翻阅着手里的文件,都是专业性很强的术语,枯燥乏味。她看着看着没多久,没想到真的就头一歪睡了过去。
她缩在靠近车窗的位置,仿佛在无形之中和人划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不靠近别人,却也不然别人靠近她。只是将自己蜷缩起来,极度缺乏安全感。
关叶深侧着身,取下眼镜,眸光温静地看着她的睡颜。
暖暖的光线透过车窗斜斜的招进来,柔和了她的眉眼。她化着极淡的妆,不复半年之前看到的那般纤尘不染的样子,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只是她秀气的眉微微蹙着,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梦里困住了她,不得安生。
关叶深抬起手忍不住想要去抚平她轻皱的眉,却只是微微抬起了手,慢慢地手绘。
他从没认真去打探过她的过去,只是有些东西不需要他多打探,便很容易能知道。
他不会去相信那些流言,只相信这半年来相处之下的感觉。
许初见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快到了地点,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揉揉眼睛悄悄地抬眼去看关叶深。
没想到这会儿他也正定睛看着她,这下许初见的脸微红了起来,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我不是故意的……”
这一连串的神情变化落在了关叶深眼里,他反而笑了起来。
关叶深玩笑似的指了指她的唇边:“快看看有没有流口水。”
“什么?”许初见面色窘迫的一愣,猛地伸手去碰,没有什么异常,她才意识到这个平日里严肃正经的男人竟然也会开玩笑。
“你骗我?”她佯装气恼地微瞪了他一眼。
许初见别开眼,随后就在车内听到了他促狭愉悦的笑声,带着暖暖的阳光的味道。
这种温暖仿若能感染人,就连坐在前面的司机也跟着轻笑。
许初见耳根子都开始微微的红,转过脸决定不去理这个人。
关叶深见她这个样子,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只是看你一早上都阴沉着脸,想个法子逗逗你而已。”
“关先生,我不小了!”许初见听着他哄小孩的语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反正比我小一点点。”关叶深稍稍一顿,表情一脸无辜。
会议开始的比较晚,关叶深拿了一杯牛奶放在她手里,嘱咐了两句什么话他就去忙自己的事情。
许初见和身边的同事一样,胸前挂着工作证,等着会议开场。
任务很简单,翻译。
许初见不是没有过这样的经验,只是能参加这样的会议,都是国内外有头有脸的商业领域人物,得极度重视起来。
片刻之后,偌大的会议室开始陆陆续续的有人进来,找到各自的位置坐下。
许初见站了很久,这时候才松了松酸痛的小腿,头有些晕乎乎的感觉,果然早上不能什么都不吃。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在人的簇拥之下走来,身长玉立优雅如斯,在众人之中是最显眼的一抹。
男人目光清隽,正侧着头和身边的助理说着什么话。
许初见忍不住低下头,与身边的同事不着痕迹地换了个位置,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次的会议主要针对帝都行业新秀与外商交流合作,怎么会没有这个人?
同一时间,顾靳原也看到了她,清隽的目光云淡风轻,不偏不倚的正好就对上了她的眼睛。
空气有一瞬的凝滞,他看到她在另一人身后坐下,他微蹙着眉,冷淡地收回视线。
会场内三十几号人,坐了两排位置,许初见一心都在工作上面,目不斜视。
蓦然间,她听到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抱歉,能否换个位置?”
清清冷冷的男嗓,即使是询问的语气,却一点没能让人听出来有任何的放下姿态。
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事在必成。
会议室的灯光暗了下来,遮光帘也在同一时刻全部脸上,只有投影屏幕还在亮着。
所有人的表情都隐匿在了黑暗中,许初见看不到那人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
可没多久,身边传来熟悉的柠檬香,令她坐立难安。
许初见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工作之上,很难让自己分心,只是她在心里暗暗庆幸,他没有在自己面前坐下,而是在旁边。
至少这样,她不会太尴尬。
一场尖端会议复杂冗长,等到散会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许初见按着隐隐发疼的胃部,额头上隐隐冒着冷汗。
好不容易坚持到了散会,不知是否是起身的动作太快,一阵头晕眼花,脚步不稳的往一旁倒去。
蓦然,腰间扣上一只有力的手臂,堪堪稳住了她的身子,在这一刻,清冽的柠檬香气充满了她的嗅觉。
熟悉的令人心惊。
许初见忍过那一阵头晕,迅速地稳住自己的身子在一旁站定,她低声说:“谢谢。”
简短,疏离,礼貌客气。
“不客气。”顾靳原淡淡的回着她的话,浅淡的神情平静地不起一丝波澜。
两人就像个陌生人一般,在他转身的一瞬,再无交集。
走出会场的时候许初见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拿起来一看,是关叶深给她发的短信。
等结束之后一起去吃午餐,让她等他一会儿。
许初见在休息室内做了好一会儿,胃中起初的隐隐作痛越来越剧,此刻她疼的有些受不了。
后来的那半年时间,她也觉得对自己实在是不好,以致于身体现在出现了这么多抗议的情况。
许初见再也坐不下去,一个人缓缓地走到茶水间,手有些颤抖地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把从同事那要来的胃药咽了下去。
尽管这样,她的脸色和嘴唇仍是苍白的,不带什么血色。
许初见从休息室内出来之时,顾靳原就在后面一路跟着她,直到她不看路,再一次与他不期而遇。
她猝不及防地抬起头,不期然的对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眸。
顾靳原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平静深沉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拦下她的去路,他居高临下地问:“身体不舒服还要逞强?”
浅淡的话语中带着他一如既往的强势和倨傲,可在后面竟然让她听出了一些熟悉的关切。
她勾了勾唇角,到了今时今日,她哪里还需要他的故作关心?
许初见往后退了一步,想要绕开他。
却刚有行动,就被他一把扣住了手腕,“怎么,现在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吗?”
顾靳原眯着眼看着她的工作证,他倒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先生……”许初见抬起头,沉吟了一瞬之后,她依然只是浅浅的说出了这三个字。
再无其他。
就和很早之前一样,她就这样不温不火的这样称呼他。
顾靳原轻抿着唇,不动声色,却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
这个小小的插曲在关叶深赶来的时候结束,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了下,什么都没问。
不着痕迹地对着许初见说:“初见,你和顾少是旧识?”
许初见用力地抽出手,尴尬地笑了笑说:“不是,我们不熟。”
关叶深点了点头,随即笑礼貌地和顾靳原道别,拉着许初见就离开了。
两人交握的手落在顾靳原的眼底,他的眸色深沉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不禁紧捏起来。
那只手上还缠着绷带,提醒着他的昨晚发生的事情亦不是一场梦。
向谨言在旁边攒了好久,再三犹豫之后才走到顾靳原身后开口问道:“顾先生,两点的会议还开不开?”
只是一瞬的时间,顾靳原收回了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浅淡漠然。
“回公司。”他淡淡地吩咐了一句,随后就自顾自的走在前面。
直到现在向谨言还是没从刚刚的震惊中出来,那个人……是许小姐?
他以为只是个很相似的人。
可后来看到顾先生反常的表现,他才笃定了下来,毕竟能让顾先生出现其他情绪的人不多。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更是这样,无喜无怒。
……
车子很快驶离了会场,在平坦的公路上飞驰。
许初见觉得车内的气氛异常沉闷,她按下了车窗,有一丝风透进来,扬起了她的发丝。
她一直侧着身将视线放在窗外,看着从车窗外面不断倒退的风景,柔和的脸紧绷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发丝被风吹乱,她拂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了耐心,索性就将其全都挽了起来。
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沉默的世界里。
关叶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这番反常的行为,想要说些什么,却好似找不到一个点,无从入手。
她似是将自己困在了一个走不出的世界。
此时的气氛有些死寂。
关叶深看到外面热闹的老街,他笑了笑,温和的拉回了许初见的思绪:“我记得这里有一家老店很不错,在这里解决午饭吧。”
许初见一直沉默着的表情总算有一丝不一样,她跟着笑了笑说:“好啊,我不挑的。”
两人相继下了车,入眼的却是熟悉的餐馆,记忆仿佛又回到了以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