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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中的玉片,她还记得,七年前的那一日,也是这样一个美好的暖日。
和妹妹照旧在花园里,她在假山旁边看经卷,妹妹就和丫头们一起放风筝。那会母亲也就是蒋惜妍的亲娘,在府中的带着人准备采收的桂花准备酿成佳酿。
风一吹,香气随着暖风飘渺四散,十里之内都飘散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本来她是要给母亲一些蛊虫,酿了之后更好喝的。可是,底下的两个丫头都说,常人是喝不惯,也不能接受虫子的。
所以,她就歇了心思。只是管母亲娘讨了些初酿成的桂花酒,这会就在手边放着。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酒壶,要是哪家公子见了,肯定以为是个酒鬼了。不过,不知道这里面还放了什么,隐约有丝果香,倒是很好喝。
看看书,喝喝酒,赏赏美景,再逗逗小妹妹玩,这真是好惬意的生活啊。
不一会,酒就喝完了,自己倒是一点都没有醉。太好喝了,再去要上一点吧。
“妹妹,过来。”
蒋惜妍听了姐姐的召唤,乖巧地就小跑过来了。“姐姐,有什么事情吗?”
“咱们去主院,要点好东西去。”
妹妹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问道:“姐姐,是什么好东西啊?”
“你闻到香味了没有?”
妹妹使劲一嗅,“好像是有些香气,这是什么香气啊?”
“主院里,正在做桂花糕呢,可香了。”
“咱们赶紧去吧,再晚了就没了。”说着,就抓着蒋承欢,也就是丹朱的手,赶紧跑到主院里去了。
一路小跑到主院才发现,现成的桂花酿被装在瓶子里,正准备密封呢,旁边还有桂花糕都摆在那里,下人们都准备上笼屉蒸了。
蒋承欢赶紧跑过去拦着厨娘,“先别往进放呢,我拿上点尝尝。”
“大小姐,您都拿了两壶了,要是让夫人知道的话,会收拾小的了。”
“你们做了多少,母亲肯定不会知道的,而且这会母亲不在,你就放心给我吧,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下人们都知道,这位大小姐不是夫人生的,可是夫人待她很好。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紧着她选。而且还请了女师傅教她一些刺绣什么的,还说了过了今年就要教她主持中馈了。
所以,下人听了蒋承欢都这么说了,就只好给了她一瓶。
蒋承欢拿上之后,给妹妹拿了两块热的桂花糕,然后拉着她的手,就转身想离开主院。
就在她跨出主院的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们走了过来。
“爹?”蒋承欢叫了一声,还把手上拎的那壶酒往身后放了一下。这个爹爹对她要求还是比较严的,想把她培养成个名门闺秀,但是她性子野,没少被她爹教导。所以,她在见到蒋清源的时候,还是稍微有些害怕的。
蒋清源神情严肃,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说道:“恩。”然后就继续向前走着,一直踏进书房,蒋清源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蒋承欢有些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如果平日里,自己要是拿了一壶酒的话,她爹老早就上来收拾她了,今天这是怎么了,耷拉着脑袋,连她们两个都只看了一眼。
应该是出事了,蒋承欢把酒赶紧送到自己的房间藏好。然后把妹妹交给她的奶嬷嬷看好,自己提着裙子就到了主院的书房外面。
蒋清源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脸上的愁色凝重得化不开,他踱至桌案前,拿起一本书,然后又放下。然后将自己放到太师椅上,完全放松,耷拉着脑袋,两只眼睛无神地盯着房梁。
忽然,听到了脚步声,还有熟悉的脂粉香,蒋承欢知道,是母亲来了。她连忙躲了起来,在一旁小心地观察着。
叶慧推开门,就看到自己的夫君躺在太师椅上,就笑盈盈地走过去,“相公,你这是怎么了?是朝堂上又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
蒋清源坐起身子,马上恢复平日里的神情,“夫人来了,为夫今天是累了,没什么事情。”
叶慧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大丫头心蕊,那丫头马上做了个万福,就悄然离开,还体贴地带上了门。
“相公,我给你揉揉头吧。”说完,叶慧就走到蒋清源的身后,伸出两手的中指和无名指轻轻地在蒋清源的脑袋上揉。
“相公,切身这几日带着几个丫头厨娘做了点桂花糕还有桂花酿。承欢那孩子好像挺爱喝桂花酿的,昨儿就拿了两壶呢。
虽说女孩子家家的,要知书达理,温文尔雅,可是喝点酒,能练出些酒量,以后嫁到哪户人家的时候,要办宴会,也能多陪着客人不是。
另外,承欢也十二了,比妍儿大了四岁,该是定亲的时候了。我踅摸了几户人家,都是身家清白的男孩子,家里都比较简单,你有空看看吧。还有,本来切身是打算到明年再教承欢如何掌中馈,可能定下亲事,就想教了。
除了中馈,还有……”
“慧娘,真是辛苦你了。”蒋清源心里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大度,待承欢视若己出,是真正为她打算的。可是眼下,这事情,“唉。”
蒋清源这一声叹气,叶慧马上知道是出事了,但是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静静地听着丈夫说话。
“咱们家可能要出事了。”
叶慧的手抖了一下,但还是镇定地问道:“相公,是朝堂上的事情?”
蒋清源点点头。
看着自己相公黯然的神色,叶慧笑着看向他,“说给我听听吧。”
“今日上朝的时候,刑部侍郎弹劾户部侍郎林兄贪渎。圣上大发雷霆,说是要严办。”
“严办就严办,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吗?”
“上次江州刺史贪渎案,最后查出是收了漕帮两千两银子,就被圣上判了抄家灭三足。今日,林兄被弹劾贪了两万两不止,而且都还是去年的赈灾银两。
圣上最恨贪渎的官员,遇上了恨不得抄家灭族,怎么严酷怎么来。他要震慑官员,可是江州刺史的案子才过去了不到一年,就又发现了这次贪渎案子。不管真假,林兄这条命都肯定留不下来了。
因为圣上一直信奉不会有空穴来风,有弹劾,肯定是有贪渎。而且,林兄最近半年,家里确实是富裕了不少。堂兄弟都在盛京里买了宅子。”
叶慧听了,脸色有些发白,“相公,您和林公是同窗,而且还是同科的学子。平日里来往也比较近,不会把咱们家也牵扯进去吧。”
“我就是怕啊。我跟刑部侍郎又有些过节,我怕他公报私仇啊。”
“相公,你别着急,钱仲文他气量不大,但是胆子小,他应该不会捕风捉影,冤枉相公你的。我先回趟娘家,问问爹爹的意思。”
“嗯,正好我也好久没有拜会岳丈大人了,咱们明天就过去吧。”
“现在天色还不晚,我爹爹娘亲这会应该在午睡了,咱们准备好坐车过去,他们正好醒过来,谈事情最好了。”
“那咱们快些吧。”
听到这里,蒋承欢知道家里可能要出事了,爹爹还有母亲,这会是要出去求救,应该晚一些就有消息了。还是回自己院子里等着吧。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蒋承欢看着经卷,喝着酒,不知怎么的,就看不进去。脑子里头尽是,自己在书房外面听到的内容。
蒋承欢合上书,闭上眼睛,想着,也不知道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如果真是大烽皇帝要抄了自家,那该怎么办。爹爹母亲还有妹妹,还有那么多的下人都会死吗?
她一次路过菜市的时候,看着那里有很多人,就撇下丫头,自己挤了过去。然后,她就看到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披头散发地跪在那里,耷拉着脑袋,脖子后面还插了个牌子。上面写了什么,没看太清楚。
只是过了一会,有个穿红衣的彪形大汉,拿着一口大刀就过来了。喝了一碗酒,然后喷到那刀上,之后拿下那人脖子后面的牌子,手起刀落,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那人的头颅就滚了下来。
如果之前,蒋承欢一直没有接触过死亡。那一次亲眼看到之后,她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厌恶。从小,大祭司就教导她,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则,任何人都要遵守。不管是贵如皇族,还是贱如蝼蚁,没人会逃过这个法则。
出生时,欢庆新生命的到来,这是一个开始。或庸碌一生,或风光一时,人死时,洗净身子,妆扮好,然后装到棺椁里,这是一个结果。大祭司说过,一个人活得如何,不是看他生前如何,而是看他如何死,还有死后如何。
很显然,被砍头的那人,活得不太好。
爹爹和娘亲还有妹妹,也会被推到那里被砍头吗?蒋承欢心里一直想着这个问题,坐了一个下午。
大祭司看着丹朱又拿着那个玉片入神了,就走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想起以前的事情了?”
丹朱点点头,说道:“是啊,就像是一场梦一样,一觉醒来,就全变了模样。”
“要我说,如果那个小姑娘真是你的妹妹,那你过去认了她也无妨啊。你这次怎么就这么犹豫呢?”
丹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笑了笑:“或许她……”
就在丹朱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从外面火急火燎地来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