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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17年,隋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家势力纷纷起兵,逐鹿天下。
在北地经营日久,盘踞北地的鹰扬中郎将梁师都亦趁乱割据,实力不及别人,便与突厥联合作乱反隋。尔后,自称帝,国号梁。
李渊一支脱颖而出,建立唐,招安群雄,其中亦包括盘踞北地的梁师都。
梁师都拒绝,依附于突厥,常常利用自己对中原大地的熟悉,引突厥南下入侵。当时,大唐刚建立不久,全国各地还有叛军余孽无数。秦王李世民则奔波在平叛路上,还要防着太子建成的暗害。因此,盘踞北地,占据朔州的梁师都暂时高枕无忧。
但他的脑筋却活络起来,游说突厥处罗可汗灭唐。处罗可汗被他说动,却不料突然暴毙,突厥乱成一锅粥。后在颉利的铁腕手段下,突厥才止住内乱,重新成为强大的草原之王。
此时,梁师都则四处扩张,不料唐军中良将奇才无数,他多次征战失败,最终回到朔方养精蓄锐。此番,他再度依附于突厥,与颉利交好,常常为颉利带去各种情报。
待玄武门之变,梁师都所派谍者得到消息,立马说服颉利大举进攻大唐。梁师都此时做着与突厥一并瓜分大唐的美梦。可是,从陇山小道突袭长安的突厥并没有梁师都想的那样强大,威震四野的李世民以智慧、威慑力以及暂时的屈辱化解这一场危机。
梁师都对突厥失望万分,但又不得不依附于突厥。
自此,梁师都盘踞朔州,不再四处扩张。但灭唐之心不死,他经营日久的间谍四处活动,为突厥带去各方面的消息,包括比陇山小道更便捷直取长安的山中之路。
颉利对中原野心勃勃,在对北地进行铁血统治的同时,也积极筹备攻打正遭受连年天灾的大唐,想要趁着大唐根基未稳之时,联合大唐的旧贵族世家们一并灭了李世民的大唐。
大唐方面,公元626年,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初登大宝,就被突厥大军压境长安。长安与大唐岌岌可危。而化解了危机后的李世民找来心腹,发下誓言:此仇必报,突厥和梁师都,一个都不会放过。
也是从那时开始,李世民开始经营对突厥、对梁师都的计划。
“陛下派我二人到夏州,一是戍边,保边境安宁;二是密切注意梁师都的动向;第三,则是利用梁师都的弱点,积极活动,让梁贼一伙从内里腐烂。”刘旻说。
“我听闻你曾是他的旧部?”薛万钧忽然问。
刘旻有些尴尬地点头,说:“隋末,我曾是他的部下,他这人善于用兵,但生性多疑,心胸狭窄,容不得旁人比他有才。在他手下,苦不堪言。”
柴绍蹙了眉,只觉得薛万钧这样问话很是不礼貌,只不过薛万钧并不算自己心腹将领,他也不好斥责,只是打了圆场,说:“我记得,刘长史在武德元年就入了我大唐之怀,为天下苍生固守和平了。”
“没想到大将军记得我这小小的长史。”刘旻很是激动,方才的尴尬算是揭过了。
“刘长史言重了。你守的是大唐门户,守的是大唐安宁,守的是百姓安康。在此,我该向你表示感谢才是。”柴绍很真诚地说。
他作为领兵之人,对于戍边的将领与士兵都是格外敬重。国之边境,往往环境艰苦,远离故乡与亲人,而一旦敌国入侵,他们就是第一道防线。
刘旻很是感动,一旁的司马刘兰成微微笑,说:“有大将军这份儿理解,我们即便身死,也值得了。”
薛万钧此番才觉得方才自己那问话实在唐突无礼,咳嗽两声,向刘旻道歉。刘旻连连称不敢,不敢。
这样一来一去,气氛融洽了不少,四人继续探讨当前形势。
“二位将军,我与刘司马在这里严格执行了陛下的策略。先是送去了陛下招安书,开出非常优厚的条件,梁师都不从,烧毁了招安书。另外,我们说服了他的旧部李正宝。李正宝本想抓住梁师都投降大唐。却不料梁师都疑神疑鬼,先下手为强,斩杀了李正宝。”刘旻叹息。
柴绍一听,乐呵道:“那如今这朔方城内应该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吧。”
“正是如此,梁师都生性多疑,手下之人,大凡怀疑会背叛者,皆斩杀之。”刘兰成说。
“不过,不可小觑梁师都。他会用兵,而且朔方城城池坚固,若是战,我们会损伤非常大,而且未必会胜。”刘旻分析。
这两人一直跟梁师都打交道,对这人非常了解,若他们说出了结论,那么这结论的可信度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柴绍与薛万钧对视一眼,觉得内里蹊跷。
薛万钧是个猛将,做事直来直去,一旦有了怀疑,便直接问:“可我听闻是你二人向朝廷上表请战的。”
“不错,正是我二人觉得此时正是大好时机,才冒死向朝廷请战。”刘兰成回答。
“可你二人又说若战,损伤会非常大。这作何解释?”柴绍和颜悦色地询问,像是虚心请教问题的老者。
刘兰成与刘旻坐正了身子,很恭敬地回答:“我们除了监测梁师都之外,还要监测颉利。另外,还要派人行走于北地草原。颉利很有气魄,横扫草原,但其统治非常血腥残暴,连年用兵,又对各部落加以重税,各部落是苦不堪言。前段时间,铁勒部的回纥、薛延陀就反派颉利打得不可开交。如今,颉利正在商讨征伐薛延陀、回纥的事。我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可以把事情搞大。”
“把事情搞大?”薛万钧是一员猛将,但他并不善于这些事情。他听来听去,已觉得有些吃力,听到这里更是云山雾罩。
柴绍倒是听得清楚,但因对突厥不了解,此番也听不出所以然,只是饶有兴趣地安静听着。
“回薛将军,突厥再强,也是部落所成。颉利再厉害,突厥的大军也不可能只听他一人调动。”刘兰成朗声说。
薛万钧咳嗽两声,说:“这我懂。那年,颉利之所以没有攻打下长安,除了大唐军队战斗力对他的威慑,陛下的智慧之外,就是当时突厥有部落留存实力,处于观望状态。而突厥也怕在长安呆久了,待援兵前来,他就被瓮中捉鳖了。”
“正是如此。”刘旻点头,继续说,“颉利对富饶的中原大地早就垂涎已久。他无时无刻不想要将突厥的兵权握在手里。因此,就要想方设法剪除异己。”
“而颉利要将兵权握在手中最大的障碍,是他的手下突利可汗。他要握住兵权,首先剪除的就是突利,对不?”薛万钧连忙询问。
“正是。”刘兰成郑重地点了点头。
柴绍听到此处已明了此番大军屯兵在此的缘由,原来是陛下在让他们等,等一个一举击溃梁师都,同时打击突厥的契机。
“原来如此。只是这文章如何做,二位可有把握?”柴绍回答。
“原本没有太大的把握,但如今薛延陀、回纥反叛颉利,这把握就大了。”刘旻长身而跪,非常谦虚。
“你们派了多少人?”薛万钧询问。
刘旻与刘兰成面露难色。
柴绍咳嗽一声,道:“万钧啊,你逾矩了。打仗是我们的范畴,这间者可不是我们的范畴。”
薛万钧恍然大悟,自己方才一问却是在探听朝廷机密,连忙对两人道歉。
刘旻、刘兰成态度很是谦卑诚恳,只说这是国家机密不能透露,但他们又透露说在突厥那边有间者高人。当年处罗可汗暴毙就是那人的手笔,而贞观元年,突厥各部的观望以及颉利、突利二人矛盾日益升级也是此人手笔。
“此人智慧超群,很是厉害。还请二位将军放心,一旦运作成熟,便是一举出兵之时。”刘旻回答。
柴绍听了这番汇报,虽好奇在长孙晟之后,谁还能有这份儿间者的才能,但他也不能打听,这是原则问题。而且,就算打听,这眼前的两人未必就知道那人的身份。
不过,听到了这一番汇报,他先前略略焦躁的心便稍微平静了。尔后,柴绍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便问:“二位既然监视着梁师都,可知这颉利和梁师都最近一年的会晤情况?”
“回禀大将军,两人最近一年,并未有会晤。梁师都一直呆在朔方城里,而颉利则在草原上。两方来往都是派遣使者。不过,年初,颉利的五皇子与国师都木忽然来到朔方城与梁师都密会。尔后,都木返回突厥,那五皇子就神秘失踪。”刘旻回忆。
“没错。我们觉得事有蹊跷,就将此事密报给了朝廷。”刘兰成插嘴。
原来如此!柴绍这才恍然大悟。
先前阿武来信,说了长安的风起云涌。他觉得陛下不是一个轻信与贸然出兵的人,为何会相信蜀王和阿芝的话。原来,他早就掌握了突厥的动向,只是梁师都与突厥的动向忽然不明,没办法监控到,他忧心忡忡。恰好蜀王与阿芝带来了迷途山的消息。他才制定了这么一个大计划。
“啧啧,这家伙呀,果然是个当皇帝的料,还是这么精明会算计,还是这么会阴人。”柴绍在心里啧啧地称赞昔年的好友,如今的帝王。
尔后,他送走了看起来是地方守将官员实则是天子耳目的刘旻与刘兰成,连夜调整了军队的方案:暗自屯兵夏州,伺机以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