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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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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这位公子——”依旧跪在那里却无人搭理的沈胤脸色一下变得苍白,这会儿再不明白王行刚才说的杀人犯是谁,脑子就真的有问题了。

    无措之余,一把拉住王行的衣服下摆,很是艰难的开口:

    “岳父息怒,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误会——”

    却被王行一下甩开,脸上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厌恶,阴沉沉道:

    “沈二公子是耳朵有问题,没听见我的话吗?你沈二公子这样杰出的青年俊才,我们王家可高攀不起。至于说我那不成器的女儿,你这辈子就死了这条心吧。”

    “岳父——”猝不及防之下,沈胤一下歪倒在地,却依旧不肯放弃,向前膝行几步想要再次拦住王行,王行却已是耐心尽失,抬脚就把沈胤踹开:

    “若非瞧在沈老爷沈夫人的面子上,我那女儿焉能配你?癞□□想吃天鹅肉罢了!”

    “混账!”瞧见沈胤这般被王家轻贱,虚元眼睛几乎要滴出血来,终是忍不住上前一步挡在沈胤面前,陈毓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瞧着王行踹虚元一脚,当下抬腿撞去,王行一介商人罢了,如何能抵得住陈毓?两腿相交间,“哎哟”一声抱着腿就蹲在地上,疼的眼泪都下来了。

    “若非方才沈二公子叫你一声岳父,就凭你方才为虎作伥之举,便是废你一条腿也是够了的。”陈毓冷哼一声道。

    本以为对方满打满算也就三人罢了,又是知道严衙内身份的,这会儿不定吓成什么样子呢,王行才会有方才之举,一则瞧沈允的模样就能看出来,沈家为了不得罪严家,明显设了个套,想把沈乔父子拖在此处,既然连沈家自家人都要把这父子二人给舍了,自己这个外人当然只有抢先断的更干净些了。

    二则,王家本就和严家交好,眼下这几个不长眼的既然敢惹了严家,为了在严家人面前多些面子,对沈胤当然要极尽侮辱之能事,怎么狠怎么来。

    再不料对方竟是一副亡命徒的架势,到了这般时候不说跪地求饶,还就敢动上手了。虽然对方说没有废自己的腿,可腿真的跟折了一般疼的钻心……

    “你做什么?”沈胤应该也没想到,虚元会突然替自己挡下那一脚,瞧见王行震怒,眼神慌张之余,更有着说不出的隐痛,竟是冲着虚元几人歇斯底里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要管我的事?不是因为你,我会被人打、被人吐唾沫,被所有人当成地上一滩烂泥?那是我岳父,别说踹我一脚,就是要了我的命,我也愿意,又和你一个早该死了的人,有什么关系?”

    太过激动之下,沈胤整个人都是哆嗦的——

    明明平日里想到自己这个父亲,恨不得他死了才好,可真是发现,说不好很快,他就会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死无葬身之地,竟然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胤儿——”虚元只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无边的愧疚给淹没——当初,自己曾和妻子如何期盼着这个孩子啊,爱妻更是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却无论如何没想到,竟是让他沦落到这般境地。

    “滚,滚啊,我让你们快滚,听到没有——”沈胤拼命地去推沈乔三人,“快滚,别让我再多恨你……”

    虚元身不由己的被推着倒退,却怎么也舍不得对儿子如何,哪知沈胤的神情却是一僵,愣愣的瞧着前面——

    却是沈允和沈王两府家丁,正正拦住几人去路。

    虚元也回过头来,正好和沈允视线相撞。

    沈允有一瞬间的慌张,却是很快平静下来,对二人道:

    “大伯,二弟,我虽然不相信大伯会如此糊涂,可沈家历代并无犯罪之男,大伯要是这会儿非得离开,可不是得背上杀人犯的罪名?为了二弟和家族好,大伯还是稍候片刻,待得衙差到了,自有公论。”

    瞧着沈胤的眼神已是明显有了防备——

    方才沈胤叫喊着让大伯滚,是真恨毒了大伯,还是其实就是想让大伯赶紧走?

    倒没想到,还是小瞧了这个弟弟呢,平日里装的多恨大伯的模样,关键时候,还敢为了大伯跟自己玩起心眼了。

    “你报的官?”虚元瞧着沈允,语气格外的平静。

    沈允倒也没有否认:

    “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大伯没做过亏心事,又有何可担心的?严公子乃是京城来的贵人,也是西昌府守备家的公子,守备公子被谋刺,可不是一件天大的事?既不是大伯做的,便同他去一趟官府又如何?也好消除严公子的怀疑,便是二弟,也不必背上个杀人犯儿子的名头不是?”

    口中这般说着,已是示意身边的人两两一组看定了虚元几人。

    便是沈胤身后也多了两个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

    “啪啪啪——”一阵鼓掌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严宏,正在众人的簇拥下,悠悠然走过来,瞧着虚元几人的神情,简直和瞧着死人一般,更是在陈毓身旁站住脚,一字一字道,“小美人儿,敢对爷下手,很快,爷就能让你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放心,我爹麾下壮实的汉子多的是,我会多找些人,让你狠狠的爽,然后,再把你这副漂亮的皮囊一刀刀划烂……”

    严宏的声音并不小,旁边听到的人明显不少,有那胆小的,已被严宏阴森的语气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只是对方已然亮明身份,乃是守备府的公子,更在话里说的明白,是那几个人先对他下的手。众人瞧着陈毓几人的眼神虽是有些同情,却没有人敢上前。

    “果然还是沈兄技高一筹,若不是你把这爷俩都给拖住,我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就逮着人。这份儿人情,本少爷记下了。”严宏又拍了拍沈允的肩,无比得意的放声大笑起来。

    沈允没想到严宏就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大喇喇的把要做的事给说出来,连带的和自己谋划的内容也一点都不避讳,不免有些尴尬,却又很快恢复平静,仿若没听见一般——

    严宏既如此说,分明已是把这三人都判了死刑。既是注定要死,自己又怕者何来?

    “大哥,你——”沈胤却是全然怔住,即便早已经察觉到自己在沈家的尴尬地位,可平日里沈允在沈胤面前可还是做足了好大哥的模样的。

    可方才自己听到了什么?严宏的意思,自己和那人,是沈允和严家商量好要扣着等他们来的?

    那岂不是说,沈允早知道会发生这一切,甚而连岳父王行所为,也早在他意料之中?

    打击太大,让沈胤完全傻了。

    “允儿,”虚元盯着沈允,眼睛中的热度一点点降下来,慢慢道,“沈允,不过一个沈家,就可以让你们一家丧心病狂到这般地步?既如此,这沈家,你们还是不要也罢。”

    虚元的声音并没有多大起伏,沈允却是听得毛骨悚然,下一刻却是恼羞成怒,索性不再演戏,咬牙道:

    “是吗?那也得,你们父子能活着从监牢里走出来才好。”

    即便实际掌控了沈家,可这么多年来,无论父母也好,自己也罢,却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眼见得好梦即将成真,自己又何必再继续委屈自己在沈胤那个废物面前伏低做小

    话音刚落,一阵得得的马蹄声响起,却是守备府骑兵,接了沈允的消息后,快速赶了过来,连带的另一条大路上,西昌府衙的衙差也急速而来,郡守府和守备府的人同时出动,自然惊动了不少路人,见这般大场面,还以为那里冒出来些逆贼呢。

    沈允的心顿时放到了肚子里。

    便是严宏也乐得合不拢嘴——这新任西昌府知府还真上道。也是,自家老爹在西昌经营了这么多年,那陈知府新来乍到,怎么也不敢不给爹爹面子才是。

    当下任那些兵丁把陈毓三个包围起来,自己则大喇喇上前,冲那些衙差一摆手:

    “好了这些人我们带回去就成,回去告诉知府大人,这份情,严宏心领了,回去定会转告家父。”

    说着一挥手,就想把陈毓几人带走。

    为首的差官名叫孟强,明显被严宏的做派给弄得糊涂了,慢了半拍才意识到,那几个被围在中间的,应该就是自己接到报案的所谓杀人犯吧?

    虽然慑于守备府的威势有些胆怯,可自己来时可是得了知府钧令的——听说有杀人犯潜逃至此,知府大人大为震怒,令自己必须把所有犯人全部逮捕归案,决不许放跑一个。

    现在犯人找到了,却让守备府的人带走,明显于理不合。

    忙不迭上前一步,陪着笑脸道:

    “公子莫怪,实在是知府大人有令,让把一干人犯押去府衙待审,我家大人这会儿正在公堂上等着呢。”

    严宏顿时有些不悦,不瞒的瞪了沈允一眼——你说你通知守备府也就罢了,怎么连知府衙门都去了。

    即便再如何纨绔,也知道地方上武将是不能越界去抓文治的。

    知府坚持的话,自己还真是没办法就这么强硬的把人带走。

    那孟强也是个有眼色的,瞧见严宏不语,忙拍着胸脯道:

    “公子放心,既是人证物证俱全,去衙门也不过走走过场罢了,到时候还不是公子说如何便如何……”

    话里话外对严宏推崇之至,令得严宏原有的一点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傲慢的点了点头道:“好吧。就依你。咱们先去衙门里走一趟。”

    “我也陪公子前往。”王家兄弟也凑趣道,王行又笑眯眯的招呼沈允,“世侄,你和我们一道吧。”

    无比冷漠的从被刀指着的沈胤身边走过,竟是瞧都没有瞧一眼。

    整个过程中,包括陈毓在内,三人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

    想着三人应该是被吓坏了,严宏等人越发得意。

    一行人很快来到府衙,因有守备府的兵丁跟着押解人犯,场面当真是壮大的紧,早有人一溜烟儿的跑进去禀告。

    王元王行及沈允怎么说也算是西昌府本地人,便自告奋勇走在前面给严宏引路。一抬头,正好看见衙门外正站着一行人,为首的那个倒也认识,可不正是知府大人从方城府带来的亲信何方?

    三人脸上一起露出大大的笑容,又自以为是守备府公子的友人,也有资格和知府大人的亲信结交,当下纷纷上前,跟何方打招呼:

    “哎哟,怎么敢劳烦何大人亲自出来?”

    “听说何大人家喜得麟儿,办酒的时候,可别忘了让我们叨扰一番啊。”

    何方本是裘家护卫,后来护着陈清和父子到方城府,因办事得力,索性被陈清和留在身边做事,现如今已是正七品的推官,平日里专司大案要案。

    既是何方出面,明摆着知府大人的态度是要对这几人从严处置了。

    几人脸上的笑意竟是藏也藏不住。

    因陈清和在里面等着,何方倒也无意同几人周旋,当下一拱手:

    “知府大人就在里面等着,在下这就把人犯押上公堂。”

    听何方如此说,守备府的兵丁已是各往后退一步,闪出一条路来。

    “何大人小心着些,这几个可俱是亡命之徒——”自诩算是跟严公子共患难的,王元忙又加上一句。

    “可不,自古读书人多重义轻利,这些穷凶极恶之辈倒好,枉读圣贤书,不思忠心报国,竟敢因着贪图守备府的富贵,就生出杀人的心思来,当真罪该万死。”王行也道。

    这些话都是路上早就商量好的。

    严宏自是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强抢美男不成反被坑,和王元兄弟商量之后,就决定以对方贪图富贵以致生出杀人之心为罪名,甚而把沉船的事也全赖在对方身上。

    哪里知道他们这边说的热闹,何方却是傻了一般,一直站在那里,瞧瞧陈毓揉揉眼睛,没错啦,眼前被当成穷凶极恶意图杀人抢劫民财的匪人,可不正是自家公子?

    转过头去瞧一眼犹自喋喋不休的王家兄弟:

    “你们说,是他贪慕守备府的富贵,才会见财起意,起了杀人劫财之心?”

    “着啊。”王行连连点头,脸上神情更是鄙夷无比,“您老别看他生的一副好皮囊,却最是奸猾,当初一力央求严公子,说是家中父母如何病卧在床,他如何想要卖身救家人,严公子一片好心,暂时容留了他,倒好,竟是个白眼狼……”

    严宏听着,瞧向王行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赞许——这商人嘴皮子就是溜,自己不过稍微提点了番,就能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

    既然自己如此“高义”,那待会儿提出把人带走的意思应该也不会被拒绝吧?

    何方脸已是沉了下来,转头瞧向严宏:

    “严公子,他说的可是事实?”

    “自然是事实。”严宏很是痛快的就承认了。

    王行唯恐何方不信,又笑嘻嘻补充道:“大人,当时船上那么多人呢,可怎么也不会冤枉——”

    话音未落,脸上却是实打实的挨了一巴掌:

    “荒唐!混账!”

    “啊?”王行被打的晕头转向,实在闹不明白,方才还对自己等人和颜悦色的何方怎么短时间之内发生这么大的转变,一时捂着脸,完全傻了的模样。

    “你这是要做什么?或者是,你竟敢维护贼人?”严宏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变故,登时气急。

    “做什么?”何方冷笑一声,“严公子,亏你还是出自守备府,这般编造谎言诬陷他人,若是令尊知道了,怕也不会饶过你。”

    “什么编造谎言?”严宏简直气乐了,忽然转头拔出兵丁腰间大刀,直指何方,“还是说,你同这贼人是旧识,想要徇私枉法不成?”

    却被何方捏着刀尖无所谓的往旁边一推:

    “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人,我确实认识。”

    说着,上前一步,冲陈毓深施一礼:

    “卑职见过公子,公子放心,不管对方是谁,不管是谁,敢弄奸作怪到公子身上,卑职一定会彻查个明明白白。”

    说着直起身,一指陈毓道:

    “你知道他是谁吗?”

    “是谁?”严宏依旧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就不信了,这西昌府还有哪家公子会比自己身份还要尊贵。

    沈允和王元兄弟的心却是一下提了起来——实在是这何方的为人他们也知道,并不是孟浪的,会如此说,怕是这少年来历还真有些不同。

    “是谁?”何方冷笑一声,“也不怕让你们知道,这位就是我们陈大人膝下大公子,试问,知府大人家的公子会贪图你一个区区守备府的公子的富贵?还谋财害命?传出去不要笑掉别人的大牙才是!”

    “噗通!”却是方才还叫嚣不已的王行惊吓太过之下,一个站立不稳,顿时坐倒在地。至于严宏和沈允,则早已是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