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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以后,花狐明显已经喝高了。
反正诊所里也没什么生意,花狐索性锁好卷帘门,从冰箱里翻出大堆的食物和啤酒,随意堆在地板上。美卓和小柔度过了噩梦般的一天一夜,神经不堪重负,正好需要酒精的麻醉,接连喝下了十几罐啤酒,脸色才逐渐恢复过来。
花狐在残破不堪的沙发后面掏了半天,摸出两瓶陈年的“北大荒”白酒,看上去已经珍藏了好多年头,铁皮瓶盖上布满了绣色,瓶子里纯粹的六十度烈性白酒,已经挥发了一些酒液,轻轻开启,屋子里顿时飘满了酒香。
罗图吸了吸鼻子,撕下一块面包放进嘴里,随手拧开了一瓶纯净水。
花狐见罗图滴酒不沾,也不多让,直接拿起瓶子抿了一小口,酒液经过陈年存储之后,略显粘稠,不像刚酿造出来时那样辛辣,而是柔和了许多,清香的味道在口腔里打转,似乎有了生命一般,酒意沿着喉咙急转直下,化作一股浩然之气,直透肺腑。
花狐的眼睛越喝越亮,一瓶酒下去,看不出一点醉意,可惜地摇了摇头:“何以解忧,唯有……北大荒!如此美酒不能与良朋益友共享,也算是一种遗憾!”
罗图喝了一大口水,淡淡道:“我们这里需要一个清醒的人。”
花狐打开第二瓶酒,不再大口猛灌,而是一点一点地细细品尝,一副嗜酒如命的酒鬼模样:“在我的一亩三分地上,不会发生任何的危险。”
不一会的功夫,又是小半瓶白酒下肚,花狐的眼圈和颧骨开始发红,这才看出一点醉意:“我在长秋道儿上混了几十年,救过无数飘零在江湖上的人命,专门从阎罗王手里抢人,手段通天,谁特酿的敢来我这里找麻烦?”
罗图心想你个老牛皮就使劲吹吧,刚才还百般推辞,死活不敢收留鳄鱼,生怕惹出了鳄鱼得罪的厉害仇家。这会儿借着酒劲,又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有多么广泛的人脉,也不嫌牙碜。
罗图诽腹不已,毕竟有求于人,表面上不敢显露出来,只是嗯嗯啊啊地敷衍几声。花狐也不在意,酒精的劲力兴奋了神经,明显话多了起来。
“我这一辈子,专一治病救人,积攒了数不清的阴德,也没干过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啊?老天爷为什么非要赐予我一个叛逆的不孝女,真是苍天无眼,善恶不分哪!”
花狐把罗图和美卓当成了最好的听众,喝了一大口酒,捶胸顿足道:“我那个女儿,长得跟我死去的妻子一样漂亮,脑筋转得比我还快上十倍,在学校里天天都戴小红花……你说她放着亲爹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不学,为啥偏要去当那个劳什子的歌星呢?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
罗图把喝剩下的半瓶水放在地板上,劝解道:“人各有志,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我看您也不必太过介意,不如就遂了她的心愿……”
小柔不胜酒力,喝了六七罐烈性的德国酿造啤酒后,脸蛋红扑扑的,撑不住困乏,早已靠在美卓的肩膀上沉沉睡去,睡相十分恬静。
美卓酒涌上头,说话行动跟平时大相径庭,又刚刚经历过生死,正需要找到一个宣泄压抑的缺口,听完罗图的一番话,立刻把罗图引为生平知己,赞赏道:“罗大哥说得对,我小的时候,就幻想着长大后做一名服装设计师,可以每天换不同的漂亮衣服穿。可是我的父母非要把我送去学舞蹈和形体,我记得压腿的时候很疼,每次我都哭得昏天黑地……”
“放屁!放屁!”花狐瞪起通红的眼珠子,粗鲁地打断了美卓的话:“你个小女娃懂得什么,我们这些做父母的,哪一个能坑害自己的孩子,还不是想为你们铺垫好人生的道路,让你们少受些苦楚和磨难。作为一个父亲,我有什么错?”
“错!大错特错!”美卓针锋相对道:“你自以为出于一片好意,却不应该剥夺走孩子追求梦想的权利!你虽然生养了你的女儿,却不应该自作主张,全权操纵她的人生,把她当成一个牵线木偶来摆弄,难怪你女儿会离家出走……”
花狐被美卓戳到了痛处,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高高举起一根粗大的火腿肠,作势要揍美卓一顿。美卓毫不示弱地和花狐目光相对,花狐终于颓然扔掉了手里的“凶器”,一屁股坐到地上,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你说得对,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美卓到底是个女人,身子又带了酒,见花狐被自己刺激得不轻,心中不忍,语气转为柔和,轻声劝解花狐的苦闷。两个人越聊越投机,借着酒力互诉衷肠,同样身为江湖儿女,花狐和美卓都彼此听过对方的名声,肝胆投契,渐渐连掏心窝的私密话都说了出来。
花狐的妻子身子孱弱,生下女儿花漫天后,身体每况愈下。即使以花狐的医道圣手,行走仲景之路多年,用遍了古方西药,还是没能挽留住妻子的性命,被花狐引为生平憾事。
花狐和妻子都出生于杏林书香,结婚时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感情并不深厚,所以妻子死后,花狐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悲伤,被父母看做是生性淡薄的狼子,从家里赶了出来。花狐一气之下,带着女儿从南边沿海的故乡,一路流落到长秋,凭借医术妙手,很快在长秋站稳了脚跟。
花狐从南到北,历经几千里路的流徙,沿途接触到不少江湖人物,深深陷进花火江湖的深沟泥淖里,早已无法自拔。江湖之上,发不了大财,却也从不缺少花销,花狐医治好不少豪爽的江湖汉子,很是存下了一笔不菲的积蓄,于是从一汽制造厂的一名销售科长手里,买下了一二楼连接的住宅,开起了地下医馆。
花狐独立拉扯女儿长大,再未续弦,任由时光如天流飞瀑,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过了二十几年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