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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凌阳收拾整齐,拎着那把并不属于自己的车钥匙,匆匆下楼,开始了忙碌的一天。
回想起昨天的晚宴,凌阳依旧不寒而栗:韩笑这一家人实在是太执着了,真不知道这一家三口的脾气秉性,为何如此怪异到截然不同,是怎么和谐地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的。
在凌阳豁出去地表示自己不会对许冰始乱终弃后,韩柏滔拍案而起,出人意料地没有对凌阳大打出手,而是不顾其他食客震惊的目光,哈哈大笑地拥抱了凌阳一下,连声夸赞凌阳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当场邀请凌阳有时间去自己家里做客,还说要准备好酒菜好好跟凌阳喝上一场。
韩夫人则用欣赏的目光盯得凌阳心里发毛,韩夫人一个劲儿地夸奖凌阳思想有深度,居然能把一个当了一辈子心理学教师的人绕进去,偏偏还找不出理由反驳,并且诚挚地邀请凌阳进入一个有关于心理学的民间研究机构,说要给他加上一个什么研究会理事的头衔,说得凌阳汗颜不已。
韩笑只是幽怨地看着凌阳,然后下定决心般坚定了信念,表示自己一定会毫不气馁地对凌阳展开追求攻势,不把凌阳娶回家做上门女婿誓不罢休,还当场对父亲提出要求,让父亲拿出积蓄让自己飞赴韩国,为整容成金喜善做好一切前期准备。
晚宴的气氛在新闻联播般和谐的气氛中进行到很晚,到最后连凌阳自己也不清楚被韩柏滔灌了多少酒,只知道自己最后终于涨红了脸,从椅子上溜到地上,被人七手八脚地塞进车里,送到楼上出租屋。
早上醒来,凌阳满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表情,视死如归地拨通了许冰打来的十几个未接来电,在一通振聋发聩的威胁教育后,揉着发痛的耳朵挂掉电话,这才想起自己上班已经快要迟到了。
所谓的上班,不仅仅指的是去公司,还有一系楚婉仪吩咐的列琐碎家事,统称为“上班”。
早上五点三十分,凌阳准时来到菜市场,挎着印有“哆啦A梦”的环保袋子,跟早市的大爷大妈们饶有兴味地讨价还价,购买了一大堆诸如生菜西芹山药排骨之类的食材,匆忙地赶到楚婉仪的别墅。
如今别墅区的保安和看门的老大爷已经熟悉了凌阳,热情洋溢地为凌阳开门问好。凌阳把车子停进车库,洗好抹布卖力地将车子擦了一遍,因为据楚婉仪说,前些日子洗车的会员卡到期了,这项工作只好交给凌阳亲自执行。
终于把车子擦干净,凌阳捶捶发酸的腰背,把生鸡蛋和牛奶用搅蛋器打成糊状,配合着切成厚片的火腿喂小乖吃早餐,顺便清理小乖昨晚在车库角落里留下的“痕迹”。
小乖从小受到良好的训练,很知道干净,大小便都会去指定位置解决,不过小乖似乎对自己的排泄物很感兴趣,在凌阳清理的过程中,一度依依不舍地在一旁添乱,趁着凌阳不注意趴上去闻啊闻的。凌阳忍不住骂道:“滚开,你这个混球,咱家是没有钱吗?你非要吃屎!”
其实凌阳很想把小乖弄出来的这些东西,当做早餐放在盘子里端给楚婉仪,不过人穷志短,凌阳很快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安分地去厨房里磨好豆浆,煮好鸡蛋,拌好蔬菜沙拉,准备好爽口的咸菜,和牛奶和面粉蒸成的小馒头,扯起嗓子嚎丧般地招呼楚婉仪母子起床吃早餐。
凌阳匆匆对付了一口,趁着母子二人细嚼慢咽的时间,把屋子里的地板简单清扫了一遍,然后把小乖送到二楼大阳台里,安排好狗狗的玩具后反锁房门,下楼帮小东准备好书包和学习用具,先行下楼热车。
上午八点钟,凌阳准时将车子停在幼儿园门口,亲手将小东交到在门外迎接学生的冬日娜老师手里,楚婉仪则留在车上补妆,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不太在意自己外表的楚婉仪最近很注重打扮,动辄上万的进口化妆品不花钱一样拼命往家里搬,衣服的颜色也变得鲜艳起来,只是尽量减少跟凌阳眼神接触的机会,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脸红。连小东都看出妈妈不太对劲,偷偷问凌阳妈妈到底是怎么了。凌阳却坏笑着问小东,知不知道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的故事,小东点头表示听过,凌阳摸着小东的脑袋语重心长道:“因为外面有人了呗,笨!”
其实凌阳还是很享受送小东上学的任务,因为冬日娜老师实在是一个有趣的女孩,本来作为一个幼师,冬日娜十分腼腆,禁不住凌阳每天早上准时地赶来为她讲述一个精心编排的荤段子,冬日娜望向凌阳的眼神开始有所改变,从最开始的不屑,变成了……完完全全的鄙视。
今天早晨,凌阳终于被可爱的蒙古女孩儿打败了,愤愤道:“尊敬的冬日娜老师,我认为你严重伤害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我给你讲荤段子的目的是为了让你脸红,而不是让你讲一个更黄的给我……”
凌阳充满挫败感地发动汽车离开了幼儿园,同楚婉仪一起来到公司,一张月末报表几乎计算了整整一天,才稍微有时间休息一会儿。趁着楚婉仪去银行承兑汇票的空当,凌阳鬼鬼祟祟地敲响了虎爷办公室的大门,跟虎爷汇报了一下楚婉仪最近的动向,在虎爷满意的夸奖和承诺明年涨工资后飘飘然离开,正好碰到在院内执勤的保安队长刘大壮。
“咳咳,我说大壮哥啊,闲着呢!”凌阳没话找话。
刘大壮翻了个白眼:“你这不废话吗?没看我巡逻累得满头大汗,还站在那儿说风凉话!”
凌阳恨铁不成钢道:“你还有脸抱怨,当初你脱了鞋后差点把虎爷熏出脑血栓,虎爷本来是要开除你的,还不是兄弟我仗义,好说歹说地把你留在公司继续当保安队长,怎么不知道感恩呢你!”
凌阳换上一副鼠头鼠脑的样子,低声询问道:“最近怎么没看到唐糖啊?不会是跳槽了吧?”
刘大壮暗暗鄙视,心想公司里传言没错,你果然跟那只骚狐狸有一腿。脸上却如沐春风道:“你说唐糖啊,我听说……咳咳,虎爷好!”
看到虎爷从不远处走了过来,凌阳心不甘情不愿地打了个招呼后离开,回到办公室统计好当月的数据后,将楚婉仪送回别墅休息,自己则驱车去幼儿园接小东放学,顺便给远在省城的许冰发了一条微信汇报自己一天的行踪,附上自拍照若干以为证据。
晚上七点钟。由于超市处理了一批即将到期的塑封冷鲜肉,所以今晚的晚餐格外丰盛。凌阳一边往碗里扒拉青菜说自己最近减肥,一边满面痛惜地唠叨楚婉仪过于瘦弱,一个劲儿地夹菜让楚婉仪多吃点,还嘱咐小东说小孩子不能吃太多肉食,并承诺晚上用烤箱给小东烤制草莓戚风蛋糕做宵夜,小东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夹起一半的红烧排骨。
餐桌上还是老样子,自从上次的医院吵架事件后,楚婉仪就一直对凌阳不冷不热的,凌阳千方百计地说笑话,讲述自己在菜市场的见闻想要缓和尴尬的气氛,楚婉仪就是闷声不响,直到凌阳泄气地放弃,楚婉仪才似乎鼓足了所有勇气般红着脸小声道:“后天幼儿园里组织一次野外春游,要求家长带着孩子一起参加,正好公司月初没什么事儿,如果你方便的话能不能帮我们俩背东西,那些帐篷之类的实在太重……”话没等说完,小东就已经雀跃不已。
不等楚婉仪说完,凌阳便一口答应下来,心里美滋滋地想道:“背点东西野游而已嘛,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只要不让我上班,让我干什么都行!”
当天傍晚,凌阳同每天一样,刚一离开楚婉仪的别墅,便回到出租屋里化妆成普通路人,盯住虎爷和良子的一举一动。凌阳在盯梢的同时,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自己有了一个新伙伴——罗图。这个家伙经常在了然茶馆附近转悠,凌阳可以肯定,罗图的目标定是良子无疑。
凌阳猜得没错。
自从良子在罗图手里栽了大跟头,这些日子再也没有前来骚扰,这让罗图感到更加不安。为了不至于连累到山鹰,罗图还是从造纸厂旁边的窝棚里搬了出去。想起良子恶毒愤恨的眼神,罗图知道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即使自己远远离开汤圆县城,良子最终还是会把一腔恶气撒在山鹰身上。
回想起山鹰处处维护自己的倔强和义气,罗图说不感动是假的,于是恶向胆边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狠下心来,计划着要把良子做掉,彻底切断山鹰被打击报复的危险,自己才能安然离开,即使亡命天涯,心里也不会再有愧疚。
罗图果然是个人物,同样也注意到了凌阳的存在。罗图目光敏锐,自从火拼那晚见过凌阳一面,虽然凌阳已经扮作送水工的模样,但是一个人无论怎样改变外貌,无论从身材,走路的姿态,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习惯性小动作,都能暴露出原本的身份。
经过几次盯梢中的相遇,罗图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不断变换外形的家伙,就是当初救了自己和山鹰的神秘男子。不管凌阳盯梢的目的是什么,反正他不是罗图的敌人。罗图如是想着,干脆不再理会凌阳,几乎日夜不让良子离开自己的视线,终于在今天找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下手机会。
良子将虎爷送进了然茶楼,每次都在车里抽烟等候,有时等的时间长了,也会打开车载DVD,看上一个电影。今天虎爷不知道在里面谈什么重要的事情,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出来的迹象。良子看完了一部好莱坞电影,在车里实在憋闷得慌,于是下车点燃了一支烟,随意给自己的一个情人打了个电话,一面调笑着在周围溜达。
情人许久没有见到良子,在电话里一个劲儿撒娇,一会儿想要一辆新车,一会儿要钱出国旅游,娇滴滴的嗓音十分动听,许诺今晚良子如果肯去她那里,一定要换上两三套不同的制服,把自己娇嫩身子上能用的洞口,都让良子玩儿上一遍。
良子食指大动,二弟已经隐隐有抬头之势,开怀大笑着,不知不觉已经离开车子很远,为了躲避路过的行人,偷听到自己电话里很黄很暴力的内容,良子信步走到街对面相对昏暗的一条巷弄口,靠在一棵枯黄了叶片的榕树下,干脆煲起了电话粥。
罗图见状,悄悄地转进另一条小巷,快速迂回片刻,已经从四通八达的巷子深处钻了出来,蹑手蹑脚地来到良子身后,绕向榕树的另一端,一拳击打在良子的太阳穴上。良子在县城里横行霸道惯了,从未想过有挨闷棍的一天,眼前一黑,已经被罗图一把拽进巷子里,在良子的嘴里塞进一团破布,用塑料绳迅速将良子的四肢捆得结结实实。
罗图完全将良子当成一件死物,拖在地上拉进了巷弄深处,狠狠将良子掼在一条死胡同的铁质垃圾箱旁,蹲下身子,口中蹦出了斩钉截铁的三个字:“别!怪!我!”
罗图不喜欢说废话,也不喜欢捉弄即将被自己杀死的猎物,所以罗图没有得意洋洋地卖弄,也没有过分侮辱良子,一只铁钳般的大手抓紧良子的头发,让他不能有丝毫挣扎,另一只手则抽出了绑在脚腕处的尖刀,又快又准地刺向良子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