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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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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影开机前的这段时间,顾雪异常忙碌,有许多事需要张罗,时间也似白驹过隙般飞快流逝,很快就到了开机发布会的日子。

    之前,顾雪曾和宋曼提过,希望对方能在电影里客串一个角色,提出这个请求时,她是带着些许犹豫的,没想到,宋曼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顾雪邀请宋曼客串,并非心血来潮的想法,而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宋曼虽然淡出娱乐圈多年,但她毕竟曾红极一时,如今,依然具有很高的话题性。

    昔日影后复出后的首部电影——这应该会是个不错的卖点。

    顾雪之所以会犹豫,是因为宋曼最近正在闹离婚。

    这对于电影宣传来说,其实是好事。谈恋爱、闹离婚、炒绯闻,这些往往会吸引更多媒体的关注,从而达到不错的宣传效果。

    在娱乐圈这种地方,不怕绯闻,不怕炒作,就怕缺乏关注。顾雪唯一担心的是,宋曼姐会介意别人拿她的私生活炒作,不过,见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顾雪原本的顾虑也就渐渐打消了。

    发布会还没正式开始,大厅里就已经聚满了记者,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冲着宋曼来的。到场的媒体人数之多,场面之火爆,完全超出了预期,顾雪对此相当满意,有了宋曼姐的加盟,无疑能为剧组省去一大笔宣传费。

    等到主创人员悉数登台后,现场掀起了一波小高-潮,底下的记者纷纷将镜头对准了最后上台的宋曼,周遭顿时响起一片咔擦咔擦的快门声,数百台闪光灯同时闪烁,白色的光影晃得人有些眼晕。

    宋曼身着一袭暗红色丝绒长裙,妆容得体,举止端庄,当主持人介绍她的名字时,她略微欠了欠身,对着面前的一众记者,优雅地微笑了一下。

    顾雪坐在台下第一排的位置,静观着台上的一切,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ada打来的电话。

    顾雪按下接听键,语气生硬地说道:“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你们什么时候能到?”

    “不好意思,我们这边遇上了堵车,可能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到。”电话那头的ada毫无诚意地道着歉。

    顾雪说了声“知道了”,然后直接掐断了电话,她已经不想听下去了,这帮人简直没有一点时间观念,签合同那天迟到将近一个小时,发布会又迟到,还真把她这儿当成茶馆店了?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发布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穆谦诚终于到了,他穿着一身黑色条纹西装,戴着茶色墨镜,磨磨叽叽地走了进来。当看见现场有这么多记者时,穆谦诚明显一愣,紧接着,他利索地走上台,迅速摆出了几个pose让记者拍照。

    底下的记者见他又是墨镜,又是摆pose的,以为来了个大腕,纷纷对着他拍了起来,直到主持人介绍说,这位是男一号的饰演者穆谦诚时,大伙儿顿时有种上当的感觉,纷纷又将镜头移回了宋曼那边。

    一时间,没人再关注穆谦诚,他只好悻悻地摘下了墨镜。

    发布会结束后,进入到了媒体群访时间。各家媒体访问的焦点依然落在了宋曼身上,问题也是五花八门,有人问宋曼是不是打算正式复出,以后有什么计划,也有人问到了关于离婚的话题。

    宋曼始终面带微笑,耐心地回答每一个问题,遇到一些尴尬的问题,她也会十分巧妙地化解过去。

    相较于宋曼那边的热闹,穆谦诚这边则要冷清许多,他顶着男一号的头衔,却还不如一位客串的演员受欢迎,他的心里难免有些憋屈。

    几轮访谈下来,终于有个记者向穆谦诚提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对于你参演的第一部电影,你有什么感想?

    第二个问题是:你对于同在一个剧组里的宋曼老师是如何评价的?

    穆谦诚举起话筒,张嘴便说:“先从小电影开始拍起吧,我相信,将来肯定会有大制作的片子来找我演的。”

    而关于宋曼,他则是这样评价的:“听说过,但不熟。”

    宋曼的涵养很好,依然保持着微笑。

    而台下的顾雪却皱起了眉,她不禁唏嘘,这个人的情商是有多低?第一个问题暂且不谈,第二个问题回答得实在叫人瞠目。不管怎么说,宋曼都是前辈,穆谦诚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至少应该给予对方起码的尊重。

    发布会结束的第二天,电影就正式开拍了。顾雪这一次不仅是老板,而且还担任了制片人,所以,她也要跟着剧组一起前往拍摄地。

    出发的前夕,她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接起来后才发现,竟然是隋昀打来的。

    “顾总,你好。”隋昀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缓慢。

    顾雪正要赶去片场,口气有点急,“你好,找我有事吗?”

    隋昀也不再绕弯子,“您上次说,你们那边需要场工,不知道现在还缺人吗?”

    “这边还需要人的,你要是想当场工的话,就直接去片场吧,我给你地址。”顾雪都快把场工的事给忘了,上次给了隋昀名片后,对方一直没给她打电话,顾雪还以为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呢。

    隋昀记下了片场的地址,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往前迈了几步,坐到了路边的长条凳上。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是绝对不会打这通电话的。

    当看到名片上写着“总裁”的字样时,隋昀就意识到,顾雪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虽然穷,但穷也要穷得有志气,不能让人觉得,他想要抱有钱人的大腿,或者想要攀高枝什么的。

    况且,温玟轩已经误会了自己,他就更不能去蹚这趟浑水了。

    然而,令隋昀没想到的是,在衡市时的那一幕居然在海市重演了,他又开始接二连三地失业。

    这段日子里,他换了好几份工作,每份工作都干不到一周,就被无缘无故地辞退了。他知道,一定是温玟轩在背后搞鬼,包括在衡市时发生的那些事,也跟这个人脱不了干系。

    隋昀发现,自己如今是进退两难。他不能回衡市,因为他不想让父母担心,而且,就算回去了,他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但如果找不到工作,没有经济来源,他根本没法在海市呆下去。

    所以,他最后还是给顾雪打了电话。

    给顾雪打工其实是有风险的,这样做,说不定会激怒温玟轩,从而致使对方做出更过分的事。但隋昀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没有什么比生存下去更重要。

    而且,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说不定,呆在顾雪身边反而是最安全的。

    当上了场工之后,隋昀工作很卖力,处事却十分低调,有时在片场遇上了顾雪,他也只是点头打个招呼,随即便匆匆走开了。他不希望同事知道自己认识老板,更不想让人觉得他是靠关系进来的。

    在旁人看来,隋昀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工作人员。

    要说在片场人缘最好的,莫过于简枫了。终于有机会执导人生中第一部电影,简枫那叫一个兴奋,他成天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又是找演员说戏,又是和董乐辉他们讨论剧本,还时常和工作人员开开玩笑,短短一两天里,基本上已经和剧组里那帮同事混熟了。

    穆谦诚进组后,很少主动与人交流,除了他身边那两名助理,以及ada之外,他基本不搭理其他同事,成天就坐在那儿玩手机。

    副导演陈言走过来给他说戏,穆谦诚这才放下了手机。陈言说了一下今天的拍摄任务,穆谦诚安静地坐在一旁听,听着听着,他忽然对其中一场戏产生了异议,“导演,我觉得剧本有问题。”

    董乐辉正在附近和灯光师闲聊,听了这话,立刻走了过来,“剧本有什么问题?”

    穆谦诚瞥了他一眼,指着剧本中的一个场景,说道:“编剧,能不能把这段戏删掉?”

    他说的这场戏,发生在男主角外出送快递的途中。主人公伊杰骑着电动车,行驶在坑洼的小路上,这时,忽然下起了暴雨,他一个没留神,连人带车滑倒在了泥地上。

    董乐辉对着剧本来回看了好几遍,并没觉得这场戏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删?”

    “这场戏太有损我的形象了。”

    穆谦诚的回答叫人有些哭笑不得,董乐辉张了张嘴,做了一个“啊?”的口型,没等他吱声,穆谦诚又接着说道:“还有,剧本里那些摔跤,淋雨,被人追打的戏也一起删了吧。”

    董乐辉这下彻底傻了。这部剧讲述的是一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年轻人,在求学,工作,以及恋爱过程中,所遇到的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

    要是按照穆谦诚的要求,把所有“有损”形象的戏全部删了,那么,这部电影也就成了一部烂俗的都市偶像剧,除了男主帅之外,简直一无是处。

    “这些不能删,删了剧情就不完整了。”董乐辉弱弱说了一句。

    穆谦诚扔下剧本,重新掏出手机,玩起了游戏,“不删也行,那就帮我找个替身吧。”

    “这些剧情占整部戏的40%,你干脆别演了,就让替身来演男一号好了。”一道低沉的男声从不远处响起,穆谦诚抬起头,就见简枫朝这边走了过来。

    董乐辉是个老好人,说话也比较婉转,不愿得罪人。简枫的脾气可就没那么好了,他早就看穆谦诚不顺眼,尤其,对方在发布会上的表现,更是令他反感,这会儿,听见穆谦诚逼董乐辉改剧本,他忍不住上前嘲讽了一句。

    穆谦诚盯着他看了一阵,淡淡开了口:“简导,今天火气有点大啊。”

    简枫冷哼了一声,“我火气再大,也比不上某人的口气大,真当自己是一线当红影星了,居然还想找替身?”

    穆谦诚板起了脸,“我只是个小演员,哪能跟简导比?您可是‘知名’大导演。”

    简枫没理会对方话里的嘲讽,继续说道:“按理说,你应该喊我一声师兄,不过,我们俩真的是从同一所学校毕业的?就你这种素质也能考进电影学院?”

    两人唇枪舌战,眼看就要吵起来了,董乐辉赶紧上前打圆场:“简枫,那边好像有人叫你,赶紧过去吧,马上就要开拍了。”

    董乐辉及时拉走了简枫,这才避免了矛盾进一步升级。

    今天拍的第一场戏,是男主角伊杰在公司里受到了老板女儿的欺负。按照剧本的要求,女主得把男主骂一顿,然后,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杯水往对方身上泼。

    女主的扮演者是个新人,原本就有点紧张,加上穆谦诚老是板着脸,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弄得她更加紧张了,演起戏来也是畏首畏尾的,怎么也放不开。一场戏演下来,她自己倒更像是那个被欺负的人。

    简枫对她的表现很不满意,频频冲她喊话:“韩以晴,你怎么回事?软绵绵的,一点气势都没有,重来。”

    反复拍了好几遍后,韩以晴终于把骂人的这部分搞定了,然而,到了泼水那段又出问题了。她战战兢兢地拿起水杯,轻飘飘地往前一泼,杯子里的水还没沾到穆谦诚,就已经全部洒到了地上。

    “卡!”简枫看不下去了,快步走到了韩以晴跟前,“是让你朝他泼水,不是让你浇地板。”

    韩以晴怯怯地低着头,不敢吭声,简枫抢过对方手里的空杯子,走到饮水机旁,又重新接了一杯水。

    “看好了,这样才叫泼水。”他回到原地,抬手将杯子里的水朝穆谦诚泼了过去。

    简枫用力过猛,原本应该往穆谦诚身上泼去的水,尽数泼在了对方脸上。穆谦诚被泼了一脸水,神色瞬间就难看了。

    简枫没在意,放下杯子后,又继续训导韩以晴,然而这时,耳边却响起了穆谦诚愤怒的声音:“简枫,你什么意思?”

    简枫扭过头,瞥了他一眼,“没什么意思,我只不过在指导演员拍戏。”

    穆谦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故意的吧?存心公报私仇。”

    ada连忙上前,给穆谦诚递了条毛巾,穆谦诚擦了把脸,忿忿地将毛巾往地上一扔,“这种破剧我不演了。”

    他撂下这句话后,便带着经纪人以及助理朝大门口走去。顾雪想上去拦,却没拦住,一行人就这么扬长而去了。

    简枫坐回到了监视器旁,嘴里骂骂咧咧地嘀咕了几句。

    顾雪扶了扶额头,顿时感到有些头疼。电影才刚刚开拍,导演和主演居然闹起了矛盾,这往后的戏还怎么拍?

    如果把穆谦诚劝回来,他和简枫还能和平相处吗?要是不找穆谦诚,又该找谁来演男一号?拍摄中途,临时更换主演可是件很麻烦的事。

    一系列的问题朝顾雪抛了过来,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片场的气氛有些压抑,工作人员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副导演陈言站了起来,冲顾雪说了一句:“顾总,没了男主角,接下来的戏没法拍啊。”

    顾雪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先收工吧,等确定了男一号的扮演者,再继续拍。”

    “请问,能不能让我试试?”就在这时,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声音,大伙儿被这个声音吸引,纷纷循声望去。

    隋昀从一堆器械后走出来,缓缓走到了片场中央,“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

    陈言望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场工,不解地问道:“你想试什么?”

    “我想试试男一号的角色。”隋昀嘴里答着话,眼睛却看向了不远处的顾雪。

    他今天穿着一身蓝色工作服,头戴黑色棒球帽,毫不起眼的装扮,却有着一种别样的帅气,他的眼睛依然那么漂亮,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执着。

    顾雪与隋昀对视了一阵,似乎感受到了对方的那份执着,于是,便转头对简枫说道:“让他试试吧。”

    从隋昀走出来的那刻起,简枫就有点懵了,但既然老板发话了,自然是要积极配合的,他立即吩咐各部门准备起来。

    道具师立刻走上来,整理了一下场地,又重新倒了杯水摆在桌上,陈言给隋昀送去了剧本,让他先熟悉一下台词。

    趁着与韩以晴对台词的间隙,隋昀冲她温和地笑了笑,“别紧张,你把自己想象成剧中的角色,然后,把你内心的感觉演出来就行了。”

    韩以晴抬起头,朝面前这个男人看了一眼,隋昀的眼神很温柔,笑容仿佛带着温度,暖暖的,给人一种舒心的感觉。韩以晴的心头顿时淌过一阵温暖,之前的紧张感也渐渐消失了。

    当简枫喊出“”的时候,隋昀瞬间变了一种状态,他微微弓着身子,眼睛茫然地眨了几下,完全变成了一个面对泼辣女束手无策的大男孩。

    韩以晴渐渐进入了角色,表演也越来越到位,活脱脱就成了一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虽然,只在开拍前看了几眼剧本,但隋昀的台词功底一点儿也不弱,十几句台词说下来,愣是没出一点错误。两个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简枫和顾雪坐在不远处,两人的目光紧紧盯着监视器屏幕。

    顾雪突然觉得,监视器里的隋昀是那么陌生,或者说,此刻的他不再是隋昀,而是剧中的主人公伊杰,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在表现着伊杰的内心,伊杰的情感。他简直把伊杰演活了。

    韩以晴的状态越来越好,她拿起桌上的水杯,毫不犹豫地朝隋昀泼了过去,为这场戏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ok”简枫激动地站了起来,冲两人竖起了大拇指,“这场戏演得太棒了。”

    他说着,低头看了眼顾雪,“顾总,这个小伙子很棒,男一号就由他来演吧。”

    顾雪微笑着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隋昀的演技的确令她震惊了。

    事实上,连隋昀自己都震惊了。当穆谦诚离开的那一瞬,隋昀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感受到了剧中人伊杰的内心,感受到了对方的喜悦与悲伤,并且,有一种强烈的*,想要将它们演绎出来。

    隋昀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更没注意到,就在那一刻,胸口的那串银挂坠不经意地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