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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庶开了窗子,随手找了个胡床坐在窗前,抱着膝头看着窗外的月色,寂寂人定,就连下房的灯火都已经熄灭了,整个儿吴府里一片死气沉沉的寂静。
这就是老太爷所说的蝴蝶效应吗?自己介入到了这个世界上,竟然会让吴咎的人生轨迹发生变化,他为什么要维护自己呢,他说的那句话,陆寒曾经也对他说过,不过他只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在他们热恋的时候,赖在床上推诿着谁去煮咖啡,他把他压在身下作势要搔他的痒,却因为他退缩的一个小动作就放弃了,叹了口气说:“唉,我该拿你怎么办?”
张庶下意识地隔着镜套摸了摸窗前台子上面的铜镜,另外那个时空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消息了,可以的话,他想看看陆寒,看看他的石像,他觉得自己已经在这里过了好久,那么孤独,就好像在没有认识他之前那样,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的关系,就在他触摸着铜镜的时候,镜面竟然真的发出了暗淡的光彩。
“……!”
张庶连忙往窗外看了看,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迅速地关上了窗棂,抱着铜镜躲到了炕上的被窝垛里,摘下镜套,幽暗的房间渐渐地被镜面上熹微的光芒照亮了。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张庶笑了一下,他又听到了来自那个世界的声音,甚至连苏杭这种平时他有些看不上眼的轻浮的言行,今天都觉得有点儿俏皮可爱。
“苏杭,我在这儿。”
“噗,张庶,你的脸好像包子啊。哎哟!”
苏杭刚刚吐槽了一句,转眼又被张廷枢提溜着领口抛物线了。
“老太爷,陆寒还好吗?”
看到张廷枢比往常更为严肃的表情,张庶心里咯噔一下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话,他现在已经没有更多的精力去顾及蚕豆、甚至是自己本体的安危了,他只想知道陆寒的情况,他问出了那句话,终于明白陆寒之前对他说过的话,夫妻乃是人伦之首。
“不好。”
张廷枢的表情看起来非常严峻,他原本就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何况现在这样直截了当,陆寒的情况可见一斑。
“陆寒他怎么了?!”
张庶的语气变得高挑了起来,根本无暇顾及是不是会被别人发现。
“张庶,你冷静一点,我现在要你听清楚。陆寒的状态很不乐观,虽然他被困在金身里面,可是身为判官的灵力却在不停的流失,也就是我们寻常人的三魂七魄,好像渐渐的消散了一样,我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跟你去到另外的时空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但是我有义务通知你,你必须马上回来。”
“好,好。”张庶机械地点着头,他已经不去思考冒然终止行动的后果了,他只要看到陆寒没事。
“嗯,你听着,因为现在并不是约定好的时辰,所以我们的能力并不能凭空把你带回来,你需要想办法回到你醒过来的那个地方,只有到了那里,我们才有机会。”
“我醒过来的地方……”
张庶努力地回想着这几日的经历,对了,是刑部天牢,自己第一次出去是装在棺材里的,可是后来还有一次,是吴咎带着自己去看行刑的场面,就是在那里自己还救下过一个男婴。
“好,我记得路!”
张庶摸了摸自己粗布衣服底下潜藏的腰牌,这个物件是他在吴府上为奴的证明,可是现在却成了救命的稻草。
跟老太爷打过招呼之后,他吹熄了房里的灯火,悄悄地推门出去,夜深人静,只有满地月光的清辉。
张庶深吸了两口气,握紧了拳,推开小院的门,沿着还不算熟悉的路径往外摸索出去。
他的瞬间记忆能力和方向感都很强,之前在道馆练习了十几年的经验终于在古代社会派上了用场,虽然跟武侠小说里的招数还比不上,好歹可以帮助他躲过吴府里巡更下夜的更夫和兵丁,最后成功地摸到了府上最后一道院墙的墙壁。
张庶翻墙出去,上了官道就好办多了,这个时空虽然是古代,可是因为身处都城,到处都是一片繁华富丽的景象,甚至到了夜间也没有宵禁,反而瓦肆林立行、火树银花。
可是他现在并没有心思看这些,只想快点儿找到刑部天牢的大门,快点儿回到陆寒身边去。
“是周蜜!抓住他!”
原本灯火暗昧的街市两旁,从转角处跑过来好几队的官兵,看样子是早就埋伏好了的,手里拿着画影图形,看到张庶往官道上走过来,竟然从好几个方向同时向他冲杀过来。
“……!”
听到周蜜的名字,张庶一时反应不过来,迟疑了一两秒钟,官军就已经很近了!
怎么会这样!张庶反应很快,四下一张望,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有条小巷子,他垫步凌腰一纵身就躲进了狭窄的巷子之中,在黑暗的甬道之间穿梭躲避着。
外面的官兵再多,也只好一个挨着一个地尾随下来,剩下的挤在了巷子口,推推搡搡的似乎还引起了拥堵。
是悬赏吗?张庶边跑边不停地思考着,是谁想要周蜜的命呢?是那个太子府里的女人、还是吴咎已经发现了自己行踪?又或者是那位昭训口中所说的太子三师?
“别伤了他,要留下活口!”
后面追赶过来的官兵嘴里呼喊着。
是了,那就肯定是太子府里的人,要用周蜜死而复生又被滞留在吴府的事情来说事,张庶虽然不完全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但是按照那个十娘的说话,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在这个时空中被视为厌胜之术,似乎参与者都会受到极大的惩罚。
张庶慌不择路地奔跑着,周蜜的身体由于长期缺乏锻炼,肺活量非常小,远不如他原本的身体使用起来那么顺手,眼看伸手的第一批追兵就要赶上,他急中生智踢翻了家家户户搁在后门旁边,等待官茅房的人来收的净桶。
一股酸臭的气息从身后蔓延开来,有些洁癖的张庶蹙了蹙眉,可事到如今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这还是陆寒跟他说过的趣事,从战场打仗回来进京述职,因为跟弟兄们喝醉了酒回去晚了,遇上了宵禁的金吾子,情急之下踢翻了人家门口的净桶才得以脱身的,没想到今天自己也派上了用场。
后面那些官兵似乎比他的洁癖还要严重,并没有马上追过来,反而在原地踟蹰着,很有可能是古代人对于秽物的迷信吧,不管怎么说,他已经成功地脱身了。
张庶从小巷的岔路口转了出去,简单地辨认了一下方向,认定了刑部天牢的大门,急匆匆地赶了过去,一口气走到了转角处才停下来。他简单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仆人穿着的粗布衣裳,把头巾向后甩了甩,平息了一下呼吸,才拿起了腰牌,神色自若地往里走。
果然吴府下人的腰牌很管用,守门的兵丁几乎什么都没问就放他进去,张庶凭借着自己的令牌进了三四进院子,才终于摸进了天牢之中。
因为当时这里发生过逆犯死而复生的灵异事件,导致原来的狱卒有两个被吓病,另外几个也都被吴咎找了理由打发了,新来的狱卒并不认识张庶,看见吴府腰牌,赶着问他什么事。
“哦,是吴大人让我来的,说要看看编床。”
“编床,这一批今儿不是刚清了吗?”新来的狱卒好像脑子不太灵光,并没有起疑心,反而呆头呆脑地问道。
“清了?”
“晌午过后大人有命,说都要斩立决,不审,也不等秋决了。”
“……!”
张庶惊讶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儿来,吴咎是在灭口,怕这里的死囚出去做人证,证明周蜜没死的事情,他竟然能快刀斩乱麻,这么快地处决几十个人的性命,可是为什么没有对自己下毒手?
“这位尊管?”
“哦,是这样,大人说心中惊惧,让我来祭个酒。”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尊管您就请便,里面干净得很,都洒扫过了,就等着一下批关进来。”狱卒说着,给他指了路,自己自便去了。
张庶摸着墙壁,借助着墙上非常幽暗的壁火往里摸索着走过去,终于看到了自己曾经睡过的那张编床。
上面空荡荡的,反而显得很小,真没想到当时这个几平米的小房间里能挤下那么多的人,这是吴咎对于人心的折磨,让他们像畜生一样挨挨挤挤地住在一起,维持着最低级的生存标准,那样冷酷果决的一个人,面对自己时却又如此犹豫。
张庶推门进去,四周漆黑一片,一个人也没有,他摸着黑,慢慢地躺在那张曾经拥挤的编床上,蜷缩了起来。
老太爷会在什么时间点接自己回去呢,自己回去的话,陆寒就不会再有事了吧?一定会没事的,只要自己跟他在一起。张庶紧闭着眼睛,等待那股将自己的心魂召唤回去的力量。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刺激气味,就好像——自己刚来的那一天,人的伤口之中所散发出来的溃烂的体|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