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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盖棉被,纯聊天
张庶杏眼圆睁,长眉入鬓,惊讶地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水墨丹青在流淌。
他翻开手边的拍卖会图录,一下子就翻到了自己做过记号的那几页。
敦煌飞天壁画复刻版,不是文物,却也是现当代的一位名家圣手得意之作,跟墙上的这一幅,不差毫厘,只不过图录上面的飞天虽然灵动,又怎么比得上陆寒画中的飞天,竟然可以翩翩起舞,吴带当风。
张庶站起了身子,走到陆寒身边,他拉住了他的手,与他一起看着那幅画卷。
忽然之间,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捧住陆寒画画的那只手细看。
“怎么了?”
“你是不是在帝子庙学会的,这种事?”
“嘿,瞒不过你,受了那个女祭司的一点启发。”
陆寒拉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了下来,回头目测了一下画卷的大小,感觉很不错。
“我以前做的那一行,总要描绘犯人的画影图形,做海捕文书,所以工笔练的还不错。”
“那你岂不是……?”
张庶又捧住了他的手,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伤口。
“啊,我不需要借助血液的。”
陆寒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抚似的拍了拍张庶的肩膀。
“只要一点愿力,不伤根本。其实……我的身体是不会流血的。”
陆寒有点儿局促地说道,一面抬眼看了看张庶的反应,他也好像并没有嫌弃自己的意思。
不会流血?
张庶也意识到了,陆寒的身体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伤口,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为了保护他,伸手遮住了他的脸,可是自己本应被眼镜碎片割裂的手背却毫发无伤。
“可是之前我见你有的时候也会出汗。”
“哦,那是因为我可以随意调节体温的缘故,所以有时候会有冷凝水出现在皮肤表面。”
“是这样吗。”
张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陆寒怕他误会,手忙脚乱地解释道:“不是不是,并不是所有的体|液都,额,比如说……”
他不敢说的太直白,虽然已经确定了关系,可在他的字典里还有相敬如宾四个字压着,总不能太放肆。
“比如说,等我们都老了,也许会有一个人先躺在床上无法动弹,那么另外一个人还是要给他换尿片的。”
陆寒原本想要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可是忽然就觉得自己说完这话,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
“呵……”
张庶笑了一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
“哦哦,那就好。”
陆寒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开始动作麻利地铺床。
“今晚就睡这儿行吗?”
张庶知道陆寒在自己那张不算是宽敞的床上睡得不好,而且最近蚕豆大了,时不时就会钻出来和他们一起睡,为了不伤到孩子,陆寒只好维持着蜷缩的姿势,一直坚持到天明。
“可以的,不过,我的腰……”
张庶虽然身体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他自己可以感受得到,蚕豆的体重正在不断增加,对于他比一般男人要纤细一些的腰部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这个不用担心,我已经让胡瓜弄到了尺寸合适的床垫。”
陆寒说着就去了天井院儿里的储藏室,过了一会儿,扛着一个ikea的床垫子进来。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这架罗汉床,在他们参加拍卖会之前的时候,他就认定了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这男人的性子也挺有意思,时而自卑,时而自负,张庶忽然觉得这样的陆寒还挺迷人的。
“好了,咱们躺下试试吧。”
陆寒铺好了床垫子,一纵身就跳了上去,还往旁边蹭了蹭,留出了很大的一块空地,伸手拍了拍。
他的言语动作虽然大胆,神情却非常清澈,让人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这样的少年会有什么心怀不轨的想法。
张庶很自然地在他身边躺了下来,陆寒迟疑了一下,有点儿不好意思,局促地伸出了胳膊给他枕着。
张庶看了他一眼,试探着枕了上去,他的手臂和他的颈窝之间的弧度意外地契合,张庶甚至觉得比枕在枕头上面还要舒服,他自认自己的颈子修长,枕在上面却没有什么不妥。
他的手臂真是强壮。
张庶心里想到,他转过身子面对着他,伸出手去丈量了一下陆寒的胳膊,简直跟自己的腰围相差无几,怪不得他的力气那么大。
“真是奇怪。”
张庶摩挲着他的胳膊,陆寒的肌肉相当匀称结实,比大部分的亚洲人都要强壮很多。
“你小的时候那么瘦,怎么会长成这样?”
“你又没见过我小时候。”
陆寒有点儿好奇地转过来面对着张庶,他离他很近,很亲密地问道。
“嗯,我是听说你小时候家境窘迫,所以猜测大概是这样。”
“差不多,小时候像个麻杆儿。”
陆寒自己伸手戳了戳现在的胳膊,也觉得结实了不少。
“我当了副将之后,将军总是把粮草里面最好的部分都留给我,交给火头精工细作,鲜肉蔬菜什么的也没少吃,又成天舞刀弄剑的,慢慢就结实了。”
张庶曾经忍不住去网上查过一些资料,在陆寒生活的年代里,军功实行投名状,杀的人越多,晋升就越快。陆寒十七岁坐到了小将军的位置上,想必手上人命不少,将军对他另眼相看,是把他当做一台杀人机器吗。
他有些心疼地摸着陆寒的手臂,不知道该怎么说。
陆寒吞了吞口水,喉结滑动了两下,他想了想,说:“冷吗?”
“有点儿。”
他找到了借口似的,把另外一只胳膊也搭了过来,轻轻搂住了张庶的肩膀。
“这样暖和些吗?”
“嗯。”
“其实,你不用担心我的。”陆寒说。
他很直率地看着张庶。
“那对我来说就是个饿不死的活儿,那年月,没人有心思在乎这个,只要每月能从前线带回粮饷给家里就行了。”
“嗯,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张庶面对着他,想了想,也伸手搭在他的腰上,这样他们就拥抱在了一起。
“嘿,你们现在的人想得多,活得也挺累的吧?”
陆寒对于自己的待遇有点儿受宠若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实功名这种事,无非就是如何有效地杀死更多的同类罢了。”
“……”
张庶忽然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他在他心目中的印象有了一点儿变化,怎么说呢,就好像一个人每天都对你说“用俺一辈子让你十年傻了吧唧的”,忽然有一天字正腔圆的改成了“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一样,虽然意思都差不多,总还是会觉得有点儿微妙的感觉。
“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话?”
“记不得了,我生活的时间太久了,见闻总会多一些吧。”
陆寒拉起了他的手,亲了亲,他发现张庶的手腕很不明显地往后撤了一下。
“对不起。”
“不是的。”
他爬了起来,俯身对着陆寒,伸手捧住了他的脸,指腹摸索在他的唇上。
“你的嘴唇太干,划了我一下。”
张庶回身拿起了茶几上没有喝完的梨汁,用手指蘸了一点,涂在陆寒的唇上。
“这样好些吗?”
“不……不够……”
陆寒伸手扶住了他的腰,他想把话说得暧昧一点,可是却卡壳儿了。
张庶笑了笑,亲了亲他的唇,用自己的唇在上面摩挲着,将那些没有浸透的梨汁涂抹均匀。
他们亲了一会儿,分开了,张庶更喜欢这样的吻,亲密多于情|欲,他知道陆寒在隐忍着一些感官,他的手很规矩,一直都只是扶着他的腰,连探入的动作也不敢。
他躺回了陆寒的身旁,伸手摩挲着罗汉床板上面的花纹。
“这是莲花?”
“应该是。”
“嗯,最后结了多少?”
“加上佣金差不多两百三十几万。”
陆寒有点儿记不清了,随口报了个数目。
“跟上次买的那部车子差不多。”
“说起这个来……”
陆寒调整了一个姿势,按了按罗汉床的背板。
“在我们那个时候,床是个结婚必备的东西,跟现在的婚房和婚车差不多。虽然时代不一样了,我觉得给你家里添置这个也挺合适的。”
“嗯,想睡了,你呢?”
陆寒点头,把张庶挪进了床铺的里面,自己下去收拾,他知道张庶不喜欢房间里太凌乱,所以睡觉之前会把他们吃过的东西一类的全部收回到茶房里去清洗干净再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张庶差不多已经快要睡着了,他还不肯睡得太熟,迷离着丹凤眼,脸颊时而向侧面偏过去一下,打着瞌睡。
陆寒关上了灯,盖上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过了一小会儿,他感觉到张庶的胳膊伸了过来,挽住了他的胳膊,他们之间隔着各自的羽毛被,张庶的半截儿胳膊就这样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
陆寒没说话,默默地掀开了自己的被子,搭在了张庶的被子上面,他挽着他的手,很快就睡熟了。
要去买一床双人羽毛被,陆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