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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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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萼瞧着那任嬷嬷扔过来的米袋,不由得微微的皱眉,待打开布袋,却瞧见里面竟掺杂着些石子,不由得心头大怒,又不愿与她争执,便回了屋内。

    那任嬷嬷只觉得将拳头挥在了棉花上,不由得在她身后冷笑道:“呦,这会子倒不会充主子了,下贱的东西就是下贱,上不得高台盘,当初鸠占鹊巢的当了皇妃,如今还不是现了原形。”

    绿萼回头却展颜一笑,笑的倾国倾城,“如今落魄怕什么,昔日倒是将荣华富贵都享尽了,你一生都是任人差遣的下贱奴才,这才可怜的很呢。”

    那任嬷嬷冷哼一声便走了,走时还故意将绿萼刚刚擦拭干净的花盆给掀翻在地,灰褐色的泥土和碎瓷脏了刚刚擦拭过的地板。

    屋内虽破旧,绿萼惊喜的发现偏殿有个居灶,不由得心里极为欢喜,自己倒不必另起炉灶了。

    四溢的米香刺激的绿萼只觉得愈发的饥肠辘辘,她拿着瓷碗盛好,端到屋内,却瞧见李胤早已睡着了。她瞧见他紧皱的眉宇,好似在极力的忍耐什么,她猛地掀开他的袖子却见手上早已是血迹斑斑。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触摸他的伤口,睡梦里的李胤却猛地拽住她的手,她有一些吃痛,惊呼起来。

    李胤却早已惊醒,见着是她,不由得一懵,急忙放开他的手问道:“是朕的不是,你可是伤到了?”

    绿萼的手已被他攥的通红,好似折断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她却是微微一笑,道:“无妨,我煮了些粥,想必饿了罢,快些尝尝。”

    李胤瞧着置在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白粥,深沉的眸子里满是复杂之色。

    想必李胤亦是饿急的,亦顾不得烫,片刻便喝尽了。绿萼放下碗筷,笑着伸出了手,“我去盛。”

    她不在自称臣妾,反倒觉得心底十分的轻松,她的唇角溢出点点的轻笑,眉眼间亦皆是欢喜。

    “这样的日子不会太长的,再忍忍罢,来日我定要那些人付出代价。”李胤的脸上满是冰冷,如同阎罗殿里爬上来的恶鬼一般,让她十分的陌生。

    “其实绿萼倒是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们只有彼此相依,同甘共苦。”兴许是饿了狠了,竟觉得碗里的粥极为香甜,却不料李胤用冷漠的声音道:“不必盛了,待会自然会有人悄悄的给咱们送食物。”

    绿萼霎时没有半分胃口,又拾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粒,却苦笑道:“既是如此,又何必做那些累人的差事。”

    “璟王自诩聪明至极,自以为除去朕所带来江南的人便能束缚于朕,可当日进江南之时便已料到他的谋逆之心,分派些人混杂在江南,如今我与那投奔朕的三万大军亦传了书信,数日之后便攻城。”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城破之日,那鲜血如同春日最娇艳的杜鹃花,开在每一块青瓷的地板上,如坠阎罗地狱一般。

    水秀山清眉远长,这烟花细雨,粉墙黛瓦的江南,只怕亦要生灵涂炭,血流入海水。

    “为何非要如此,若是占领这江南之后呢?挥师京城,再杀个血流成河?为何不替这天下苍生着想?”

    “这天下原本就是朕的,朕要这天下苍生为朕陪葬又有何不可?”他眉宇间尽是薄凉和狠绝,“朕以前为了天下费尽心思,是如何隐忍的,而谁又知晓朕的痛苦,朕信金择巍,将军马交予他手里,他却反了朕。朕相信云义,他又是如何待朕的呢?”

    刹那间有泪珠扑簌簌的滚落,她并不觉得恼怒,只是绝望,一种撕心裂肺的绝望,好似眼睁睁的瞧着他跌进无敌深渊,伸过去的手却被他推开。

    “你想怎样都成。”绿萼用衣袖抹了把眼泪,轻轻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却道:“来日你若是败了,我便是一头磕死了都成,只是可怜腹中的孩子。”

    “朕不会败的。”他走上前轻轻的抚住她隆起的小腹,良久方才道:“来日他会继承朕的皇位,会登上九五之尊的皇位。”

    房门啪的一声被人踢开,绿萼唬了一跳,若不是李胤在她的身边扶着,只怕她险些摔倒。

    “呦,别在这缠绵了,可随着我们走罢,璟王要见你。”满脸凶神恶煞的家奴满脸的厉害之色。

    绿萼的脸色霎时雪白,死死的攥住他的衣衫,他麻布的衣衫有些硌手,可她依旧攥的那般的紧,她抬头望着李胤的双眼,“我去陪你一起去。”

    那家奴却是满脸的不悦与急迫,却在地上吐了口痰,道:“王爷只见废帝一个人,您还是省些力气罢,也别为难我们。”

    李胤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他的手心是滚烫的,仿佛铁匠手里烧红的铁,让她悬着的心微微的放下。

    他的声音就好似飘落的花萼一般,轻而无力,“放心罢,只要玉玺还在朕手里一日,他们便不会轻易取了朕的性命去,你莫要担忧,快些睡罢,那些碗碟明日再收罢。”

    李胤走了不过片刻,杂沓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忽的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和“嗤”的一声冷笑。

    绿萼抬起头,众人拥护着一身锦衣华服的两个女子缓缓进入屋内,头上的钗环首饰华丽的几乎有些过分。

    一个媚眼如丝,花枝招展,满身脂粉香气的女子道:“难怪小郡王昔日竟唤妙荷你为萼儿,如今可找到了端由了,可当真是睹人思人,难怪小郡王昔日花下重金将你赎出来。”

    绿萼忍不住去瞧她身旁的女子,样貌端庄,倒不是青楼出身的女子,倒像是大家闺秀一般,她虽衣衫华贵,但瞧起来亦是十分得体的,“魅姬姐姐,孰不知爷的心思,咱瞧瞧便回去罢,这可是小郡王心尖上的人,我们可得罪不得的。”

    明明灭灭的烛火将那妙荷的脸映衬的如同涂抹了最显眼的脂粉,绿萼忍不住去瞧,她果真有三分与自己相似,只是如此挑拨离间,却瞧出是个极为有心思的。

    “如今还心高气傲什么?得罪了王爷和郡王,如今还不是任由我们拿捏,不过是长了一副狐媚的嘴脸罢了,那废帝都能替府邸里最下贱的奴才洗刷恭桶,如今还怕得罪她不成。”那魅姬果真是个没有心算的,自然比不得在青楼浸染多年的妙荷。

    任嬷嬷满脸讨好的从她们的身后走出来,“两位夫人,哪里知晓她,如今还以为自己是皇贵妃呢,只怕心里还想着让咱们给她请安呢。”

    绿萼心底十分的担忧李胤,亦不愿意节外生枝,只得冷哼道:“你们若是瞧完了便赶快走,本宫要歇息了,今日你们若是诚心来寻本宫晦气的,已经是称心如意了。你们原是要请安的,今日我便免了,来日自然有你们请安的日子。”

    一旁只等着瞧好戏的妙荷对魅姬道:“瞧瞧,竟恼了不成,如今我们姐妹来瞧瞧您,您又何必如此呢,您既说来日有我们请安的日子,可是您想明白了,要嫁给我们小郡王了不成,以后我们姐妹只怕还得叫您一声郡王妃了。”

    “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小郡王倒是也不嫌弃。”魅姬用娇媚的声音竟说出来如此恶毒的话来。

    绿萼不过随口一说,便听她这般的歪曲事实,不由得心底大怒,忍了多日的怒火顿时涌入脑中,猛地拿起身旁的花瓶往那魅姬身上砸了过去。“让你胡说,今日本宫便砸烂你的嘴。”

    那魅姬猝不及防,竟瞧着花瓶只奔向她的脸,不由得花容失色,扭头闪过,那花瓶竟砸在她的脖颈上,她有些吃痛,伸手去抚摸,竟见了血。

    她霎时怒火滔天,不由得大怒:“来人,给我往死里打。”身后的婢女与任嬷嬷抢上来,一把将绿萼推到在地上,一脚一脚,重重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拼命的护着自己的肚子,她亦不知从哪里生出的蛮力,竟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扑在那魅姬身上。

    绿萼的力气岂非她们这些自小娇生惯养的女子所比,霎时魅姬头发凌乱的不成样子,却哭喊道:“你们这些没有用的东西,还不将她拉走。”

    那些奴婢赶忙将绿萼从她的身上拉开,妙荷见魅姬狼狈至极的样子,不由得唇角勾起一丝奸笑,却佯装十分担心的上前安慰,“姐姐,姐姐……还是算了罢,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给我往死里打——”她的话尚未说完便戛然而止,再也说不出半句了。

    妙荷只觉得脸颊上一阵温热,便用手去抹,竟是满手的鲜血,而脚下亦是一个女人的头颅,那眼睛还大大的睁开着,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瞧着那头颅,如此血腥的场面竟让她眼前一黑,竟连话都说不出来。适才还被她教唆的女子,此刻竟香消玉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