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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暮色降临。
连续晴朗了半个多月的天气傍晚时分突然转阴,乌云遮住了所有的星月。
天际下,除了零零星星的烛火外,是一望无际的黑夜。
一身黑衣黑裤,脸上蒙着黑色面纱,只露着一双眼睛的凌烟,和顾珺竹一起“飞”上了高高的围墙,又轻飘飘地落在院子里。
这所院子,红砖绿瓦,雕梁画柱,气势巍峨,从外面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这里是乾东国二皇子南睿琛的皇子府。
乾东国建国时间比凤汐国还要长几十年,历代国君父慈子孝,善政养民,经过二百多年的积累和沉淀,到了南睿琛这一代,国富民强,安居乐业,富丽堂皇的二皇子府邸就是最好的见证。
按照手下人事先的查探,他们躲在书房的窗户外,监视二皇子在里面的一举一动。
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头上,羿景宸斜靠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举目仰望天上的星星。
白天从店铺出来后,他们又在街上逛了很久,直到晚饭之后,羿景宸让张晋在客栈护卫凌雨,他们三人才趁着夜色来到了这里,跃上围墙,悄悄进了院子。
“想什么呢?”顾珺竹附在凌烟的耳边,悄悄地问。
周围一片黑暗,在月色的映衬下,凌烟露在外面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明亮。
这是凌烟第二次做“贼”,上次是在狗子家。不知为什么,她好像渐渐喜欢上了这种生活。
“很好玩,很刺激。”凌烟看着黑乎乎的四周,情绪高涨。
这层院落,应该是二皇子独处的地方,除了他的书房亮着烛火,其他地方空无一人,整个院落笼罩着幽森和恐怖。
“不觉得危险么?”顾珺竹轻轻捏着她的鼻子。
“有你在,会让我有危险么?”凌烟反问着。炯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对视着顾珺竹。
月光下,一对男女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对方。
这句话,让顾珺竹心里感动。从第一次见到凌烟,他就知道她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胆大、心细、善解人意。越对她了解的深,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就越重,重到无法分离。
“嗖!”凌烟的头上飞来一根树枝,距离她越来越近,眼看就要击中凌烟露在外面的眼睛。
顾珺竹伸出左手。将凌烟的头搂进自己的怀里,右手中指和食指夹住树枝,原路甩给了树杈上嫉妒的羿景宸。
羿景宸讨厌地冲他们倒下了大拇指。随时随地秀恩爱,真烦人!
就在这时,顾珺竹的耳朵已经听到了不远外有人走了过来,他冲着凌烟做出了禁言的手势,“嘘…”
不远处,一个仆人模样的男子挑着一个灯笼,在前面带路,后面跟着一个男子。
烛光一闪之际。凌烟和顾珺竹发现,走在后面的那个男子正是店铺掌柜。
仆人恭恭敬敬将掌柜带到了书房前,自己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按照规矩,这座院子除了二皇子之外,府内的任何人不得出入,包括二皇子最为宠爱的如夫人都不行。
是以仆人离开后,整个院落再次陷入漆黑之中,只有书房的一盏烛火孤零零地闪烁着。
掌柜推开门,侧身进去后,又从里面紧紧关住了门。
“见过王爷。”掌柜的在南睿琛前跪下了。
“情况怎样?”南睿琛靠坐在桌案后一把红木椅子上。闭目养神。
“洛邑已经传来消息,再过十三天,今年朝廷的粮饷即将入库,羿景文的意思是让我们配合他在当地的人。毁掉粮饷,再以失职之罪弹劾靖王羿景宸,除去二皇子的左膀右臂。”掌柜一五一十回禀着洛邑传来的消息。
“洛邑那边可有异常?”南睿琛双目突然睁开,阴毒的眼神直接射向了仍然跪在地上的掌柜,内室氛围斗转直下,巨大的压力笼罩其间。
掌柜地下的头上冒出了一丝冷汗。
他紧紧咬了一下牙关。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略微动摇一点点的心,迅速回答:“没有。”
没有么?他不敢下这个判断,可更不敢回复王爷有。
从他看见那几个人拿着二皇子府的徽记那一刻起,他的心就被紧紧的揪起了。
二王爷是个阴险狠毒的人,对自己的手下也不例外。他曾经毫不留情地棒杀了两个人丢掉徽记的武士。
这次派去洛邑的人是他的亲兄弟带队,万一这枚徽记是从他那里流出来的,兄弟的命就难以保全了。
所以他一见到陌生人拿着的徽记,就多了一个心眼,他私下拦截了玉佩。
也亏得他的这一举动,给了凌烟他们最后反败为胜的时间和机会,让南睿琛永远不知道他错在了哪里。
“羿景宸现在在哪里?”南睿琛追问。
“洛邑飞鸽传书,自从上次粮饷被烧之后,他就躲在城郊的别院里没出来,把所有的事交给了洛邑县令楚光耀打理。”掌柜细细地回答。
“他们有什么计划?”南睿琛狰狞的脸在晃动的烛火中越发的恐怖。
他原本也是一个长相斯文清秀的人,但常年以来对帝位的强烈觊觎之心,竟让他的本来目前变得像魔鬼一样的扭曲可怕。
“上次他们提出想要在粮饷入仓的时候,和我们里应外合全部烧掉,现在只剩最后的时间没有敲定了。”掌柜急忙回答。
南睿琛手下的人都知道他的个性,心高气傲,小肚鸡肠,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手下人办事不周和出错。
“信鸽什么时候到?”南睿琛不耐烦地问。
他才不管手下和对方用什么办法,只要毁掉粮饷就行。
从羿景文主动联络他的时候起,他的内心突发奇想,产生了和羿景文一样的幻想。
他为什么不能登上皇帝的大宝呢?他也是天之骄子,资质聪慧,血统高贵,凭什么比大皇兄南睿焱晚生几年就要屈从于他,失去指点江山、雄风震天的资格?
他不甘心。
从那时起,他就开始谋划了。
“两三天左右的时间。”掌柜的心中已经算计了,不出意外的这一两天就差不多了。
但为了安全起见。他延迟了一天的时间。
他知道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凡事他都不会回答出一个准确的答案,他要给自己留些余地,这样主子才会满意。自己才能活的更长久。
“你回复他们,就按照他们的计划行动,叫你的手下好好配合他们,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叫他们提头来见。”南睿琛恶狠狠的嘶吼着。一点也不顾及掌柜的情面。
在他眼里,不管是跪在眼前的人,还是外出替他办事的人,都不过是他豢养的狗。
狗为主人看家护院是理所应当的。
“是,属下明白。”掌柜的惶恐地回答。
“这几天你不要来了,好好在家等着信鸽,我要外出几天,等我回来,希望能听到好消息。”南睿琛又靠在了椅子背上,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掌柜的明白,二皇子这是下逐客令了。
他趴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磕了一个头,默默退出了书房。
仰头望天,外面的天色和自己的内心一样,乌漆墨黑,看不见任何光明和希望,掌柜的无声叹息着。
他和他的兄弟,他们还有未来么?
半个时辰之后,凌烟、顾珺竹和羿景宸从后窗飘进了他们的住所。
张晋一看自己的主人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也不漏痕迹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从那一刻起。周军和他的手下牢牢定死了掌柜的家和店铺。
羿景宸他们,每天照样在繁华的大街上东转西逛,买一些新奇的玩意,吃一些从没吃过的小吃和零食。
只是。他们转悠的范围固定了,白天围绕在店铺附近,傍晚时分又转移到了掌柜的家附件。
第二天傍晚,在距离掌柜家不远的地方,羿景宸接到周军的报告,他们在距离掌柜家不远的地方打晕了一只信鸽。截获了一张纸条。
羿景宸和顾珺竹看完纸条后,递给了凌烟。
凌烟看完后又交给了周军,照着原样绑到了信鸽的腿上。
不一会的功夫,信鸽苏醒了。
周军两手向上一扬,信鸽照着原路,飞进了掌柜家的院子。
两个时辰后,两只信鸽越过院墙,一先一后飞出了墙外。
在距离院墙几丈远的地方,两只信鸽脖颈上伸,羽翅伸展,做出了展翅高飞的架势。
就在这个时候,平地窜起两个敏捷的身形,接二连三踩着一个比一个高的树枝,快如电光,眨眼间的功夫跃到信鸽的后边,猿臂长探,一人一只轻轻将信鸽握进了手掌心。
“哇,你们是人么?”凌烟对着天空叹为观止。
她见过顾珺竹和羿景宸的身手,可乍见他们行云流水般的轻功,她还是忍不住赞叹了!
顾珺竹和羿景宸,化作振翅的飞鸟,翱翔天际。
古人的身体没有重量么?身上安装飞行器了么?怎么说飞就飞了呢?
凌烟摇着头,讪讪一笑:“你们原来都这么厉害啊!”
以前不知道,自己还在这两人面前不停地嘚瑟,原来人家都是让着自己的,看来以后还是乖乖点吧。
落回地面、恢复成人样的顾珺竹、羿景宸利落地拿下了绑在信鸽腿上的纸条,将信鸽交给手下人,自己展开了纸条。
两张纸条,一张是写给里应外合的人,一张是写给乾东国的人,应该就是那群袭击顾珺竹他们的人。
“纸条上写着同意按刚才的那个时间里应外合,烧毁粮饷。”顾珺竹念完,三个人的眼睛对视到了一起。
羿景宸反问:“你们怎么看?”
顾珺竹回答:“浑水摸鱼。”
凌烟说:“李代桃僵。”
三个人心有灵犀。
“张晋,”羿景宸叫了一声。
跟在后面的张晋拿着早就准备好的笔墨纸砚,走到了凌烟身边。
“跟着你们真可怕。”凌烟心有余悸,他们怎么什么都事先准备好了呢?
“大小姐,请你照着那张纸条上的字迹再写一张,把时间向后延迟半个时辰。”羿景宸不假思索做出了决定。
凌烟微微一笑,三个人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
她端详了一会纸条上的字迹,然后提笔再一张纸上随意写了几个字后,就在张晋已经裁好的一张和信鸽身上大小形同的纸条上,仿照写信人的语气,重新写了一张。
她按照羿景宸的说法,把约定的时间向后延迟了。
这样,两只信鸽送出的两张纸条。在时间上就有了半个时辰的差距。
洛邑县城内,三皇子羿景文的手下会按照原定时间出现在粮仓,而乾东国二皇子南睿琛的手下会在预定时间的半个时辰之后才出现。
这中间的时间差,就是羿景宸和顾珺竹各个击破的最佳时机。
两只信鸽终于自由了它们带着各自的使命,飞向了不同的主人。
凌烟抬头看着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信鸽,突然想起一件事,她担忧地问顾珺竹:“乾东国里面是不是有高手?你上次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不会有问题吧?”
顾珺竹和羿景宸无声地笑了。
羿景宸抢在顾珺竹之前酸溜溜地说:“大小姐,人家二少爷是故意的,你担心什么?”
“故意的?”凌烟吃惊地问。
“对,给他们一个‘好’印象,凤汐国不堪一击。”顾珺竹的唇畔荡漾着笑意。
“你疯了吧你?”凌烟恨恨的说。
“你放心,我有分寸。”顾珺竹一看凌烟焦急的样子,心里就明白了,眼前的女子对自己多么担心和偏袒。
他甚至担心,以凌烟大大咧咧的个性,会不顾情面直接责怪羿景宸。
但是凌烟忍住了,她赌气的转过身子,再也不搭理顾珺竹来了。
“张晋,你快马加鞭,马上赶回洛邑,做好部署,我们十天后到。”羿景宸安排好手下,自己先走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让凌烟气上加气,还不如早点回去,找凌雨玩呢!
周围的人都走光了,一块长满绿草的空地里只剩下了凌烟和顾珺竹。
顾珺竹走到凌烟背后,轻声问:“还生气啊?”
没人搭理他。
此时的凌烟异常沉默,既不责怪也不埋怨,眼睛一直注视远方。
顾珺竹长叹一声,从后面环住了凌烟的腰,把自己的下巴压在了凌烟的肩膀上。
凌烟挣扎了一下,未果。顾珺竹的双手向钳子一样,牢牢地环住了她。
两个人保持了这个姿势,谁也不再动了,可谁也没有主动先说话。
半晌,凌烟悠悠地说:“知道么,我怕,怕我喜欢的人突然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后世去世的母亲和前世去世的父亲,让她无依无靠。
顾珺竹心里“呼”的一下感动了,他知道凌烟也喜欢自己,却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这么重要的地位。
他环着她的手收紧了,把她较弱纤细的身躯紧紧锁到了自己的胸怀里。
“就这么喜欢我、担心我?”他低低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嗯,”凌烟大大方方承认着。
“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坦率的个性呢?”顾珺竹突然举起两手,轻按凌烟粉嫩的脸颊:“水一样的脸,很可爱!”
“少转移话题!”凌烟不客气地拍打着顾珺竹的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