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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盒子里本来堆积满满的蓝莓，如今只剩下了最后薄薄的一层。
小刘心一横，干脆将盒子放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怕被别人看见。
再瞧瞧篮子里的山竹、大白梨、红苹果、草莓和芒果，小刘垂涎欲滴，先是一样取了一些放到自己的抽屉里，然后才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分了几等分，在外间办公室每个老师的办公桌上放了几个。
刚分好，小刘就对着自己的那一堆水果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她剥开了几个芒果和山竹，吃得津津有味。
下课铃声就响了起来，走廊上传来学生的嬉闹声，几个外形也比较靓丽惹眼的年轻男女教师抱着各自的书本，说说笑笑走进了办公室。
“哟，这是什么味道。”一个年轻男教师嗅了嗅鼻子，立即出声询问，“水果？”
的确，办公室里现在充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果香气，都是从小刘的那堆水果皮里散发出来的。
小刘已经吃了不少，从刚才的馋样一下子变得正经了起来，狐假虎威说：“喂，你们看到没有，这是有人给郑主任送来的水果，郑主任让我分给大家尝尝的。”
“哈，什么水果，瞧把你给美得……哟，这一堆果皮，你吃了那么多啊？”有个年轻女教师惊讶着。
小刘不自然地咳了两声，将自己桌上那堆果皮打扫了一番，扔进了垃圾篓里。
几位教师见到小刘分到自己桌上那雪白的梨子、红艳艳的草莓与苹果、圆滚滚的山竹，黄橙橙的芒果，都禁不住拿起来，有的放在鼻子底下闻闻，打算下班回家吃，有的也跟小刘一样，迫不及待品尝了起来。
“哎呀，这是哪儿买的？怎么跟我平时吃的味道不一样？”有个女教师尝了口草莓，也露出惊喜的神情，“上次我在校门口不远那家水果店买的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白水的，一点儿味道都没有！”
“是啊！”刚才嗅鼻子的那位男教师也频频点头，这也是个吃货，吃着桌上的水果，赞不绝口。
听他们这么说，本打算回家再吃的几个人也坐不住了，纷纷拿起来品尝，这一吃，整个办公室里就听不见说话声了，只能听见撕果皮的声音与咀嚼声。
吃了一会儿，里间办公室的门把手响起来，门拉开，郑虹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这阵势，有点懵神，“这是在干什么？”
本来上班时间是不允许吃东西的，但谁也不会那么刻意的遵守，不过如此大规模的集体吃水果，什么都不管，真有点奇怪。
有个会拍马屁的女教师不等其他人做出反应，立刻站起来，“郑主任，谢谢您。”
“什么？”郑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您分给我们的水果真是太好吃了！”
“对对对，我还没吃过果味这么浓郁的芒果，太棒了。”
“这个草莓也是一绝啊。”
“山竹居然这么甜，我今天才知道……”
“主任，谢谢您……”
“……”
几个年轻教师都七嘴八舌的表达着对水果的赞美和谢意。
郑虹这才想起刚才苏云华送水果的事情，眉头一皱，望着小刘，“这是刚才那篮子水果？”
小刘感觉自己好像办了件错事，主任让分水果，会不会只是一句客气话，她就这么分了，而且大家都吃了，除了藏在抽屉里的那一份，吃得快没了。
“是的，是那篮子水果……”小刘竭力镇定。
嗅着浓郁的果香，郑虹的唾液也分泌了出来，“味道不错嘛。”
满屋子都是鬼精鬼精的人，哪还看不出郑虹自己没吃？
立刻，第一个站起来的那个很会拍马屁的女教师递出手中刚剥开还没吃的山竹，“主任，我剥好了，您尝尝？”
郑虹低头瞧了一眼，那紫黑色的果皮里包着白嫩嫩的八瓣果肉，鲜香四溢，非常有吸引力。本想拒绝的她，禁不住拿过来，咬了一口。
就这一口，郑虹就后悔了，非常后悔。
她刚才为什么会让小刘把水果给分了！明明就是送给她的！这些年轻教师简直太不像话了！在办公室里吃水果不说，每个人桌上都所剩无几了！
郑虹拉下了脸，“好了，各干各的事，要是有学生过来，看见你们在吃东西，成什么体统！马上就要上课了，快点为下节课做准备吧！”
“是是是。”几人哪看不出郑主任这是不高兴了。
郑虹去了一趟洗手间，在走廊上亲切地和学生打着招呼，回到办公室，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经过小刘的办公桌，她还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刘一眼。
几个年轻教师早已收拾好了办公桌上的果皮，正襟危坐地开始备课。然而果香依旧飘荡在办公室的空气中。
小刘明白后悔也没用了，早知如此，在吃第一口草莓的时候就该不要贪嘴，不该真的分了下去，应该留着等主任品尝过了再说！
上课铃响了，小刘这节课也有课，但她磨磨蹭蹭等办公室里的人都走了出去，马上把抽屉里藏着的那一份水果拿了出来，敲开了郑虹办公室的门。
“进来。”
“主任，这是我给您留的一份水果。”
郑虹在写什么东西，头也没抬，摆摆手，“放在那里。……我记得你这节有课？”
“是的是的，我马上就去上课。”放下水果，小刘就火烧屁股的走了。
郑虹又装模作样伏案写了一阵，侧耳听听，好像大办公室里真没有人了，这才将那堆水果拿到眼前，迅速吃了一颗草莓。
这一吃，自然也是停不下手，直到吃得肚子快撑了才住手。她不禁深深后悔自己刚才做出了将水果分给下面人吃的脑残行为。
没想到那个乡下女孩送来的水果还这么好吃……不过就只是送来了一篮子水果？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带着这个疑问，郑虹上午剩下的时间都在回味和考虑之中度过了。
走出校园的苏云华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她和校工张伯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学校，找地方进空间里休息去了。
睡了饱饱一觉之后，下午起了床，苏云华琢磨着也该出去给郑虹打个电话再问问情况了。
“喂，郑老师，我是苏云华……”
郑虹接起电话，听见是苏云华，面色飞快变化了一番，态度也不像早上那么冷淡，还拉了几句话，“哦，是小苏啊，你报完名了吧，怎么样啊，对艺考有信心吗？”
这番变化自然是在苏云华的预料之中，她忍着笑，乖巧回应，“郑老师，我看了招生简章，上面介绍了一些艺考的内容，不过我之前都没有接触过，有些紧张。”
“呵呵，这个不用着急，来报考的学生也不是个个都参加过，大部分也是和你一样，所以别紧张，只要拿出自己的真实水平就好了……”郑虹东拉西扯了一阵，忽然问：“小苏啊，你们家乡是不是盛产水果啊？”
来了！苏云华心知肚明，笑道：“也不是，只是我家乡下种了几棵果树，每年结点果子罢了，都是家里人吃的。郑主任，您吃着觉得还可以吗？”
郑虹打着官腔，“唔，还行吧，比外面街道上买的要新鲜一些。”
当然了！苏云华心想，外面水果店里都是从下面的果贩那里收购的，有些还是在冷库里冻了许久才拿出来卖的，首先就没有刚摘下来的鲜甜。而且我这还是空间出品，滋味绝佳！
“郑主任，我过来的时候带了不少，本打算也给王导送去一些的，不过刚才打电话听说她不在海市……要不然，那一份我也给您送来，可以吗？”这是她想好的借口，就是为了见到郑虹一面。
郑虹一听，巴之不得！但面上做出为难的表情，“呃，这个不好吧，怎么好意思麻烦你，要不你自己吃吧……”
苏云华笑道：“郑老师，我是好不容易带来的，再带回去太不方便了，也没有什么，就一点水果而已。”
郑虹答应了，“行，那这样你送过来吧。”
挂了电话，苏云华总算松了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拎着同样的一篮子水果来到海星艺术高中的传达室，张伯惊讶地看她，“小姑娘，你又来了？这是……”
正说着，郑虹亲自出现在了传达室，一眼就见到了苏云华，笑容如春风般和煦，“你就是苏云华吧。……老张，我带她进去一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的女儿。”
张伯哪有话说？
苏云华冲他笑笑，跟着郑虹走了进去。
张伯瞧着她们的背影，从抽屉里拿出早上得的那几个水果，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有些舍不得吃。
郑虹一路上都在瞟着那篮子水果，“小苏啊，难为你提着这么多水果还坐了火车过来，累不累？”
苏云华忙说：“没事的，有几个老乡一起坐火车帮我提东西，不累。”不然真没法解释怎么带了那么多水果。
上课时间，校园里安安静静，郑虹将苏云华带到自己的办公室，外间那些老师也都不在。
“坐吧，要不要喝茶？”郑虹虚假地作势要去倒水。
“别别别，您不用麻烦，我不喝的。”苏云华忙摆手拒绝。
郑虹也就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了。
反正水果到手了，这会儿也能和颜悦色说话了，“小苏，你早上跟我说，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苏云华定定神，“郑老师，是这样的，我从家乡过来需要坐三天的火车，但我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明天就要回去。但是报名老师告诉我，报名表要审核一个星期，下周才能公布名单，缴费、取准考证……”
郑虹明白了，心下却有点鄙夷。她不认为苏云华是好学生要赶回去上课，她只是觉得，一个乡下穷女孩还要上什么艺术高中？
艺术高中是那么好上的吗？首先三年的学费就不是普通高中能够比较的！而且在校期间学校组织的各项活动各种培训数不胜数，还要出去参加各种比赛，置装费、化妆品、交流费……七七八八下来，三年少说也要几十万，还是最初级的！
当然，上艺术学校，如果能认真学习，将来的回报也是大得难以想象，假如能够正式出道，成名之后，还不是成百上千倍的回报率？
可是……成名的又有几个呢？
作为艺术高中的教导主任，她手底下出去的每年的毕业生就有一两百个，可是能够出头的，少之又少！
郑虹心底微微嘲讽，嘴角情不自禁就带出了那种哂笑。
苏云华不明所以。
“哦，是这样啊。”郑虹拿过水杯吹吹，喝了一口茶，“如果你真的有困难，那倒是也可以通融一下。”
苏云华的眼睛霎时闪闪发亮。
郑虹被她希冀的目光震了一下。
这女孩……好像并不是普通的怀揣明星梦的乡下少女……
她似乎，有一种独特的光芒。
郑虹愣了片刻，又及时收回思绪，“说说看，你准备怎么办？”
“郑老师，我、我能不能请求，如果我通过了审核，是否可以在艺考之前过来交费，领取准考证呢？也就是推后两个星期的时间，我一定会过来的。”苏云华诚恳的请求。
郑虹皱皱眉。
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过，事有权益嘛。但那都是有些来头的考生，像苏云华这种乡下丫头，还真没破过例。
或者说，像她这种乡下丫头，根本就没有能够进入海星艺术高中学习的！
想到这里，郑虹禁不住问：“小苏，你怎么会想到要来上艺高呢？还跑那么远，从南省过来。”
这就是个人梦想吧。
苏云华不便在一个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说自己的那些抱负，于是只轻描淡写说：“我从小就特别向往艺术，想当演员，所以我想尝试一下，看自己是否能够走这条道路。”
郑虹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她忽然对这个女孩有了点恻隐之心。
她和王文晴是好朋友，前几天接到苏云华的电话，倒有点惊讶。估计王文晴也就是随口跟女孩聊起海星艺高吧，也没跟自己提过这件事。
听说女孩在《故乡》里客串了一把，郑虹立刻明白，这肯定是一个以为娱乐圈很有趣的农村女孩，这种女孩真是见得多了，每年有无数电视剧会拍外景，找当地人客串，那些在电视剧里演了个路人的女孩，马上就觉得自己将来一定是大明星了，一定会红，便要死要活的做着明星梦。实际上，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资质，一辈子就能演个路人而已。
所以，郑虹对苏云华是一点期望都没抱，连她想来上艺高都觉得有点可笑。
但这会儿见着真人，她忽然觉得，也许这个女孩，真的有成为大明星的潜质。
她很漂亮，一眼看到她就觉得非常惹眼，身材也好，才十几岁的女孩，发育得就很客观了，完全具备成为明星该有的身体和面容条件。
难怪，好友王文晴会推荐她来上艺术高中。
说不定，她将来真的会红……
郑虹的思绪一时发散了很多，最后收了回来，换上了淡淡的笑容，“人有梦想总是好的。这样吧，学校的规定是要遵守的，不能说因为你又困哪，就对你网开一面，那如果人人都说有困难，都要最后才缴费，那对我们的工作开展也十分不利。”
苏云华有点失望。
郑虹又说：“不过……不如这样，如果你通过了审核，我先帮你缴费，领准考证。等到你过来的时候，再交给你。”
苏云华霎时惊喜！
“郑老师！真的吗？我我我，我怕麻烦您……”
郑虹笑了，这次的笑容比较真心，“你毕竟是王导介绍来的，也算是我的侄女辈，帮你这个忙也没什么。”
“谢谢您！郑老师，谢谢您！”苏云华倏地站起来，冲着郑虹鞠了个躬。
郑虹笑着摆手，“小事，小事一桩。”
苏云华也没什么好感谢的，只是赶紧从篮子里拿出一盒蓝莓，“郑老师，您上午吃过吧，这个蓝莓的味道特别好，里面含有很多花青素，可以保护眼睛、延缓衰老、增强记忆力！”
郑虹怔住。
蓝莓？
小刘给她送来的水果里，没有这个啊！
苏云华达到了目的，千恩万谢。她看出郑虹对她带来的水果很有兴趣，连连表示下次过来还要送水果给郑虹。
又说了一会儿话，苏云华明白，事情办完就不能再继续呆着，免得呆久了惹人厌。于是礼貌地又鞠了一躬，向郑虹道了别。
她走后不久，下课了，郑虹走出办公室，盯着小刘看了好一阵，看得小刘毛骨悚然，才走回里间关上门。
敢把送给她的水果藏起来，这些年轻人哪……
当天下午，苏云华就去买了火车票。
周二坐上火车，回到家周四。下了火车之后，竟然在出口处看见了母亲的身影。她本来没想过要母亲来接，乍见母亲，顿时欢脱地跑了过去，“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