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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微微蹙眉,很显然,即便这句话是从鱼檀口中说出,对她来说依旧不容易接受,但是她脸上的情绪缓和了一些。
鱼檀继续说道:“天道是公平的,你付出多少,便会收获多少,从不存在拖欠或者冤屈的情况。”
红衣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遥望云海,目光穿过黑山上的皑皑云雾和无尽黑暗,看到仍在不断沸腾的血海,脸上神情格外复杂:“就像他那样?”
鱼檀轻点了下头,说道:“就像他那样。”
红衣偏头望向鱼檀,一双漆黑的眼瞳格外幽深,她问道:“他会成功吗?”
鱼檀不答,这种沉默往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不知道,另一种可能则是他不想告诉红衣。
红衣理解成第二种,她伸出白嫩的左手,探入自己的胸腔之中掏出自己的心脏,对鱼檀说道:“我希望他成功。”
红衣的心脏是金色的,这枚没有沾染任何鲜血的心脏就如鸡蛋般大小,如光源般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
鱼檀温和一笑,看着红衣将自己的心脏抛入血海,并不说什么。
红衣是九天十地有数的强者,虽然她的实力已经大幅度下降,但是她的血肉依旧是无数邪物梦寐以求的仙丹妙药。
心脏落在血海之中,无数骸骨怨灵疯狂涌来,即便被金色心脏的光芒永恒净化,也前赴后继,仿佛无穷无尽。
相对于辽阔而庞大的血海。这颗心脏小得可怜,转瞬间就被海中无数骸骨淹没,只能从隐约透出海面的金光看到其存在。
红衣的胸腔里少了一颗心脏,脸色霎时变得苍白起来,她干净的眉心也郁结了一团浓墨般的黑气,经久不散。
这团黑气十分诡异,它长着一张满是燎泡和肿瘤的狰狞人脸,怨毒盯着鱼檀,仿佛鱼檀是它不死不休的大仇人。
红衣抬手向眉心抹去,抹了数次都没有将黑气消除。只好将其化作一道竖着的黑线。看着像是眉心长了第三只眼。
红衣望着沸腾不休的血海,轻声说道:“果然不好受,我只是将心脏投入其中,便遭受了如同天火焚身般的痛楚。他将所有的心神都沉入血海。还被人带走了镇压血海的神符。只怕比我更难受千倍万倍。”
鱼檀平静说道:“这是他选择的救赎。也是他曾经造下的孽。”
红衣点头,说道:“紫薇在偿还过去的因果,那么。他呢?他已经死了,也许再无转生的机会,请您告诉我,我应该找谁偿还他欠下的因果?”
鱼檀说道:“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似乎是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有点不太合适,两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红衣轻声说道:“您说的是,我又计较了。但是,这种被算计、被强迫的感觉,我相信即便是您也不会喜欢。”
鱼檀望向云海背后的血海,脸上里带着淡淡的欣悦:“没错,我不会喜欢背叛和算计,我喜欢听话的和知错能改的。”
红衣的目光微微一凝,下一瞬间却变得更加坚定起来,她低垂了头,恭敬说道:“您永远是对的。”
鱼檀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却没有纠正红衣的错误。
世界上没有谁永远是对的,即便是高高在上号称永远公平的天道,它也会有犯错的时候,更何况他!
“走吧,时间不多了。”鱼檀说道。
红衣仰头望了望天色,口中应了一声,带着鱼檀继续往石阶上攀登。
……
黑山之下,沸腾的血海如被煮开的滚水那样不断翻腾,掀起一个个数十丈高的巨浪,天际被映衬成惨淡的血红,鲜血的腥甜味在海面上萦绕不散。
有二人在暴怒的血海上对峙。
左边一人高大而强壮,他站在五爪金龙头顶的两只犄角间,腰间悬着一把黑剑,手上夹着两张符箓,平凡的面容带着笑意,看起来却是格外的冷漠残酷。
右边一人凭空站在海面上,他身形瘦削,还是个没有完全长开的少年。相较于顾天阳,他身上没有一件法器,两手也是空空,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天阳,仿佛一只即将扑向猎物的猛虎。
“夏侯祀,你要对我下杀手。”顾天阳陈述事实,语气平静如昔,目光带着疑惑,“告诉我原因,为什么?”
他在沸腾血海中将夏侯祀救起,在此之前,两人的相处十分和睦,还结拜做了兄弟。
顾天阳实在不明白,为何夏侯祀会在忽然之间与他反目成仇,扪心自问,他没有亏待过夏侯祀,也是真心地将夏侯祀当成兄弟。
在不久前,两人还齐心协力斩落血海里冒出的一头凶蛮猛兽,夏侯祀为了掩护他,胸膛被猛兽的利角戳了一个前后通透。正是因为夏侯祀的舍命相救,顾天阳才会对其交付信任与真心。
那个时候,谁能料到他们今天竟会刀戈相向?
夏侯祀看着顾天阳脸上的疑惑,仰头大笑三声,笑声中流露出丝丝疯狂。笑完之后,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左手,说道:“不为什么,我想杀你,这就是原因!”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是夏侯祀的铁拳,这只铁拳比妖兽的利爪更厉害,顾天阳亲眼所见,夏侯祀一拳就能轻易将血海中的猛兽打碎成千万碎骨。
顾天阳早已提防着他的忽然出击,身形一闪,已到了夏侯祀的背后,两张符箓化作威力巨大的雷光锁链,猛地向夏侯祀劈落。
夏侯祀气血充裕,身体素质就连寻常妖兽都不能及,速度自然不会慢。一记铁拳扑了空,他也不转身。两只拳头瞬间往后出击,竟是硬生生地击碎了雷光锁链,仍旧去势不改地砸向顾天阳。
到了如今这样的情况,两人绝无和谈的可能。
顾天阳心中最后的怜悯也随着夏侯祀两次杀拳的出击而被拍碎,他心中有些可惜,反应却是丝毫不迟疑。
顾天阳一边快速后退,一边掐起法诀,巨大的黑色手掌马上出现在夏侯祀上方,就像拍苍蝇一般,轻易将夏侯祀拍落血海。
血海之中。无数骸骨和怨灵立刻缠了上来。想要将从天而降的猎物啃食殆尽。
然而夏侯祀的身上却像绑了一块巨石,他在以一个快到了极致的速度沉落血海,将扑来的骸骨和怨灵都撞得晕头转向。在下沉过程中,他不慌不忙地捏住喉咙。发出一声怪异低哑的嚎叫。
血海深处立刻传来了模糊的回音。海水涌动着。一个庞然大物瞬息越过千万里,张开大嘴将夏侯祀吞了,巨尾摆动。向海面游去。
这个时候,却有一道金光忽然出现,荡除所有蜂拥而来的骸骨怨灵,没入血海巨兽的眉心,一个模糊意识响在巨兽与夏侯祀的心底:“血海不是尔等玩闹的地方,既然来了,就留下帮忙吧。”
夏侯祀脸色骤变,喝问道:“你是何人?”
模糊意识没有回答他,血海巨兽灵活地转过身子,游向血海更深处,竟是连反抗的念头都不敢生出,乖乖听从了模糊意识的命令。
血海巨兽嘴里藏着的夏侯祀不由大惊,他从介子袋里拿出断手,不,现在的断手已经失去了血肉,只是一小堆白骨。
“前辈!醒醒!”夏侯祀捧着这几块白骨,试图将那位前辈唤醒。
百日时间早已过去,夏侯祀没能在百日之内找到柳如眉,夺回白山只是空想。也亏得他运气极佳,竟在最后几天得了另一件不逊色于白山的宝物可以用以稳定断手的神魂,从而躲过一劫。
不过,断手的神魂似乎伤得极其严重,稳定了神魂后,它只醒来了一次,什么都不说,只将各种知识一股脑灌注进夏侯祀的识海,转眼又陷入了沉睡。
夏侯祀如今遭遇的并非性命之危,再说,留下来也不是绝对的坏事,白骨中的意识自是懒得搭理他。
夏侯祀心中暗骂一句,每次到了关键时候,白骨中的意识总是不顶用,简直废物得不能再废物。
他还想登上黑山夺宝呢!
然而,想起刚才那个模糊却强大得无法生出丝毫抗拒违逆之心的意识,夏侯祀端正了面色,询问道:“请问前辈,我能帮您什么?”
深海中夏侯祀被困,海面上的顾天阳也没有将飞上天穹避开战斗的金龙召唤下来,他盯着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的血海,心中生出微妙的不安。
夏侯祀身怀着特殊的血脉,浸泡在血海之中也不会有任何的危险,他一掌将其拍入海中,怎么就不见夏侯祀浮上来呢?
难道是逃了?
顾天阳仔细思索了一下夏侯祀的性格,觉得这个猜测也不无不可,他露出一个不屑的嘲笑,对天上的五爪金龙招了招手:“下来,我们该上岸了。”
他可以在海面上短暂停留片刻,甚至能在海面上与夏侯祀开战,但是没有了金龙通过契约分享过来的部分能力,他只能跌落血海,然后被无数鬼爪撕成碎片。
金龙呜咽一声,不甘不愿地在契约强行作用力的约束下载着顾天阳向黑山山脚飞去。
血海中巨浪澎湃,若是顾天阳拥有红衣的一双眼睛,他可以看到海平面之下有数十只庞然巨物在整齐有秩序地游动,于海底布下一座横跨血海的大阵。
这座大阵已将近完成,一颗金色的小小的心脏悬在大阵正中央,它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海水中的鬼物尽数阻挡在大阵之外,为大阵的完成撑起了一个巨大的守护结界。
顾天阳接近了黑山的山脚,正准备登岸。
血海的另一边,虚空忽然裂开,身材高大容貌俊美的青年从容跨出,他遥望海对面,仿佛能看到血海之上的黑山。
海面上缓缓浮起一条白骨舟,仿佛静候多时,顾弦看都没看它一眼,从宽大衣袖中取出一只拳头大小的楼船对着海面抛去。
楼船渐渐变大,落到海面时,已经是一条庞大得不逊色于飞空灵船的船只。白骨舟飘在这艘巨大楼船旁边,就如西瓜旁的一粒芝麻,显得格外寒酸。
鬼爪们没有对楼船伸手,事实上,这一边海岸的海水里已经没有多少骸骨和怨灵,沸腾的猩红海水也恢复了原本的澄明和风平浪静。
顾弦登上楼船,打出法诀令楼船向海中驶去,自言自语道:“我不是阿凉,你对我再好,也没用。”
似乎是在与巨魔拼杀中受的伤还未恢复,顾弦咳了一声,神情自若地抹掉唇角的鲜血,回到船舱中打坐调息。
封闭的三元界依旧没有打开,因为巨魔尚未完全死透。
同一时刻,顾妍正背着小宴在狭窄崎岖的洞穴中飞快地奔跑。她不得不这样做,因为她的身后是一群群绿色半透明的英灵,如果她被它们逮住,绝对会被这些愤怒的英灵击杀得彻底。
小宴的双手紧紧攀着顾妍的肩,以防自己被甩落,他很愧歉:“恩人,对不起。我没有走过这条路,不知道这里已经被英灵当成它们的巢穴。”
顾妍没有怪他,因为跑得太快,她的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小宴的声音破碎着听不真切。当然,她也没有闲暇回答。
追上来的英灵越来越多,顾妍飞快地往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速度顿时提高了两成,迅速与英灵拉开距离。
英灵身为黑山一霸,并不好对付,尤其这个洞穴还是它们的地盘,实力低的英灵被甩掉,实力强的英灵依旧对顾妍紧追不舍。
顾妍咬了咬牙,觉得背上的小宴越发沉了。
小宴不用回头,便能感觉到身后英灵冰冷刺骨的气息。他盯着顾妍的后颈,眼中晦暗不明,他腰间的伤口已经裂开,但是现在的他并没有思考自己的伤,他在等待顾妍的选择。
对顾妍来说,他是个累赘。
顾妍已经知道跑出洞穴就能见到她的同门和同族,她会抛弃他换取更多的逃生机会吗?
小宴不知道答案。
面对路边受伤的一只小狗,人们也许会停下来帮助它处理伤势;面对生死之间的大恐怖,便是亲如父子,也有可能反目成仇、操戈相向。
小宴之于顾妍,不是亲人也不是朋友,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小宴曾想杀了顾妍的同族姐妹顾凉,在不久前的深渊也想对顾凉下手,严格地说,他应该是顾妍的仇人。
小宴的眼眸里越见深邃,他无声地动了动唇。
惨绿色的英灵们忽然之间变得十分凶猛,最强大的一只助跑着一跃而起,猛地挂在小宴身上!英灵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牙齿寒意森然,眼看就要咬穿小宴的喉咙!(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