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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都走了,景仰又找了个铲子,他按着原路回了坟里,拄着铲子叹了口气,又铲了些土往坟头上盖,等整个坟头上盖满了新土,他才停了,也不管地儿,随便找了一处地坐下,掏了根烟,抽了大半天,才对着坟头低声叹了句:“哥,对不起。”
良久,他又拍了拍上面的土说:“死了也好,地下安静,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你也好好歇歇,这儿风水好,好好消消气。你没后代,路路就是你儿子,有我的就少不了你的,这个不用操心。”
“其实……”他欲言又止,缓了缓,才说:“算了,都是废话。总归来说是我对不住你,我这个人也有问题,我要是不那么贪心,你也不会成现在这样。”
他说着说着,瞧着远处半黑的天长嘘了口气道:“你说这人是不是没尽气,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想你醒了,你醒了我又嫌你没事儿找事儿,现在你走了,我……”他笑的凄凉,继续道:“还不如就那样躺着。你别嫌我叨叨,好多年了咱们俩没好好说话了,以前你不愿意听我说,我也懒得张嘴。现在好了,你不听也得听,我没话也得找点儿话跟你讲讲,下回见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景仰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全是过去兄弟俩的事情,终于天黑透了了他才压轴了句:“景行,我这个当弟弟的没当好,是我对不住你,这辈子是还不清了,下辈子吧。不过你放心,我这儿钱不愁,孩子有了,人脉不缺,总有办法博一下,折腾不出个啥来,也不能让他舒坦,你不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嘛。哎……你这人。”
他说完缓缓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坟头走过去,给柳树松了松土,边低头道:“爷爷,我过来瞧瞧你,以前你老说抬头娘子,低头丈夫,说景行趾高气昂的成不了事儿。你还没把他教好就走了,这回人放这儿了,你要是泉下有知,就提点提点他,要不让他投个女胎,要不教他好好改改这臭脾气。”
他正在这儿絮絮叨叨的交待,那边田垄处缓缓走过来个人影儿。
那人影儿走近了也没瞧他,直接扑到边儿上的坟头大哭。
近乎撕心裂肺的哀嚎,而后是长久的喘息。
景仰见她哭个没完,三两步过去把人抱起来,吼道:“你是不是疯了!哭一哭得了,非得哭死不行吗?”
陆羽扯着身子往坟头上扑,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他,他知道了肯定是知道了,要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出事儿,都是我不好,我不对。”
景仰蹙眉:“知道什么?”忽而灵光一现,忙问说:“不是早就断了,你跟那个人还有联系?”
她噎了一嗓子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怎么忍心,再也没联系过了,可是他在梦里说我要结婚了,不是知道了是什么,他一定是知道了。”
景仰拽着人说:“你先起来,别在这儿说这个。”
陆羽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走。
景仰也不拽了,起身说:“随便你,那你哭吧,你们这俩人没一个争气的,一个比一个极端。”
他说着说着越发的恼,狠狠道:“你怎么那么信梦,再说你就是找了怎么样,五年,你自己算算自己怎么过的,我他妈是觉得我们家亏欠你给你找的,当初怕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到处给你寻摸的念念,这倒好是吧,到头来我是没一件事儿做的好的,他死了,你这也是来寻死的是吧,还真是会做甩手掌柜,丢下个小的,气病俩老的,行,你俩能耐。”
他说完直接抓了陆羽的一个胳膊把人往上提,嘴上道:“今天不走也得给我走,要死找个安静的地方去,别在我眼前,在我眼前我就要管。我告诉你,陆羽你别在这儿犟,要不是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指仗你这么臭脾气,我他妈懒得管你,老子吃饱了撑的,自己女人都管不了在这儿跟你磨洋功!”
陆羽耳朵半天听不进去,死活往地上扑。
景仰索性不再说,直接把人扛了回去。
就是去了也没消停,陆羽哭晕了三回,人中都掐破了。
终于到天亮人才没了声音,估计也就是哭的没力气了。景仰无法,坐在她床头说:“你能耐,我缠不了你。你俩真是行,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奈何不了他,照样拿你没办法。死了也好,死了谁都能清静几年,活着也是亏了那身好本事。他以前留的那些股份跟资产我全给你弄到名下去,以后你想工作也好,不想工作就吃着利息活,那些钱对付你这辈子是绰绰有余,念念的话,你想养就养着,不想养就留下,求子的多的是,他年纪小,我总能给安排个地方。别的话你也别说,过几天烧完纸,该弄的弄完了,我是要走,你随意,管的了的管,管不了的我也不往身上揽了。”
景仰说完话,俩人都没作声,许久之后,陆羽沙哑道:“景仰,我快要疯了。”
他听她语气软了,拍了她两下肩膀转移注意力说:“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好好想想他出事儿前怎么了,总归是有缘由的。”
她摇头说:“他什么也没说,平常都没动过车。”又愣愣的问了句:“要是你的爱人背叛你,你接受吗?”
景仰心里喊了声卧槽,没完没了,他总不能说好就好,不好拉倒这种扯淡话,琢磨了一下还是说:“感情这种东西没个明确的标准,指不定在哪儿得了在哪儿就会失。其实人类不过就是上帝捏造的玩具,为了有趣所以添加些七情六欲。每个人过不去的都是自己强加在身上的道德观,而七情六欲这周摸不着说不清的东西根本没个准则,只要良心过的去,谁也不欠谁的。你再好好想想,他对你多好,不会抓着这个不放的,别在这儿哭了行不行。”
她摇头说:“你不懂。”
景仰心想,可拉倒吧,就你懂,俩人还没个小孩儿活的开通,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只道:“我去外面坐坐。”
等出去了又觉得膈应。心想,我他妈的管管这个,管管那个,临了了就一句我不懂,非得跟你们一样要死要活的才懂,懂他娘个懂。
他伸手在口袋摸出了个手机,寻思了一会儿,那天是不是自己太凶了,景行没了,冲她发什么脾气,终了,还是熟练的拨了那个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