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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杭州城的路上,一辆行驶的两轮马车里,李云天不动声色地望着静静地低着头坐在对面的山口惠子。
他清楚空明大师的用意,希望能通过山口惠子来改善与倭国的关系,进而使得倭国对倭寇采取限制的举措,可谓用心良苦。
与此同时,李云天也发现山口惠子对外界很警惕,而且有着很重的心事,其心智远避同龄人成熟。
“相公,这丫头好像对咱们有着不的戒心。”雷婷坐在李云天的身旁,瞅了一眼山口惠子后低声在李云天的耳旁道。
“以后就麻烦夫人了。”李云天闻言微微一笑,轻声回答,他从来就不怕迎接挑战,就不相信斗不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相公放心,妾身会照看好她的。”雷婷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然后将目光落在了山口惠子的身上,她也想知道这个山口惠子究竟是何来历。
在李云天的夫人中,能倭国语言的有四个,即陈凝凝、郑婉柔、雷婷和柳雯晴,陈凝凝和郑婉柔是因为生意的需要故而学了多国语言,而雷婷和柳雯晴则是由于骁武军未来战事的的需要而要掌握多国语言。
可以,陈凝凝、郑婉柔和雷婷、柳雯晴是李云天在侯府外部事务上的重要助手,对李云天帮助巨大。
陈凝凝和郑婉柔整天东奔西走忙着九州商会的生意,李云天很显然不可能让两人照顾山口惠子,而柳雯晴现在坐镇龙江船厂也是公务繁忙,故而只有将山口惠子交给雷婷最为合适,这样一来他也能想办法从山口惠子的身上寻找突破口,得知其来历。
对李云天来,山口惠子的事情可以从长计议,当前最重要的是把陈耀祖的事情给解决了,他可不想在处理两淮盐道一事时让这件案子拖累。
回到杭州城后,李云天得到了一个好消息,正如他先前所预料的那样,刘仁德迫不及待地答应拿三成家产换陈耀祖和刘仲福,这样一来他无疑将手上的这块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既然刘仁德如此识相,李云天自然不会令他感到失望,随即让人通知杭州知府马延明天开审陈耀祖,特意嘱咐他要“按章办事”!
至于他这句话是何意,以马延在官场上的历练肯定能体会到,不需要李云天再多费唇舌,毕竟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穿了的话也就没意思了。
马延本来正在奇怪李云天今天为何忽然间放了那些关在浙江都司衙门的公子哥,后来刘仁德忽然前来拜访,请他在审问陈耀祖一事上多加关照。
由于刘仁德的话表达得很隐晦,这使得马延有些摸不着头脑,毕竟他还没有接到要提审陈耀祖的消息,虽李云天将陈耀祖交给他审理,但何时提审陈耀祖以及如何提审陈耀祖都需要李云天来定。
刘仁德走后马延一直在琢磨他的来意,总感觉刘仁德好像知道些什么但是没有告诉他,等接到了李云天让其审理陈耀祖一案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刘仁德早已经知晓了此事。
因此,“按章办事”四个字就引起了马延的重视,如果李云天单单这四个字的话马延可能还不清楚李云天在陈耀祖一案上的态度,不过刘仁德的提前拜会使得他立刻明白了李云天的用意,知道李云天要放陈耀祖一马,看来刘仁德已经为了陈耀祖下足了工夫。
第二天上午,马延在杭州府知府衙门大堂亲自提审了陈耀祖,陈耀祖一副痴痴颠颠的样子,身上脏兮兮的,口中胡言乱言,其行为非常怪异,好像疯了般。
马延见状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他可是知道陈耀祖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此时的疯癫举止必定是刘仁德安排的,因此他也不破,请来了杭州城的几个有名大夫前来诊治,结果大夫们一口咬定陈耀祖已经疯了。
有了那几名大夫的口供,马延随即大笔一挥,以陈耀祖当日在邀月阁时已疯为由判他冒犯李云天和怜香的罪名不成立,当堂释放,交由家人带回照看。
早已经等候在大堂外的刘仁德立刻将陈耀祖接回了家,不久后刘仲福也从都司衙门的大牢里出来,趴在担架上被人抬了回来。
马延随后带着判决结果亲自前去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向李云天禀报,李云天对他的判决并没有异议,这使得他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了结了这件棘手的案子。
晚上,刘仁德在邀月阁宴请了红鸾的二哥赵海,将银票、金票以及房契地契等物交给了赵海,他用一天的时间凑齐了自己的三成家产。
虽然对方不清楚刘仁德的家底如何,但刘仁德却不敢在这三成家产上耍什么滑头,蚀财事,要是激怒了对方的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很显然,对方既然有能力放了陈耀祖,那么一定有办法使得他再度遭遇牢狱之灾。
赵海被放在一个精致的楠木匣子里的金票和房契等物惊呆了,长这么大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感觉犹如做梦一般。
刘仁德在酒宴上与赵海称兄道弟,态度十分亲热,对于他来如果能趁机搭上李云天这条线的话对他以后的发展将大有裨益,这使得赵海受宠若惊,晚上喝了不少酒。
与此同时,讲武堂杭州司务处后院,一个环境优雅的院。
李云天立在院中,仰首望着天空中的一轮弯月,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相公,外面寒气重,还是回房吧。”雷婷从屋里走出,将手上拿着的一件外套给李云天披上,神情关切地道。
“房里有些闷,相公出来透透气。”李云天闻言向雷婷微微一笑,淡淡地道。
“相公,淮安的事情你已经安排妥当,绝对万无一失。”雷婷跟了李云天这么长时间,又是李云天的得力助手,自然知道李云天有心事,于是笑着安慰道。
“两淮盐道一案的成败在此一举,相公的心里难免有些忐忑。”李云天见雷婷看出了自己的心事,笑着将雷婷揽进了怀里。
“相公,南京户部的那些人平日里行事就喜欢张扬,颇为横行无忌,淮安距离南京这么远,他们肯定不会收敛,更不会将淮安的人放在心上。”雷婷倚在李云天的胸口处,轻声给李云天分析着形势。
“但愿如此,只要漕运总督衙门的人动手了,那么盐商总会的那些私盐将无处所遁。”李云天伸手抚摸了雷婷柔顺的秀发,嘴角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神色,恐怕陈光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在淮安设下一个陷阱。
为了淮安的这个陷阱,李云天可谓筹备已久,他这次扬州之行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推动这个陷阱。
“恐怕阳武侯会吓一跳吧。”雷婷想起了一件事情,不由得莞尔一笑,抬头望向了李云天。
“阳武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知道该如何应对此事。”李云天也笑了起来,在他所布下的这个陷阱中,漕运总督、阳武侯薛禄是最为重要的一环。
此时,淮安城,漕运总督衙门。
“报,张将军求见!”由于天色已晚,薛禄已经准备歇息,就在妾给他宽衣解带时,门外传来了卫兵的声音。
薛禄闻言眉头顿时微微一皱,张将军是他手下的一名参将,也是他的心腹,这么晚来了肯定是有要事,于是让妾给他穿上衣袍,前去前院客厅查看。
前院的客厅里,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将领正不安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房间的空地上摆着一个沉甸甸的麻袋,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怎么回事?”薛禄一进门就看见了那个麻袋,皱着眉头问向了中年将领,他就是张参将。
“侯爷,您看。”张参将闻言抽出腰刀,一刀扎在了麻袋上,用刀身在里面搅了几下后抽出来,一些白花花像是糖粒的颗粒就从麻袋的缺口处滚落出来,张参将抓了一把递到了薛禄的面前。
“抓到盐枭了?”薛禄闻了闻那些白颗粒,有一股子咸味儿,立刻认出这些白颗粒是盐,于是有些意外地望向了张参将,在他的印象里并没有布置打击盐枭的事宜。
“大人,这袋盐是从户部运货的船上取下来的,经卑职查验,户部的货船上竟然装的都是盐!”张参将摇了摇头,低声向薛禄禀告。
“什么?”薛禄闻言大吃了一惊,他还以为这些盐是盐枭所贩,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来自户部的货船上。
身为漕运总督,薛禄很清楚现在早已经过了官盐漕运的时节,而且押盐的人历来是两淮盐道的官吏,什么时候轮到户部的官吏押运了。
很显然,户部货船上的那些盐绝对不是官盐,那么也就只能称之为私盐了,薛禄记得很清楚,昨天已经有一批户部的货船通过淮安北上,今天这一批货船的规模与昨天相似,都有近百条的漕船,如果上面装的都是私盐的话那将是大明立国以来的第一大私盐盐案。
“你是如何知道船上有私盐的?”面对如此大的一个案子,薛禄知道麻烦来了,很显然这批私盐敢堂而皇之的冒充户部的货物绝对不是偶然,这里面牵涉了巨大的利益纠葛,因此他沉吟了一下,皱着眉头问向张参将,张参将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搜查户部的货船。
“禀侯爷,卑职接到举报户部的船上藏有兵器等违禁品因此前去查看,结果发现了船上竟然装满了盐。”张参将闻言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故作镇定地回答。
“有多少人知道此事?”薛禄敏锐地注意到了张参将眼神中的慌乱神色,知道他没有实话,不过他并不准备追问其中的隐情,有些事情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不得不,以查验兵器的名义登船检查是一个绝佳的借口,漕运总督衙门虽然管不了户部的事务,但却有着在河道上稽查的全力,尤其是像兵器这样的禁品更是首要的稽查目标,而户部的货船并没有持有兵部运送兵器的公文,因此张参将此次查船也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毕竟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外界对此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