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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书”又降的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大江南北与黄河两岸。
毕竟,这天下的读书人虽多,但愚夫蠢妇的基数更为巨大,当披红挂彩的报信使者穿州过县的将这等消息传播开来,许多宋人都莫名其妙的感觉到自己血管里好似注入了一股子鸡血,不但浑身充满了一股子邪劲,就是晚饭都多吃了两碗。
别地不说,便是黄州城里,也几乎是一夜之间便张起灯结起彩来,商家纷纷挂出让利酬宾的牌子,还有不少人备了三牲贡品挤爆了城内城外的各家道院寺庙还愿酬神。甚至还有不少愚夫蠢妇拿了各色礼物跑到黄府门前呱噪,不过黄杰倒是耐着性子,让孔伯将礼物都收了,并未叫人将这帮人乱棍打将出去。
也不过旬日间,作为风暴中心的汴梁城中,风气也大为逆改,原本有关这次东京被围之战的各种小抄、小报一夜之间全都换上了一水的与“天书”有关的新内容,各家勾栏瓦舍里,“黄天霸勤王五连杀”的戏码也纷纷下线,全换上了与“天书”有关的新编折子戏,比如说“真宗大封禅”、“战澶渊”、“韩王大封相”(说的是宋真宗继位前为韩王,任用李沆、寇准等为相,勤于政事),当然也有个别不和谐的梨园中也排出了“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但总体上还是能够接受的。
加上是年秋赋两税又按时解入东京,赵桓大手一挥,便在冬月初一这日,按照往年成例的三倍数额与整个东京城内的百姓发放了柴炭钱,并且还特许从冬月十五起,至来年正月十五城内可大兴关扑(开赌),普天同庆。
同时,赵桓对于“泰山封禅”和“御驾亲征”的事情也没放下,更是两手都抓,两手都想硬。一方面积极的命司天监并京中各家释道门派推算适合前往“泰山封禅”的黄道吉日,一方面也在积极筹备前往澶州御驾亲征的事情。
由于此时的赵佶坐在南京应天府不走,又让童贯和高俅占了单、毫二州,以三地税赋自养,反倒是全国的两税秋赋都按时解送到了东京,也就让手里有了钱财的赵桓终于能松了一口气。
由于“财算之事无人出其右”,赵桓在一片反对声之中,还是将王黼简拔为尚书左丞并中书侍郎,再次将朝廷的财政大权交与他手。
虽然今年北地遭遇金军南下侵袭,各地赋税收入大为减少,但江南各路并无什么影响,加上今年的天时还算风调雨顺,因此是年两税解如京中的钱财也达到了七百余万缗的总量。
经王黼里外一打算,除掉朝廷各项必要的开支,便也还余下了两百二十万缗的财政余额,但也在此时,有关这笔钱财的用法却也引起了朝中大臣们的争议。
郑望之、李棁等一众求和派,此时一改当初坚定求和的立场,强烈要求不去履行什么赔款的约定,而这两百四十万缗里,最多拿出四十万缗给种师道,让他征兵镇守北线。其余两百万缗,一百万拿来当做泰山封禅的费用,至于御驾亲征,差不多也就拿个五十万缗来花销一下,余下的五十万缗还可以省下来翻修一下宫殿,打赏一下众臣什么的。
倒是原先的主战派,如李纲、宗泽和种师道等人却提出,就算“升平之约”中约定的赔偿军费可以赖掉,但至少当初约定的岁币总得给了人家。毕竟如今金军虽然摆出了一副将要再次南侵的势态,但至少还先礼后兵占着理儿,而宋军原先在北线的根底,叫童贯和刘延庆给败光之后,种师道虽然再次纠集了十几万的各路勤王之师再次巩固了防线,但各地的兵员素质参差不齐,装备、战力等方面也是良莠不齐,此时若要开战,只怕也是难防金军再次突破南下。
但是,不论李纲等人如何苦劝,赵桓却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般就是不听。最终在这年的冬月十五降下旨意,拨付了足足八十万缗钱财与种师道,要求他就地征募兵勇治军练兵,伺机收复燕云。
又在冬月十八下旨,决意于“大中至盛”二年的正月十五北狩,御驾亲征前往澶州!
这般消息一经宣布,自然天下震动,各州纷纷上表,有祝旗开得胜的,有祝克敌制胜的,当然也少不了说风凉话泼冷水的,比如说猫在南京应天府的赵佶便酸溜溜的说什么“今乃多事之秋,帝当居阙以应中正,不宜北行”,而河北各路州县官员也纷纷发出逆耳忠言,皆称北地残破,且各地兵力不足,自顾尚且无暇,自然不能拱卫陛下,因此劝赵桓还是不要御驾亲征。
不过此时的赵桓却好似被猪油蒙了心窍,却是要一意孤行,整个汴梁上下更是被动员起来。
当然,赵桓也不是真蠢,他都能想出“天书”这等办法,又岂会没有什么准备。
一方面,他大笔再次一挥,划拨了十万缗与御车军扩军,并将韩进宝擢升为御车军都统制,还查封了高俅与黄杰合股的战车工坊,将坊中一应的工匠物料征为官用,与韩进宝的命令是要求在“大中至盛”二年的正月十五之前,御车军必须扩军至六万人的规模。
另一方面,他却是偷偷派出了以张邦昌和李邦彦为首的使节团,带着二十万缗的钱财,秘密奔赴平州与完颜宗望会面,用这笔既算不得赔偿,算做岁币也不够数的钱财,当做保护费想买一个平安。
至于张邦昌和李邦彦二人,能不能跟完颜宗望谈得成这笔买卖且也不说。单说冬月二十二这日,一队快马迅捷入了黄州,十几骑殿前司诸班直戍卫护一个身背信筒的黄门内侍,急切切的就奔至黄府门前急扣府门。
“如何?”看着牛皮信筒中拿出来的诏书,听着内侍说明了来意的黄杰倒也哑然,却是看着送信的黄门内侍道:“此事当真?”
那黄门内侍莫约二十出头年纪,瞧起来样子倒也沉稳,左右看看之后,便也郑重的与黄杰点头道:“驸马,此事自然当真!”
黄杰将诏书随手一丢,挥手让周围之人退下后,便也对那内侍道:“你倒是敢来,只是太上皇后见是不见,却不是由某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