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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一霎之间感觉到满身冰冷,严冷,剧冷,我又如之初那样感觉到狂风的肆意和吹摇。我被狂风吹得摇摇摆摆,忽而低低高高,最终嗵的一番坠响溅出四外里开花一般的雪雾,雪飞。我侥幸落进了外围的高高雪厚上。
我在落雪雪中的一霎虽然有些担心,担心自己身下的雪层下方又是僵硬的冰石躯体,我怕我再一次被硌伤,因为我那时候已经是伤痕累累,满身伤处。但还好我坠落到底的过程里,我都感觉到自己身下软绵绵的,蓬松松的,我摔落地安然无损。而且,紧接下去的时刻,我忽然间就感觉不到了那么强烈的风吹。我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了一场温暖的怀抱里,其实就是雪抱里,厚厚的高雪围抱里,其抱在我的周围,为我挡住了严寒,风寒。
我躺在厚厚的落雪里短暂地喘息,短暂地歇息,短暂地享受平静和安宁。只不过唯一不美的就是上方纷纷扬扬的大雪冰晶一直在执着地,密密麻麻地向我扑盖,或者是给我提醒,提醒我不能躺在那里长久的沉睡。不然的话我很可能被大雪完全掩埋,而后被冻成冰尸,就像身外附近那些貌美如花的外围城夫人。
于是我慢慢地挣扎,不停地挣扎,一次比一次努力地挣扎,挣扎地移动身躯,翻转身躯,扭动着自己越发强烈地感觉快要被冻僵的身体艰难地站身,缓慢地站立,又一次钻身出深深的雪抱之外,探身进凛凛的寒风吹袭之中,继续勇敢地迎接挑战。
在那样的茫茫雪海里,在那样的深深黑夜里,我是多么得困倦欲睡,疲惫欲眠,但是我都不敢。我努力地支撑着,鼓舞着自己,让自己做得坚强,也是因为我根本就别无选择。
我在缓慢至极地从雪抱里直起身后,我眼望着自己眼前没有了一丝的光明,而且眼睛弱弱地睁开着,却都不敢睁大。有时候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把眼睛打开了,突然就收到冲面而去的群群雪冰扑打,扑眼,扑得我眼睛一阵阵酸。而在我睁开眼睛看着前方,望着各处到处漆黑的时刻,我的耳旁夹杂在呼啸的声音里,我可以清晰刺耳地听闻到就在我近旁的许多城夫人女子更加激烈高昂、尖锐悲凉的呼叫,呼啼。我能感觉到她们的痛苦,因为那时候的我,又何尝不是?况且,起码我还长着可以行走自如的腿脚,而她们的腿脚那时候都是有不及无,有了反倒成了一种牵绊和束缚。但假若她们不是所有人的腿脚都被封冻在了厚厚的冰层里,倘若她们的腿脚可以被瞬间断去,我想她们都会选择立马爬行离去,离开那个风雪弥漫的盛情园中,身子拼死也会爬出城府,爬去沽园城之外,去感受温暖的气息。
而在那时候我站立在风雪里想得又有些不着边际,想得又有些多了的时候,我被一阵雄风猛烈地吹袭,吹醒,吹得满身颤抖,吹得我禁不住打个骤烈的寒战,我甩一甩头顶积压厚厚的沉雪,我甩一甩眼睛,眨一眨眼睛,我再一次放眼向身外去看,向自己满身上下细看,我越发清醒地发现,发觉,我已经什么都看不清。
我下意识地忙乱之下,手忙脚乱地各向犹豫地移动,摇动之下,我才想起了我的那盏油灯,想起我身外之初一直存在的那些微弱的光明。我回想之中,记起了是在被那个我后方根本看不到身影和身形的女疯子抻住冻被底部拽扯和摇甩的时候,我丢掉了手提的那一盏宝贵的灯。
我之后继续回想着,追想着,在茫茫雪夜里凭借猜测而着急地爬身在雪厚上,跟跳水泳动一样奋力地拨甩手臂,拨开层层白雪,奋勇地游动。我在迷迷茫茫的,可谓是密不透光的大雪雪海里寻找那一盏油灯,那一点光明。因为我须要它的照亮,才有可能进入城夫人女子们深处,也才有可能找到回去的路,离开的路。
我在经历了那一番疯狂女子的牵扯抻拽甩撞而侥幸留生后,我就变得有一些犹豫了,有很多恐惧了,我感觉其人简直就不是常人,就跟魔鬼一样。而我究其根本,悟其所为,她也只不过是为了一展棉被,驱寒舒暖罢了,至甚。
可是其人那时候都已经沦落到不管不顾的地步,毫不顾惜一切了,不再顾惜身外之人的死活,只是急切地求生了。
我那时候也不好过多地责备其人,我也找不到她是谁,在那样茫茫的黑夜雪海中。我当时在附近的雪海里奋力地划雪,泳动之刻,我也是忽而觉得诧异,诧异那个女子她为什么能够侥幸存活在城夫人女子们的外围地方,却还没有被封冻,没有被冰冻,而还能有足够的生机和活力。那么她为什么不跑出女子的冰尸重围呢?我那会儿忽而推测。而应该是她也害怕自己走不出那半人多高的重重雪厚吧!她于是躲在群人冰尸的重重包围底部躲避风寒,躲避飞雪,求得安宁,等待天明,期盼雪停。更或者,也可能只是她同样双腿没有挣脱来突然的天寒地冻,她的腿脚同样被死死地冻封在了冰层底部,而仅仅是她的上身可以弯下,可以俯身,或者是可以趴身到那些被冻得,挣扎得身躯七扭八歪九斜的雪厚盖落中女尸的身下底部,而勉强存生。
我那时候,在风雪茫茫之中,只得是胡乱地爬行在厚雪顶部,向着我已经转了方向的四处爬动,摸动,更多地借助那些城夫人女子们忽而发出的尖锐叫声,去尝试着一次次调整方位,扭转角度,去刻意地靠近那声音的传出之处,去尝试着努力地回到那外围的城夫人女子冻僵之处,之外围,之那围,因为我就是在那里被那个不知真相的疯狂女子抓住,也是在那里拼死挣扎,更是在那里丢失了我的那盏油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