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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正从陈开家中回来,便启程去了县里。
他先找到赵县尉,经赵县尉引荐,又接触到了其他一些官吏。这些人皆是当地势力,一心想要将外来的现任县令赶下台。
听了族正的控诉,觉得这是个打击县令的好机会。
县令与陈家是亲家的消息,早已轰传全县,倘若县令女婿的侄儿犯了大罪,县令脸上固然不光彩,刚刚树立起来的威望,定然会受到严重的打击。
众人一合计,当即便让赵县尉带着人,陪同族正,前往村里调查郑仕杰失踪之事。
马车上,族正担心儿子的安危,一直出言催促。
但车夫却听而不闻,跟没事人似的,怎么慢怎么来。
族正不由得大发雷霆。赵县尉就坐在族正身侧,悠悠的道:“老兄不用太过着急,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决不敢对令郎怎样,你放心好了!”
族正虽也这么想,但毕竟爱子情深,早日救了儿子,让他少受些苦楚也是好的。
但赵县尉却不这样认为,他甚至巴不得郑仕杰早死,如此一来,陈开的罪名更大,县令所受的打击必也更重。
如此一来,两人同坐一车,反差却极大。
一个优哉游哉,闭目养神。一个担惊受怕,搓手顿足。
傍晚时分,族正等一行人到达村里。才刚刚下车,便得到一个消息:郑仕杰死了!
族正便如听到一个晴天霹雳,当场便昏晕过去。
赵县尉则暗暗窃喜,表面上却装出悲伤的模样,发号施令道:“赶紧扶族正回房歇歇,具体怎么回事,快跟我说说!”
那知情之人说道:“今日有人向闾正举报,说保正杀了郎君,那人说的有鼻子有眼,容不得别人不信。闾正一得到消息,便来告知老爷,可老爷不在家。
闾正便找了几个人,前往保正家里搜索,最后在保正房屋之后的土里,发现了郎君的尸首,还有那柄沾满血渍的匕首。”
赵县尉并不关心郑仕杰的死活,但听说陈开不是凶手,不由得大是失望,问道:“此事可当真?是你亲眼所见,还是道听途说,保正真的杀了郑仕杰?”
那人跪下磕头道:“县尉大人在上,当时许多人都在场,大伙儿亲眼所见,小的所言句句属实,决无虚假。”
赵县尉点了点头,试探的道:“眼见也不一定为实,你说说看,杀郑仕杰的会不会另有旁人?听说那个陈家大郎陈开跟你们郎君颇有嫌隙,是不是?”
话音甫落,只听得屋外有人嚷道:“一定是他,一定是陈开下的手,他怎么如此狠心,我的孩儿呀!”
正是处在悲痛中的族正,人未到,声先至。
赵县尉要的就是陈开是凶手,起身将族正迎进听来,说道:“老兄怎么也不多歇会,此事我管定了,我一定为令郎找出真凶,还他一个公道。”
族正感激涕零,已泣不成声,口中还在咒骂:“陈开你这个畜生,我饶不了你,不报杀子之仇,我誓不为人!”
便在这时,下人前来通报,说是闾正求见。
赵县尉道:“让他进来。”
闾正到得厅来,说道:“我说这案子怎么破的这么容易,敢情是赵县尉来了。赵县尉一来,群邪退散,这案子便不告而破。”
赵县尉此时并没有听马屁的心情,冷冷的道:“杀害郑仕杰的凶手你可调查清楚了,当真便是保正吗?”
闾正心中一凛,正色道:“此案人证物证俱在,保正虽然极力否认,但他有作案动机,凶手不是他,又能是何人?”
赵县尉问道:“保正到底有何作案动机?”
忽听得房外噼啪、噼啪之声大作,便似是贺岁一般。
闾正弯腰作引路状,说道:“县尉大人出去一看,便知端倪。”
赵县尉大感好奇,起身出了大厅,又出了大门,只见众村民张灯结彩,燃放爆竹,热闹非凡,各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神色。
赵县尉早就听说,郑仕杰仗着父亲是族正,祸害乡里,却没料到百姓竟恨他到如此地步。他还尸骨未寒,百姓已忍不住大肆庆祝,奔走相告。
“郑仕杰横行无忌,欺压百姓,倒也说得过去,可好歹也是保正,竟能欺负到他头上?”
闾正望了一眼族正,低头不语。
赵县尉见状,已知端倪,扫了一眼闾正和族正,说道:“既是如此,你们觉得此案该当如何处理?”
闾正道:“既然此案并无疑点,该当将嫌犯押往县城,听凭县尊发落。”
族正大声道:“谁说此案没有疑点,我家仕杰决不是保正所杀,真正凶手另有其人!”
赵县尉大喜,道:“凶手是谁?可有真凭实据?”
族正摇摇头:“我没凭没据,但我知道是他!就是那陈开,是他残忍的杀害了我的儿子,要抓就连他一起抓了!”
赵县尉有些失望,但不想放弃这个打击县令的机会,命人前去传唤陈开,却得知陈开此刻并不在村里,而是去了县城。
赵县尉无可奈何,不顾族正的哭诉,押着保正和相关证人、证物,动身前往县城。
他心里清楚,此案一旦让县令接手,这次便是白来了。
……
陈开在族正走后,便起身前往县城。
他倒不是惧怕族正,也不怕族正去报官,他打算杀郑仕杰之时,便已经想好如何善后。
杀了郑仕杰,将尸首和匕首藏于保正房屋之后,再派一个可靠之人前去举报,如此一来,保正百口莫辩。
他此番前往县城,就是为了见县令,却不是为了郑仕杰的命案。他对自己的设计颇为自信,觉得根本不会出什么纰漏。
他急着要见县令,却是为了杀另外一个人。
郑仕杰既死,他与族正之间彻底撕破脸皮,已处在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族正固然不会善罢甘休,陈开也不想坐以待毙,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不做二不休,杀了族正,彻底肃清族正在村里的势力,为自己未来的发展铺平道路。
陈开到达县城,找到周掣,让他替自己备了几件礼物。他提着礼品,不去见县令,而是先去拜访了陈志远夫妇,也就是自己的二叔、二婶。
实话实说,他并不喜欢懦弱胆小的二叔,更不喜欢跋扈贪婪的二婶,但此二人是自己联接县令的纽带,虽不喜欢,却还要维系关系。
尤其是那个二婶,身受父亲县令宠爱,讨好了她,对自己以后有莫大好处。
陈志远虽然仍摆脱不了被刁蛮妻子欺负的命运,但有了一个厉害的侄儿,日子过得一日好过一日,心存感激,听说陈开拜访,当即出门相迎。
陈王氏对这份亲戚关系丝毫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个侄儿不仅能够赚钱,还很会相马。她已经得知,陈开送了父亲一匹汗血宝马。
她对待陈开虽没像陈志远那般亲热,但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礼数,这对她来说已非常不易的了。
陈开辞别二人,前往县衙,递了拜帖。那守卫之人见过陈开,此刻也知道他与县令关系匪浅,态度十分恭敬,好言让他稍作等待。
县令王应廉正在接见贵客,见门卫此时递来拜帖,心中恼怒,但贵客在场,他也不好发怒。
随手接过拜帖,扫了一眼,刚要一口回绝,忽然看到陈开的名字,一怔之下,摒退了门卫。
转过身来,向贵客拱手说道:“今日实在不巧,此刻有要务在身,还请贵客且在鄙宅休息一晚,咱们明日再详谈。”
那贵客心中发怒,当着县令的面却也不敢发作,笑着退了出去。
心中却在暗暗纳罕:明明是有人送了拜帖,哪里有什么要紧政务?我有郡丞大人的亲笔书函,专门前来购买铁马履,难道来人比郡丞大人的面子还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