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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回到客栈,我如释重负。家里熟悉的味道令我感到心安。
客栈已经熄灯了,只有忠叔和三宝还坐在大厅里等着我回来。
大厅里一个穿着便服的警察看到包凯过来以后,两人做了值班的交接。
三宝激动地给了我一个大大地拥抱:“阿洛说要去警察局里把你带回来,我还一直不信……”
忠叔也走了过来,拍着我的肩膀,亲切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包凯走到我们中间,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宋先生,宋小姐,未来几天客栈就不要开张了。大厅呢,我会守着,你们就回去好好休息吧。”
三宝为难地说道:“这事儿得问老板。”
包凯点了点头:“放心,我会跟他交代清楚的。还有,从现在开始,任何人要进出这家客栈,都必须先经过我的同意。明白了吗?”
忠叔点头道:“明白了。除了买菜,我们一般都不会出去。您放心吧!”
“行了,都去睡吧。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包凯挥了挥手,把大家都赶回去睡觉了。
张璇把我送到里房间里以后,简单说了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看到我心爱的大床,疲惫感顿时席卷而来。我无力地倒在了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第五天早上我起得很早,大概六点钟就已经完全清醒了。这时的天也已经完全亮了。
昨天晚上,张璇把她的手表解了下来戴在了我的手上,叫我养成经常看时间的习惯。
这人呐,一旦有事儿没做完,早上赖床也睡不踏实,总是能起得很早。
客栈内很安静,这个点如果不开门做生意的话应该也没人会起来吧。
我一起床就满客栈地寻找张璇。这两天她就像救世主一般进入了我的生活。我受欺负的时候她帮我出气,我难过的时候她带我去买奶茶,就连我被抓进警察局了她也出面把我保释了出来。
我突然有种“要是能跟她永远生活在一起,就算一辈子不找对象也无妨”的想法。
不过,想想就算了。我不找对象不代表人家也不找啊。而且我也不是同性恋。
大厅内,一个深蓝色的身影站在一块小黑板墙前,用粉笔不断地在上面写写画画。
我走过去一看,小黑板墙上贴着的是林雨深死亡现场的照片。照片旁边还用粉笔写着“针头”、“吸管”、“金表”等关键字眼。
张璇站在黑板前,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几张照片,表情凝重。她拿起粉笔,在“吸管”两字上停留了很久,最后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在那两个字上画了一个叉叉。
她放下粉笔,左手放在右手手肘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在两眼之间轻轻地揉搓着。
我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以免吓着她。
当我刚要跟她打招呼时,她突然开口把我吓了一跳:“你怎么起那么早啊?”
不光是我,躺在大厅门前椅子上睡觉的包凯也一个哆嗦地坐了起来,嘴里还条件反射地喊出一句梦话:“我没有睡着!”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睡不着了,来看看你。”
张璇没有回头,睁开了眼睛再次看向黑板。
她面色憔悴,眼下已经出现了淡淡的黑眼圈。看来她一夜没睡。
看着桌上已经凉透了的半杯茶水,我心疼道:“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张璇摇了摇头,正色道:“根据法医的验尸结果,林雨深是死于急性心脏麻痹,推测应该是一种毒性很强的麻痹类神经毒素所致。而在他脖子上发现的注射针头就是令他中毒的直接原因。凶手在针头上涂满了剧毒,然后……”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渐渐慢了下来,“然后跑到客栈东面的百货市场……针头正好是插在死者左边的脖颈处,推测当时林雨深坐着的方向,应该刚好就是背对着阳台走廊,与按摩椅的方向一致。根据这个细节,警方计算出了针头发射的方位,并在百货市场二楼洗手间的窗边发现了一根用于发射吹针的吸管。于是,一个‘吹针杀人’的案件框架就慢慢形成了……”
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瞬间拧到了一起:“感觉很多地方有问题。我中间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我不知道她是在问我还是在自言自语。我没头没脑地问道:“吹针是什么?”
刚刚睡醒的包凯伸了个懒腰,揉了揉双眼。
张璇解释道:“吹针也叫吹箭,是原始部落的常用武器之一,一般由吹管发射。就是在现代,亚马逊河流域及南美洲热带雨林地区的一些美洲原住民也会经常使用吹箭去捕猎。吹箭上通常都会涂抹箭毒,毒液会让肌肉松弛。不光是动物,人也是一样。控制呼吸的肌肉组织一旦放松下来,瞬间便会窒息。凶手怎么会想到用这样的东西来杀人呢?”
“箭毒……”这个词好像就在前几天听到过,我瞬间回忆起来,“我想起来了!庞教授就是研究箭毒的植物学家!”
张璇和包凯同时将目光转移到我的身上。张璇问道:“你确定?”
我被他们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对,我记得好像是叫‘见血封喉’。”
张璇率先反应过来:“箭毒木?”
我点了点头。
包凯皱了皱眉:“你们客栈里面居然还有这么危险的东西?”
张璇摇了摇头:“应该不是!目前我们国内的箭毒木还没有能够让人瞬间致死的毒性,死者在中毒之后有充足的时间打120求救。即便是没有手机,他也不至于让一根针头停留在自己脖子上那么长时间还不拔出来吧?”
就在这个时候,包凯接到了袁千鹤法医打来的电话。
他打开了免提——
包凯:“早上好啊,Miss袁!这么一大早来给我送报告了?”
袁千鹤:“我昨晚可是一宿没合眼,不然哪有那么快!”
包凯:“很快吗?现在距离案发可都已经过去两天了。”
袁千鹤:“包大警官!我昨晚可是刚从学校被call回来的耶,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去帮你们开刀了。”
包凯:“纠正一下,不是‘我们’,是‘尸体’。”
袁千鹤:“我现在就想给你开刀!你还要不要听了?”
包凯:“OK,小的闭嘴,洗耳恭听。”
袁千鹤:“死者的死亡时间,我只能给你一个大致的范围——前天下午的四点半到六点半之间。”
包凯:“这差了整整两个小时啊!能不能再缩短一点?”
袁千鹤:“死者当时坐在发动着的按摩椅里面,又在阳光下的晒了半天,死亡时间难免会有偏差。这个时间段已经是最短的合理范围了。”
“四点半到六点半……”张璇在黑板墙上快速地记录下来。
袁千鹤:“嗯?阿璇在你旁边吗?”
张璇:“千鹤姐,昨晚太忙都没怎么跟你打招呼。最近好吗?”
袁千鹤:“很不好!能力太强,工作太忙。我都一个多月没Casablanca做脸了。现在脸上全是暗斑!”
张璇:“有吗,我还以为你昨天刚去过呢!”
袁千鹤:“啧啧,马屁不好闻呐。说,想问什么事儿?”
张璇:“那根针。”
袁千鹤:“配置五到十毫升注射器的7号针头,统一长度4.9厘米。针头部分几乎完全深入死者皮下组织,刺入力度可想而知。这恐怕不是用吹筒就能形成的力度,更别说是吸管了。”
张璇:“那毒物呢?有结果了吗?”
袁千鹤:“IB忙了一个晚上,证实了那是一种植物神经毒素。但是在现有的生物数据库里并没有找到与之相同的物质。它的毒性实在是太强了,我们甚至怀疑那不是植物毒素。所以,不排除是外来物种。”
张璇:“我来给你们减少点工作量吧。重点查查箭毒木。”
袁千鹤:“箭毒木?你是说‘见血封喉’?不会吧,我国的箭毒木能分泌出浓度这么高的毒液?”
张璇:“浓缩液。是搞科研的人经常使用的技术。”
袁千鹤:“噢!原来是这样!我说浓度这么高呢。记过估算,这次杀人的毒液浓度,一滴就能毒死五十头大象!”
张璇:“那涂有这种毒液的针头刺入一个成年男人脖颈,他大概要多久才会死?”
袁千鹤:“都不用插入血管,只要划破点皮肤,恐怕他连抬手拔针的机会都没有!”
张璇:“那就是瞬间死亡。”
袁千鹤:“可以这么说。对了,还有一个细节你留意一下。痕检科在死者喝过的那杯果汁里也验出了同样的高纯度神经毒素。不过,他们在把杯子带回来的时候,杯子里的饮料已经见底了。”
张璇:“也就是说,死者不仅中了毒针,还喝过毒饮料?”
袁千鹤:“并没有。我只在死者的血液验出了高纯度的有毒物质,但是在胃里却没有发现。”
张璇:“好,知道了。谢了!改天约你去银座shopping!你出钱。”
袁千鹤:“你个小精灵鬼!你大学准备报哪,北上还是广深?”
张璇:“哪都不去,服从公司分配。应该不是‘泉心’就是‘雁南’吧。”
袁千鹤:“本市啊。以你的能力,留在本市可惜了!”
张璇:“所以才要留下来建设本市啊,让自己不可惜。”
袁千鹤:“有志气!那就干脆来‘雁南’吧,来跟我作伴。”
张璇:“好啊。我尽量。”
挂断电话后,包凯凑到张璇身边问:“张璇妹妹,你跟千鹤很熟啊?”
张璇挑了挑眉:“比你熟。”
我问道:“法医姐姐也在雁南大学工作吗?”
“对,她是雁南大学外聘的生理学教授。兼职而已。”
我的内心发出一阵惊呼:职业女强人啊!
“雁南大学……庞教授……”张璇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刚刚说的‘庞教授’是不是叫庞博啊?”
我也想起来了,庞博教授也在雁南大学工作:“对呀。你认识?”
张璇点了点头:“见过几次,跟千鹤一起的时候。庞教授很有学问,在植物学方面的研究基本无人能出其右。”
“咳咳!”包凯故作咳嗽了两声。
我赔笑道:“不闲聊了,回到案子。”
他突然没厘头地说道:“我们……要不要先考虑吃个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