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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没有动,瞳眸,在不经意间瞥见那一袭白衣的时候,便已经被那一袭白衣,满满的占据,没想到,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次相见。一年来,他过得好么?
封洛华远远地便看到了那一袭白衣,只是,一年不见,她变了很多,尽管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但他还是感觉到了她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那一抹神采!
四目相对!
周遭的一切,在这一刻,离两个人远去,仿佛,天与地之间,只剩下那两个人!
祁千昕顺着秦楚的视线,缓缓地向前望去,那一袭白衣白发,自然而然的,便落入了凤眸之中。眸光,微微流转,一刹那,便已知道了那一个人是谁。衣袖下的手,因为身侧之人呆滞的神色而一点点的紧握,忽的,唇角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一手,轻抚上身侧之人的脸,而后,双手拢了拢身侧之人略微有些松乱的白衣,宠溺的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衣服都没有穿好,若是让那些个老头看出来了什么,就不好了!”
闻言,秦楚立即低头望向自己的衣服,当时,时间有些紧,她从海域回来后,就将那两个人,带回了原来的地方,而,为了不让其他人撞破,她则是快速的换了衣服,没有特别的去注意微小的细节。
“站着,别动,由祁叔叔来!”
祁千昕轻轻地拍开秦楚伸过来的手,动作,缓慢的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陶瓷。
封洛华看着对面的那一幕,脚步,一时间,抑制不住的微退了半步,脸上,更是一瞬间划过各色各样的感情,最后,沉寂为一抹令人心痛的黯伤!
秦楚低头,怔怔的望着面前这一双帮她理衣领的手,而后,缓缓地垂下了眼帘,浓密的睫毛,霎时如蝴蝶的羽翼般,敛在了眼睑处,严严实实的遮住了眸内的情绪。为什么要让她,在这样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再见到他呢?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
是上前去,还是……
一个小小的衣领,只要稍微理一下,也就好了,但是,祁千昕的双手,却不舍的一遍又一遍流连在上面,凤眸,暗藏着流转的光芒。
秦楚慢慢的意识到什么,蓦然反应过来,猛的后退了一步,目光,快速的越过祁千昕,直直的向着那一袭白发望去,她真的不是……
封洛华对着那一袭望过来的白衣,缓缓一笑,去了面具的俊脸,在如纱的月光下,让人看不真切神情。
祁千昕突兀的落在半空中的手,手指,一根一根的收起,紧握成拳,再缓缓地放下,道,“让那一个人,先离开,不要让那些个老头发现!”
秦楚当然知道,此时此刻,不能让那些个长老知道,还有其他人,一同进入了部落,不然,到时候,他们该会防着他们离去了。
目光,略微的对着那一袭白发,示意了一下。
封洛华衣袖下的手,一刹那,不自觉的紧握成拳。那一刻,若是有人站在他的周遭,那么,就可以清晰的听到一声节骨咯咯作响的声音。
“圣女!”
身后的所有人,在刚才的那一刻,都一同向着各自的位置走去,在久久见不到秦楚回坐后,纷纷奇怪的回过头来。
秦楚面上,止不住划过一抹轻皱。
封洛华的身影,在望见对面那一个人眉宇间的那一抹轻皱、在部落内的人回头的那一瞬间,快速的一晃,徒然消失不见。
秦楚忍不住微微的松了一口气!
“圣女!”
身后的部民,几乎有一半的人,都已经转过头来。
秦楚缓缓地转身,一抹恰到好处呈现在脸上的微笑,展现在所有人的眼中,纤素手,轻撩起一角衣袖,携着尊华贵气,向着层层部民包围内的木几走去。
祁千昕向着远处、月光下的一棵大树,撇去一眼,微沉的面色,薄唇,忽的勾过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抬步,走在秦楚身后,然后,在秦楚的身侧,款款落座!
圣卓,被安排在了秦楚的对面,也就是之前祁千昕坐的那一张木几上,而他带来的那些个人,则是毕恭毕敬的站在他的身后!
“圣女,在下代替圣主,敬你一杯,恭贺你成为圣斯部落新一任的圣女!”圣卓端起自己面前木几上刚刚斟满的那一杯酒,笑着对着秦楚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秦楚的错觉,秦楚总觉得,对面之人,在说到圣女二个字的时候,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讽刺,勾唇笑道,“这一杯酒,我不喝!”
声音与话语,同样的倨傲与无礼,空气,一瞬间的凝固!
圣卓的面色,微微一变,却又瞬间恢复,快的不容人察觉,声音,几不可查的加重,道,“圣女,你这是不给圣主面子了?”
“我还不知道那一个人是谁,又何来给不给面子一说!”一个能让八位长老露出那般紧张神色的人,到底是谁呢?微微好奇!
圣卓闻言,观察八位长老的神色,笑道,“怎么,姑娘你成为圣斯部落的圣女,长老们,都没有事先给你讲一讲圣斯部落的历史么?”
那历史二字,咬音,明显比其他字重,秦楚如何会听不出来,反观几位长老的神色,眼中,倏然带起一抹清浅笑容,寥寥无趣道,“人,总是要往前看的,既已沦为历史的东西,又何必再提!”
“圣女可真够无情的,怎么,连自己的母亲,沦为历史的上一代圣女,圣女也觉得没必要提么?”圣卓几乎已经敢断定,对面之人,绝对不知道那八位长老,是怎么对待上一代圣女,也就是她的母亲的!
秦楚的面色,明显一怔,如果没有之前圣英戛然而止的话,那么,她此刻,听到对面之人的话,只会随意的一听而过,但是……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的人,提及到她的母亲?记忆中,秦楚从来不曾见过她!
相对于秦楚的微变的神色,八位长老则是猛然站起身来,连带着让身后的那些部民,也纷纷跟着起身。
空气,一瞬间陷入了不同寻常的死寂!
“圣卓,你到底在胡说什么?”谦长老皱眉,声音,明显带着冷意。
圣卓不紧不慢的转动着手中的酒杯,而后,忽的一饮而尽,笑道,“谦长老,你紧张什么,难道,圣女就不该了解了解上一代圣女,也就是她的亲生母亲的么?”
秦楚明显的疑惑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上一代圣女?她的母亲?
祁千昕半敛下睫毛,火光电石间,已经明白了什么。
“圣卓,莫要胡言乱语,带着你的人,马上离开这里!”谦长老的泛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人反驳的强硬。
圣卓不动,静观着自己对面的那一袭白衣,不咸不淡道,“圣女,古人常言,百善孝为先,那你,可要好好地孝敬孝敬上一代圣女,你的母亲,毕竟……”
“圣卓……”
谦长老的声音,已经冷的不带一丝的温度,其他七位长老,也好不到那里去,至于部民们,则是一脸的紧张,衣袖下的手,都在不自觉的收紧!
周围的空气,突然一丝丝的凝固了起来!
圣卓淡淡一笑,丝毫不受对面那些人的威胁,不缓不急的将刚才被打断的那一句话,接了下去,“毕竟,她可是被八位长老,囚禁了整整十八年!”
凝结的空气,像是冰面一样,突的被打破。
破裂声,愈发衬托了气氛的死寂!
八位长老、以及四周部民的目光,一瞬间,都齐齐的猛然落向了那一袭还优雅坐着的白衣之上。
秦楚感觉到四周的目光,红唇,霎时一勾,不紧不慢的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那一杯酒,指尖,有一下无一下的磨砂着光滑的杯身。一时间,将周围的空气,越发的带入了空前绝后的静谧,竟是可以清晰的听到人的呼吸声。
“哇……”
突然,一声小孩子的哭声,毫无征兆的响彻而起。
那哭声,令在场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猛然屏住了呼吸。
秦楚在所有人的目光下,缓缓地饮尽杯中酒,起身,一步步的向着那一个惊惧与此刻紧张气氛而哭泣的孩子走去。
“告诉姐姐,怎么了?为什么哭?”
柔柔的声音,带着安抚人的魔力,秦楚缓缓的在那一个哭泣的孩子面前蹲下身来。
孩子怔怔的看着面前蹲下身后,与他齐高的人,半响,揉了揉湿润的眼睛,哽咽的道,“姐姐,阿衣怕。”
“为什么怕?”
“那些叔叔……”小孩子将手指向圣卓一行人,但,在触到那一行人的目光后,又急急忙忙收回,并且,负于身后,颤抖的道,“那些叔叔,好可怕!”
秦楚顺着小孩子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好看的红唇,倏然划过一抹似有似无的浅淡弧度,明眸,同时带出一丝若凌若厉的光芒,缓慢道,“莫怕,有姐姐在!”柔柔的声音,与之前无二。但一股无形的压力,却刹那间席卷上了每一个人的神经,尤其是圣卓和他身后的那些黑衣人。
圣卓望着那一袭望向自己的白衣,握着酒杯的手,不自觉的微微紧了一紧!
“走,到姐姐那里去!”
秦楚满意的收回视线,起身,牵着小孩子的手,一步步向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丝让人赏心悦目的优雅,以及,透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让人普一侧目,就再也移不开视线!
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
树顶,一条纤细的枝条上,一抹白色的身影,将面前的一幕幕,都丝毫不漏的尽收了眼底,负于身后的手,在一点点的收紧!
木几短小,坐两个人,刚好,若是多上一个人,就会显得拥挤一些。
祁千昕在秦楚走回来后,身体,微向左侧,侧了一点,让秦楚可以带着孩子,一同坐下。
秦楚落座,将孩子,置在了自己与祁千昕之间,这一举动,无形中,已经给了那个孩子,一个尊贵非常的身份。
孩子不安的揉搓着自己的手,目光,不停的环视,企图在找自己父母的身影。
秦楚笑笑,取了木几上的一个青枣,放入孩子手中。
孩子欣喜的收下。
所有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一袭白衣之上,她的举动,让他们丝毫猜不出她此刻心中的想法,而,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提紧了那一颗心!
“圣卓,是么?”
就在空气死寂的不能再死寂,紧绷的不能再紧绷的时候,只听,那一道清冽的仿佛珠玉落地的声调,不带任何语气的响了起来。
“是又如何?”
圣卓冷淡一笑,声音,带着一丝倨傲的意味。
“你刚才,吓到阿衣了,你说……”语音,有意无意的一停,再启声时,语调,徒然一转,眼神清冽的直视对面之人,似有一道寒光射出,“该如何是好呢?”
圣卓黑眸转深,声音转沉,笑道,“那圣女以为,该如何是好呢?”
闻言,秦楚慢慢的低头,望向身侧已经开始吃青枣的孩子,眼底,有着一丝宠溺的光芒,缓缓地取出衣袖下的一番白色丝帕,伸手,给略微弄脏了双手的孩子擦了擦,继而道,“阿衣,那一个人,刚才吓到你了,你说,你要他怎么向你赔礼呢?”
无波无澜,如述说天气一般的一句话,令对面的圣卓,猛然变了神色,眼中,有着一丝隐忍的怒意。
孩子阿衣茫然的抬头望向秦楚,似是有些听不懂她的话,许久后,才低低的道,“不,不要赔礼,阿衣不要!”
“当然要的,若是阿衣不让那一个叔叔给你赔礼道歉,那一个叔叔,会不高兴的!”大灰狼诱哄小红帽的语气,一个孩子,怎么能够抵挡的了。
阿衣立即信以为真,认真的想了想,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阿衣不知道要那一个叔叔怎么赔礼!”
秦楚也帮忙想了想,道,“阿衣喜欢吃这种青枣么?”
“喜欢!”
“那就让那一个叔叔,请阿衣吃一个青枣,当做赔礼,好么?”
阿衣想了想,点了点头。
秦楚抚了抚小孩子柔软无比的头发,眼底,划过一抹不容人察觉的光芒,而后,笑了笑,望向对面的那一行人,道,“圣卓,阿衣说,让你们每一个人,都请他吃一个青枣,你们认为呢?”
圣卓的脸色,已然黑的如同没有星光的黑夜,嘴角,勾出一抹嗤笑,冷声道,“圣女,你会不会也太不把我们这些人,看在眼里了?”
“需要将你们看在眼里么?”
语音与人,音若天籁,人若仙祇,徒然给人一种只能臣服的迫力!
圣卓怒,木几上的酒杯,砰的一声脆裂,淳厚的酒水,散落了一地。而他身后的那些个黑衣人,同样有着隐忍的怒气。
秦楚笑笑,似是未见,又似是视而不见,手,不轻不重的一拂自己面前的那一盘水果。霎时,只见那一盘原本摆在秦楚面前的水果,带着异常凌厉的风声,直向着那一袭黑衣而去。
那样惊人的速度,圣卓无法躲,只能在火光电石间,被迫着伸手接下,而,手,在触到那一盘水果的时候,一股强劲的力道,直击他胸口,并且,手臂麻的瞬间失去了全部的知觉!
她是在用这样的办法警告他,依他的能力,只能尊从!
圣卓如何能看不出来,握着水果盘的手,一寸寸收紧,水果盘,倏然裂开一条条细小至极的裂缝。
许久。
圣卓不紧不慢的起身,未曾接水果盘的那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个已然被捏得变形的青枣,绕过场地中央的篝火,一步步向着对面的那一袭白衣走去。
秦楚淡笑着看着,而后,似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笑着示意四周,还一直站着的众人,都坐下身来。
谦长老把握不住那一袭白衣的心思,他发现,自从她踏上圣坛,成为圣女的那一刻,她就脱离了他的掌握。
那圣坛、那权杖,仿佛是给她披上了一双展翅的翅膀!
其他七位长老见谦长老坐下后,也跟着坐下身来。
周围的部民,在八位长老落座后,纷纷落座。
而,所有人,虽然都坐下来了,但目光,却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那一袭白衣。
十几步的距离,圣卓站在了秦楚的面前,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的这一袭白衣,似是想要看透什么,之后,手中被捏的变形的青枣,突的递向睁大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的孩子。
阿衣害怕的向着秦楚的身后缩了缩。
秦楚抚抚阿衣的头发,安抚他的害怕,继而抬起头,不闪不避的对上头顶的那一双眼睛,眸中含笑,道,“你的样子,似乎有些吓人,你,吓到阿衣了呢!”
圣卓没有说话,只是紧握着青枣的手,在一瞬间,又紧了一分,手背,青筋暴起,指缝,有点点青色的水渍滴下。
秦楚看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浓厚了一分,满面的温和,伸手,代替阿衣去接那一个青枣,道,“你还是将青枣给我吧,阿衣害怕你了!”
圣卓闻言,将手中惨不忍睹的青枣,用力的向着秦楚伸出来的手中一放。
秦楚接住,过程中,手指,有意无意的触了一下圣卓的手。
期间,谦长老暗藏着锐利的眸光,落过来,祁千昕好巧不巧的在这个时候,一杨手臂,似是要拿木几上的什么东西,而扬起的手臂,宽大的红色衣摆,恰巧遮住了谦长老的目光,完美的掩饰了秦楚那一瞬间的动作!
圣卓放下青枣后,一拂衣袖,转身,带着满身毫不掩饰的怒气,就向着位置上走去。
秦楚浅笑着望向祁千昕,没想到,他竟能一眼就懂得自己的想法。
刚才那一刻的默契,几乎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圣卓回到位置上后,就着之前的话题,再说了一遍,道,“圣女,八大长老囚禁了你的母亲十八年,难道,你真的可以视而不见么?”
“那请问,八大长老,是为何囚禁的她?”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因为她私自出海,触犯了族内的禁忌。”这是族内每一个人都知道的。
“既然是她触犯禁忌在先,那么,理应得到该有的惩罚,你说,是么?”语气,淡的恍若是在说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对此刻的秦楚而言,那一个圣女,不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么?
“好无情的女子!”
圣卓冷笑!
秦楚将八位长老那松了一口气的神色,尽收眼底,不甚在意的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声音,一时间更冷、更淡,道,“无情与否,与你又有何干,今日,原本是大好的日子,却被你们这一行人破坏,真是扫兴!”
说着,起身,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白色的宽大衣摆,在身后,摇曳出一朵盛开的鲜花!
祁千昕看了看身侧的孩子,刚才那一刻,他忽然想,若是有一个自己与那一个人的孩子,坐在他们之间,那会是何等场景呢?
薄唇,不自觉的勾勒出一抹异样好看的弧度!
“叔叔,你真好看!”
阿衣抬头的那一刻,恰看到祁千昕脸上的那一抹笑容,不由自主的脱口说道。
祁千昕闻言,再次笑笑,宠溺的抚了抚阿衣的头发,动作,竟是与之前秦楚的动作一样,道,“快回家去吧!”话落,起身,快步的向着那一袭离去的白衣而去,红色的衣摆,如黑夜里的妖魅,妖冶的摄人心魄!
树上的那一袭白衣,也随着地上的那一袭白衣而去。
场地上。
谦长老安排了两位长老,让那两位长老有序的安排部民们离开,片刻的时间,只剩下八位长老和圣卓那一行人。
圣卓望向对面的八个人,在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经做了一切的设想,他知道,这应该是他唯一一次见那一个人的机会,后面,他们将不会再给他任何的机会。不过,这不不重要,见了一次,已经足够,剩下的,就是想着该怎么离去了!
秦楚快步的离去,她当然知道,封若华并没有走远,当然知道他一直在看着她,但是,到底该怎么来面对他呢?是往事如烟的上前去对他一笑,还是……
似乎,还是有些做不到……
祁千昕跟在后面,那一袭白衣走得越快,他的心,就越沉,忽然,快步的上前两步,从身后,一把拽住那一袭白衣的手腕。
秦楚猝不及防,猛然回过头来,疑惑的望向突然拉住她的祁千昕。
祁千昕宠溺一笑,伸手,抚了抚秦楚头顶的点点白雪,原来,就这一眨眼的时间,天空,已经飘荡起了漫天的白雪。
这样的白,与雪山,是何其的相似,与那一个人,又是何其的相似!
秦楚的脚步,抑制不住的后退了一步!
祁千昕并不松开秦楚的手,她后退,他便靠近,眼中的宠溺,不减反增,一丝柔情,浓得化不开,“发上,沾上雪花了,要快些拂去,不然,融化了,可是会伤到身体的,那般……”
“祁叔叔……”
“我怎么舍得!”
树枝上的那一袭白衣,凌立在半空中的身体,微微一重,落在了枝头上,令枝头上覆盖的白雪,霎时大块大块的落下。
祁千昕感觉到头顶那落下来的白雪,身体,一动不动,并且,也控制着秦楚的身体,不让她动荡分毫。
雪块,毫无意外的落在了祁千昕的头上。
祁千昕这才放开了秦楚。
面前的这个人,是故意的么?秦楚看着面前被雪块砸了一头,但又不伸手相拂的人,明显的皱了皱眉,而后,伸手,略微的为面前的人,拂了拂。
祁千昕脸上的笑容,忽的展现出来,恍若一个得到了糖果吃的孩子。
封若华看着底下的那一幕,心,猛的一痛,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站到她面前去,无法去阻止,因为,不远处那一大行人,纷纷向着这边而来。而她,似乎,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到来!
“祁叔叔……”
祁千昕佯装没有看到秦楚眉宇间的那一抹轻皱,得寸进尺的指了指自己的头顶各处,道,“这里还有,还有这里,这里……”
“你……”
“圣女!”
“圣女好!”
一道道问候的声音,徒然从身后传来,打断了秦楚的话。
秦楚收回手,侧头,笑着对着面前经过的部民,一一点头,问好。
“你说,圣女的那个叔叔,会成为圣女的夫君么?”
“他不是圣女的叔叔么?”
“他们又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还有,你难道不知道么,圣女的那个叔叔,亲手给圣女雕刻了一座冰雕城,里面,全部都是圣女的雕相。”
“是呢,你们没看到,刚才,圣女与他的叔叔,有多亲密么?”
“看来,部落内,马上就有新的喜事了!”
隐隐约约的交头接耳声,传入落在身后的那几个人耳中。
秦楚的面色,微微变了变。
而祁千昕,则是勾唇,似有似无的笑了,之后,又指着自己的头顶,道,“阿楚,这里还有白雪,你给我拂拂。”
秦楚狠狠地瞪了一眼祁千昕,转身,快速的往住的地方而去。
祁千昕脸上的笑容,微微一顿,紧接着跟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处。
庄君泽顺着石阶,一步步的往下走去,他发现,石阶,像是永无止境一般,不知道到底通往哪里!
安静的屋内。
该面对的,始终要面对!
秦楚与祁千昕回到住的地方,冥夜十三骑已经回来,正等候在一楼。而,当望见那一袭紧随着两人进入屋内的白发时,脸上,是止不住的诧异!
他是?
秦楚的脚步,停了下来,她知道,那一个人,就站在她的身后,到底,可以说什么呢?那一日他的离去,可知,她躺在冰冷的地上,究竟是何种绝望?
祁千昕感觉得出来身前之人身上那一丝突然散发出来的哀伤,半抬起的手,收了回去,缓缓的负于身后。
封若华静静地站在门边,那一个人,那一个思念了将近一年的人,明明近在眼前,却直觉让人觉得远在天边。
她,变了很多,很多。
空气,不知不觉陷入了不同寻常的安静,人的呼吸声,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而,这个时候,门外传来的脚步声,也可以在第一时间,听得清清楚楚。
秦楚猛然回头,冷静的对着封若华道,“洛华,你先躲一躲!”
闻言,封若华瞬间闪身,上了房梁。
谦长老带着其他七位长老前来,脚步,有些快,也有些急,白发与白色的胡须,皆飘逸在空气中,“圣女……”
秦楚笑着望着风尘仆仆前来的谦长老,示意冥夜十三骑去端茶上来。
谦长老的神色,略失了以往的那一股淡然无波,上前两步,站在秦楚的面前,道,“圣女,圣卓胡言乱语,莫要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这是自然。”
秦楚笑道。心中,原本,只是对那一个人的话,略微思索了一下,但是,此刻,看着面前这些急匆匆前来的人。
眸光中,闪过一丝深思,看来,那一个人,应该所言不假!
只是,这其中……
“圣女,这些天,族内的一些东西,你需要了解了解,所以,请你随我们前去皇汀,今后,便住在皇汀之中吧!”
谦长老还有有些不放心,尽管,面前之人之前的表现,没有丝毫的异样。
秦楚没想到面前的这些人,动作竟这么快,怎么,今天就要她一个人搬去皇汀住么?心中思量,面上,却是扬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道,“谦长老,我知道,历代的圣女,都要住在皇汀之中,但是,此刻天色已黑,而我又毫无准备,能改为明天么?”
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话语中,却透着一股无法更改的坚定。
谦长老略微沉思了一下,终是点了点头,道,“那请圣女今夜早些休息,明日,我等再来迎接圣女前往皇汀!”
“好,谦长老慢走!”
望着谦长老,以及其他七位长老离去的背影,秦楚淡淡的笑了,眼眸里,划过一丝似有似无的别样光芒,她当然知道,他们这么急着想让她住到皇汀去,是不想让她再与圣卓那一行人见面,而她也知道,他们此刻会退让一步,是因为他们已经困住了那一行人。
可以通过迷雾森林的人,能简单到哪里去呢?
秦楚并不担心那一行人,并且,为了不让他们怀疑,她也不会去找那一行人。她会等着那一行人,在离开的那一天,主动来找她!
圣卓,那一个男人身上的毒,可只有她才能解!
他们,万万想不到,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她已经对那一个人,下了毒了吧?
待谦长老走后,封若华从房梁上跃下来,一袭白衣和一袭白发,在身后,落下一道道优美的弧度。
秦楚望向封若华!
封若华也同样望向秦楚。
只是,秦楚的目光,渐渐地转为平淡,而封若华的目光,则是渐渐地转为热切。
突然,封若华上前一步,伸手,不顾在场的人,一把将秦楚,拥入了自己的怀中,紧紧地、紧紧地,仿佛,永远也不愿松开!
冥夜十三骑看着这一幕,已然完全断定了面前之人的身份,目光,刹那间,齐刷刷的落向那一袭红衣。
只是,那一袭红衣,背对着他们,让他们丝毫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明显的感觉出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一丝冷冽!
此刻,这样的场景……
冥夜十三骑一致的起身,选择了自认为最明智的做法,快速的向着搂上的房间而去,企图逃离开这是非之地!
祁千昕岂容冥夜十三骑离去,岂容那两个人视若无人的拥抱?不紧不慢的开口,声音听不出丝毫的情绪,道,“冥一,去端茶,冥二,去准备夜宵,冥三……”一一的吩咐下去,之后,毫无征兆的一把拽住那一袭白衣的手腕,将那一袭白衣,拽入了自己的怀中,对上那一袭白发的目光,道,“你一定是阿楚的朋友吧?阿楚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请坐!”
秦楚的后背,猛然撞入祁千昕的怀中,疼痛,冲散了身上还残留着的那一个人的气息。
封若华看着对面的两个人,深谙的黑眸中,划过一系列的情绪,但终究,归为平静,用着与祁千昕之前的语气无二的语气道,“西越帝,你是阿楚的叔叔,那也就是我的叔叔。祁叔叔,你客气了!”
祁千昕的面色,倏然一黑,显然,这一刻的挑衅中,他输了!
秦楚掰开祁千昕的手,缓缓地垂了垂睫毛,再掀开时,已经平静的恍若是此刻海域中波澜不起的死水,绕过两个人,向着椅子走去,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
祁千昕挑了挑眉,在秦楚的左侧坐下。
封若华望着那一袭白衣,最后,选择了在她的右侧坐下,不用隐约,他已经明显的感觉到了她的疏离,她,是还在生他的气么?
冥一端茶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和谐的画面,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快速的放在茶盏,不等祁千昕开口,便率先一步道,“公子,我去帮助冥二准备夜宵。”这里,还是不要多呆的好!
秦楚端起面前的茶盏,茶盏内滚烫的热水,令整个杯子,都灼热开来。
祁千昕也端起自己面前茶盏,待感觉到茶杯的灼热后,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取过秦楚手中的那一茶盏,放下,轻轻地道,“烫!”
秦楚,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肌肤的灼痛。
封若华将一幕幕收入眼中,眸底,有一抹异样的疼痛,蔓延开来,一点点的腐蚀着他的心脏,很痛很痛!
秦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的从再见到封若华的失怔中,回过神来,语音,平静的道,“洛华,你见过我的娘亲么?”
之前篝火场地上的那些话,封若华也都听到了,自然也想到了什么,此刻,听秦楚这样问,并无意外,道,“没有。”之后,有些明显的欲言又止,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告诉面前之人,她真正的身世!
秦楚注意到封若华的神色,疑惑道,“洛华,怎么了?”
洛华两个字,令祁千昕的面色,倏然一变,虽然,心里早就已经料到了面前之人的身份,但此刻,听到秦楚亲口唤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封若华望着秦楚,犹豫了一下,道,“阿楚,你并不是将军的亲生女儿!”
闻言,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心中思量,一瞬间,已是千回百折,一字一顿问道,“怎么回事?”
“阿楚,你是北堂国的公主,是当年,将军从北堂国带回来的!”
秦楚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可置信,“你再说一遍!”
封若华知道这样的结果,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恩赐,道,“阿楚,你是庄君泽的妹妹!”
蓦然,秦楚站起身来,不相信,怎么也无法相信,那一个自己恨的人,自己亲手毁掉了他国家的人,是自己的哥哥!
如果,他是她的哥哥,如果,她是北堂国的公主,那么,她岂不是亲手毁了自己的国家么?那庄君泽……
“阿楚,这是真的!”
一年中,封若华已经派人去查过,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秦楚的身体,霎时微微一软,无力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之后,悄无声息的缓缓闭上了眼睛。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那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她的哥哥?
面前两个人的对话,祁千昕插不进去,但是,看着面色突然微微泛白的秦楚,心中,猛然划过一抹异样的心疼与不舍,手,握住秦楚放在桌子上的手,轻轻地道,“阿楚,不管发生任何事,叔叔都一直在这里!”
永远的陪着她……
秦楚一时间,几乎是本能的握住了祁千昕的手。
而,这一动作,深深地刺痛了封洛华的心,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痛,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安静的气息,弥漫了开来。
谁也没有说话。
另一处。
庄君泽一路不停的往下而走,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水流动的声音,并且,还伴随着一道轻轻地踱步声。
“你是……”谁……
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卡在了被猛然掐住的颈脖处。
阿洁惊恐的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惊恐的看着那落在她颈脖处,随时有可能会掐断她颈脖的手上。
“你是谁?”
换做了庄君泽对面前的女子问道。
“我……”掐在颈脖处的手,令阿洁说话有些困难,呼吸也有些困难。
庄君泽微微松开了手,再问,“你是谁?”
“我是伺候圣女的婢女,阿洁!”
“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圣斯部落海底的海牢!”
“你知道怎么出这里么?”
阿洁先是摇了摇头,待感觉到掐着她颈脖的手在施力后,又连忙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怎么出这里,但是,我出不去!”之前,她就是因为这个,才在来来回回的踱步!
“出不去?”
“是,有人守着,出不去!”
“带我去!”
“好。”
阿洁被迫的在前面带路,向前走去。
看守海牢的下人,见阿洁再一次前来,不耐烦的道,“我已经和你说了,你不能出……”最后一字,在看到那一袭陌生的白衣时,突的停了下去!
庄君泽看了看阿洁,又看了看那一个看守的人。
一瞬间,看守的人,瞪大了双眼,一动都不能再动。
没有人看到那一袭白衣,究竟是如何出的手,又是何时出的手,若不是他的衣摆处,带着一抹的晃动,恍然会让人觉得,他其实,一动都未曾动!
阿洁没想到面前白衣人的武功,竟会如此的高强,看着看守的人被点住穴道后,眼中,闪过一抹欣喜,连忙上前,搜查看守之人的身体,企图找到打开海牢的钥匙。
但是,没有!
那钥匙,早已交给了谦长老!
阿洁的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失落,回头,对着庄君泽道,“我也要出去,但是,你且等等我,我与圣女说一下先。”
之前,圣菱知道阿洁出不去后,一脸的失望,还有焦急,所以,阿洁此刻能够出去了,便想要先与那一个人说一下。
庄君泽没有反对,只是脚步,一步步跟着圣菱而去。
石头铺就的地面,走着走着,变成了透明的晶石地面,低头,可以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影。
“圣女!”
阿洁快速的向着那一间用透明的晶石打造的封闭海牢、向着海牢内的那一个人跑去,伸手,拍打着透明的牢门。
圣菱听到声响,转身望去,待望见不远处的那一袭白衣时,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阿洁,他是谁?”
阿洁摇了摇头,“圣女,阿洁也不知道他是谁,不过,他的武功很高,可以带阿洁出去,到时候,阿洁就可以去找新任的圣女了!”
闻言,圣菱原本平静如水般不带情绪的眼中,划过一抹明显的欣喜,双手,触上面前透明感的牢门,急急的对着阿洁道,“阿洁,你一定要带她来见我,一定要!”
“是,圣女,阿洁一定会带她来见你的!”
庄君泽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海牢内的那一个白衣女子,她,真的是太美了,简直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而,脑海中,不知为何,他竟觉得自己以前见过她,至于到底什么时候、在哪里见的,却是无丝毫的印象!
这个人,就是圣斯部落的圣女么?
而那个叫阿洁的人的口中,所说的新任的圣女,会是他的幽儿么?
一连串的疑惑,划过庄君泽的脑海。
阿洁转身,向着庄君泽走去,道,“我带你出去!”
庄君泽点了点头。
散发着静静烛光的屋内。
三个人,都久久的没有说话,冥夜十三骑时不时的送东西上来,但每一次,都是一送上来,就快速的离去,绝不多呆一分钟。
秦楚的脑海中,不断地划过庄君泽的身影,从初见时的风华绝代,到再见时的冷冽,再到北堂国皇宫的,蛊毒,然后是她的算计……
那一个人,他怎么可能会是自己的哥哥呢?
最后的印象,是密室内,他对自己的轻薄,那一刻,她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但是,他到最后,却并没有真正的伤害她!
明明,她感觉到了他滔天的怒意,明明,她是杀了他幽儿的人的女儿,明明,她算计了他,那他为什么没有……
“庄君泽,他知道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悠悠的、自言自语的声音,恍若隔了好几个世纪的传出。
封若华点了点头,“他知道!”
秦楚深深地闭了闭眼,许久,又道,“洛华,我问你,那一夜在北堂国的皇宫,是你从大火中,将我救出来的么?”
那一日,她感觉到被漫天的大火烧烤,感觉到有一个人,紧紧的护着他,感觉到有一抹久违的温暖,将她包围。那一刻,她没有丝毫怀疑的就认为了那一个人是面前之人,而后来,在亭子中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是面前之人,所以,毫无疑问的,就认为是那样!
封若华摇了摇头,“那一夜,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在亭子中了!”
那一个人,那一个在漫天大火中,护着她的人,竟然是他?
秦楚的心,突然被一块石头,重重的压住,有些喘不过起来,那一个人,为什么不告诉她呢?不,他就算告诉她了,她也不会信!
是哥哥又如何?
那些伤害,就不存在了么?
那些轻薄,难道,也不存在了么?
不,不管他是谁,都与她无关,无关,可是,此刻泾渭分明的将自己与那一个人分开来的秦楚不知道,那一个人的一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此刻所有的坚持,通通击碎,击得粉碎!那一个人,他说……
说……
“阿楚……”封若华望着秦楚,沉思许久的话,缓缓地开口说道,“那一日,我……”
秦楚的心,不受控制的猛然一紧!
封若华握住秦楚的手,迟来的解释,在这一刻,一字一顿的道,“阿楚,青姨告诉我,我是东华帝的儿子,我与你,是堂兄妹,所以,所以……”
明白了!
一刹那,秦楚终于完全的明白了,握着封洛华的手,明显一紧,侧头,一眨不眨的望向封若华,“你是担心我知道了之后,更加的绝望,是不是?”心爱的人,变成了自己的堂哥哥,是够绝望的!
封若华点了点头。
“你不告诉我,我为我好,是不是?”
封若华望着秦楚,再次点了点头,当时,那样的情况,他看着她的绝望,若是再说出来,他不知道会演变成什么样子!他没有把握,所以……
秦楚忍不住轻轻一笑,“洛华,你当时,若是告诉我,那该多好!”她就可以告诉他,她并不是她,她就可以告诉他,即使前面的是地狱,她也会跟着他一起跳下去,她就可以告诉他,她什么都不怕,只是怕和他分开!
“阿楚……”
“洛华,你还是不了解我!”若是他知道她当时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那么,他当时,一定会告诉她的!
一年,将近一年的分离!
“阿楚……”
秦楚缓缓的掰开封若华的手,一年的分离,很多东西,都已经变了,那一道伤口,伤得她痛彻心扉,即使这么久,也无法愈合!
封洛华的心中,闪过一丝慌乱,仿佛,他就要失去面前之人了,又仿佛,他在一年前,便已经失去了她!
秦楚缓缓地站起身来,没有看那两个看着她的男人,抬步,一步一步的向着搂上走去,突然,有些说不出的累。
推开房间的门。
秦楚进入,反手将房门紧紧地合上,身体,重重的抵着身后的房门。心中,不许否认,依然有那一个人的身影,可是,真的好痛好痛,他可知,那一刻,她望着他的背影,心,在一点点的死去。
洛华,你我,已无法再回到过去,你知道么?
楼下。
祁千昕打量着面前的男子,凤眸,看不出一丝波动,片刻,声音无起伏的道,“当初,你就是因为堂兄妹的关系,所以,就放开了她,是么?”
封若华没有说话。
“既然放开了,就不要再回头,阿楚如今,有我,我们在一起,很开心,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那阿楚,她喜欢祁叔叔你么?”
闻言,祁千昕的面色,变得异常的难看,但也只是一瞬间,起身,也向着搂上而去,一边走一边道,“如果当初,我是你,我定不会放开她的手!”
“如果前面是地狱,祁叔叔也想拉着她一起去么?”
“是地狱,那又如何?”
皇汀内。
那一个被庄君泽点住穴道的看守的人,冲破穴道,吐出一口鲜血来,之后,快速的启动机关,并且通知了皇汀内的八位长老。
谦长老皱了皱眉,没想到一个大典,竟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来,对着三位长老道,“你们去海牢,拦着那一个人,不能让他出来,还有阿洁,不能让她见到圣女。”
三位长老领命下去。
“你们两人,看守住圣卓几人,不能让他们再见到圣女!”
被点到名的两名长老,领命下去。
“你们几人,跟我来,迷雾森林的机关,要重置!”
“是!”
这一夜,当真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房间内。
秦楚缓缓地褪去身上一身的华衣,换上利落的白衣,盘膝坐在床上,开始调息,企图用这样的办法,来逃避些什么。
另一间房间内。
祁千昕懒散的靠在榻上,面前,站在冥夜十三骑!
“你们说,我该怎么做,才能打败那一个叫封若华的人呢?”一人记短,两人记长,祁千昕充分明白这一点,要面前的冥夜十三骑,帮着他想办法,大有他们若是想不出来,就不让他们睡觉之意!
冥夜十三骑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办法,以往,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些事。
“快想!”
祁千昕忍不住催促,他,已经感觉到了威胁了!之前那一个圣英,还未放在眼里,现在这个人,可不同了!
“公子……”
一人开口,但在触及到那一袭红衣猛然望过来的眼睛时,忍不住微微后退了一步,低低的道,“我突然忘记了!”
祁千昕恼怒的瞪了瞪眼,“其他人呢?”
“公子……”
又一人开口。
祁千昕望去,危险的笑了笑,“你既然开口了,若是不说出一点来,就罚你绕着这个部落,跑上一千圈!”
闻言,那一个人,倒吸了一口气,其他人则是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说话。
“公子,其实我是想过,小姐今晚好像没有吃东西,你要不要亲自送一点吃的过去?”这,算是一点吧?关心入微……开口的人,摸了摸额上的那一层薄汗。
祁千昕想了想,那一个人,好像确实没有吃什么东西,站起身来,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不错不错!”
那人猛然松了一口气。
但却听,那一袭红衣,语气,徒然一转,道,“既然知道她没有吃东西,还这么晚才告诉我,若是饿着她了,怎么办?”
那人提起一口气来。
“算了,就罚你跑两千圈吧。”
倒吸气声一片,冥夜十三骑霎时对着自己的兄弟,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
“公子……”
“怎么,觉得少了?”
“当……当然不是!”能说是么?他又不是不想要自己的命了!
隔壁的房间内。
封若华一直都知道祁千昕在那一个人心中,是不一样的。她每一次说起祁千昕的时候,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留意到,眼神,都会微微的变化!
刚才的一幕幕,皆落入他的眼底,难道,祁千昕对她?心,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已经放过一次手了,换来的,是痛不欲生,如今,不管是因为什么,都不想,也不会放手了!
封若华独自一个人,站在窗边,手,轻轻地磨砂着面前的窗棱,窗外的雪花,一朵两朵的飘进屋内,落在那一袭如雪的白发上。
海牢。
庄君泽由着阿洁在前面带路,快速的向上而去,一阶一阶的台阶,如下来时一样,仿佛永无止境。
突然。
庄君泽一把拉住阿洁的手,快速的往旁边一躲。
只见,他们刚才所站的那一个地方,已经入马蜂窝一样被利箭射穿。
阿洁看着,猛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在这里这么多天,竟一直都不知道,这里,原来存在着这样的机关。
庄君泽皱了皱眉,放开阿洁,看来,是有人发现了!
运内力与掌心,向着前方没有被利箭射穿的地方试探了一下,之后,拽着阿洁的肩膀,一跃而起,落在了那一处。
每一步,都带着小心翼翼!
暗器机关,一路上,可谓是层出不穷!
深夜,厨房,骤然一声炸响,划破了雪夜的宁静!
房间内。
秦楚猛然睁开了眼睛,她敢断定,刚才的那一道声音,应该就是这栋屋子的厨房传出来的,只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下一刻,房门,被七零八落的敲门声敲响。
秦楚微微皱了皱眉,起身,打开房门,只见冥夜十三骑通通站在自己的房门口,一脸焦急的望着房门,不,是望着她!
“怎么了?”
秦楚疑惑的问道。
“小姐,是这样的,公子他知道你晚上没有吃东西后,就去厨房准备吃的东西。”
“小姐,公子他,为了你,亲手学着熬汤!”
“小姐,公子把厨房给炸了!”
“小姐……”
七嘴八舌的声音,秦楚这边听一句,那边听一句,总算是明白了,原来,是祁千昕深夜去厨房给自己熬汤,结果,把厨房给炸了,顺道,自己也受伤了!
“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公子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内,不让我们进去。”
“小姐,公子他……他……”
“他伤的很重么?”
秦楚的心,不由得微微提了起来!
冥夜十三骑这一次,一致的点了点头,异口同声道,“很重!”
秦楚不容细想,快步的向着祁千昕的房间走去,期间,恰好看到打开门出来的封若华,对视一眼,侧开视线!
“祁叔叔,你开门!”
紧闭的房门,秦楚轻轻地敲了敲。
“都走,不要来烦我,我谁也不见!”屋内,传出祁千昕嗔怒的声音。
“祁叔叔,你快开门,让我进去看看!”冥夜十三骑的那很重两个字,让秦楚的心,已然紧张的不行,此刻,屋内的那一个人,还不让任何人进去,真是焦急死秦楚了。
封若华静静地看着秦楚,将她眉宇眼梢的那一抹担忧,尽收眼底,或许,这就叫关心则乱,依祁千昕的武功,就算是再怎么的猝不及防,又怎么可能伤得了他?
“阿楚……”
“阿楚,要进来,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封若华刚刚开口之际,被屋内传出来的那一道声音打断。
“好,祁叔叔,就我一个人进去。”
“你不准叫我祁叔叔!”
“祁叔叔……”
“你叫我祁,我才让你进来!”
闻言,秦楚睫毛微微一颤,几乎是本能般的侧头望向封若华,见他,也正静静的望着自己。
冥夜十三骑看着这一幕,连忙催促道,“小姐,公子伤重!”
闻言,秦楚连忙收回视线,望着面前的房门,许久许久之后,道,“祁”叔叔……“开门!”
封若华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紧。
房门,这个时候,微微开出一条缝来,“阿楚,只准你一个人进来。”
他怎么像个孩子?
秦楚恨恨的瞪了瞪眼,推开门,进去。
房门,再次合了上去,将门内门外的人,隔绝了开来!
房间内。
烛火未点,窗户紧闭,一片灰蒙蒙的暗色!
祁千昕在秦楚进屋后,合上房门,继而背对着秦楚,不看秦楚,也不让秦楚看他。
“祁叔叔,你到底怎么了?”
秦楚绕到祁千昕的面前,却见他又转过了身去。
“祁叔叔……”
“阿楚,我毁容了!”背对着秦楚,祁千昕低低的说道。
闻言,秦楚先是明显一怔,继而想着那样一张完美的毫无瑕疵的脸上,落下了疤痕,会是如何的暴殄天物!
“祁叔叔,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这么的不小心?”声音,略待一丝指责。
“我……我是想熬汤给你喝……”依旧是低低的声音。
“那可以让冥夜十三骑去做!”
“可我想亲自熬给你喝!”
“你是西越国的皇帝!”
“那又如何?”谁规定皇帝就不能熬熬汤了?如果对象是她,恩,也还是愿意的。
“你……”秦楚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面前之人,总是会做出那么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古代,可是从来没有男子为女子入厨房的!
“滴答……”
一滴水滴落的声音,在房间内,突的响了起来。
秦楚环视一周,忽的意识到了那并不是水,而是……连忙绕过祁千昕,来到他的面前,“祁叔叔……”
祁千昕已经快速的侧身的,但是,很不小心的,那捂在左脸上满是鲜血的手,还是落入了面前之人的眼中。
秦楚倒吸了一口气,那么多血,他捂着的左脸,到底伤的多重啊?转身,就要去点燃烛火。
祁千昕出手相拦,“不要!”
“祁叔叔,必需要点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不好,好难看!”
“祁叔叔,一定会没事的,你先让我看看!”
祁千昕不让就是不让,固执的任秦楚如何说,也说不通,“阿楚,祁叔叔毁容了,年纪又这么大了,以后,肯定没有女子会喜欢了!”
“祁叔叔,你是西越国的皇帝,要多少女人,都可以!”
祁千昕的面色,微微一变,有些不高兴面前之人说这样的话,闷闷的道,“那些女人,再有多少,祁叔叔也都不稀罕。”
“那你稀罕什么?”
祁千昕望着面前的人,一个你字,哽在喉咙,道,“阿楚,祁叔叔这个样子,以后,我喜欢的女子,一定不会喜欢我了!”
“不会的,真心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那一个人的全部的,你多想了!”
“不,阿楚,一定不会喜欢了!”
“祁叔叔……”秦楚真的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祁叔叔,或许,不严重的,你让阿楚看看,阿楚一定能帮你医治好的,到时候,你喜欢的女子,一定会死心塌地的爱着你的。”
“真的么?”祁千昕欣喜的问。
秦楚用力的点了点头。
祁千昕望着秦楚,黑暗中,那一双魄丽的凤眸,有着异样的神采。
秦楚也望着祁千昕,就在她以为他会放下手,让她看的时候,只听他吐出两个几乎令她跳脚的字,“不信!”
祁千昕转身,向着床榻走去,生闷气一般的重重坐在床榻上。
秦楚秉着不生气的宗旨,一步步走近,在祁千昕的面前,蹲下身来,诱哄道,“祁叔叔,听话,让阿楚给你看看!”
“医治不好,怎么办?”
“祁叔叔说怎么办,就怎么办,阿楚都听祁叔叔的!”
“真的?”祁千昕望着秦楚的眼睛,凤眸底,划过一抹灼热的光芒!
“真的!”
“那要是医治不好,没有人喜欢祁叔叔了,阿楚就嫁给祁叔叔,好不?”一句话,祁千昕低下头,对着面前的抬起头的人说道。
秦楚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时间,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的人,会毫无征兆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祁千昕凤眸中,光芒流转,最后,只剩下黯伤,“连阿楚都不想嫁给祁叔叔,那其他人,就更不会喜欢祁叔叔,不会嫁给祁叔叔了!”
这一句话,怎么怎么听,怎么怪?
秦楚先不去探究,慢慢的平复了那一丝微微徐乱的呼吸后,道,“祁叔叔,上一次,我已经与你说了,我不想再依靠任何人!”
“我知道。”
“我说了,以后……”
“我知道,全都知道!”上一次,她已经说得很明白,他也听得很明白,“阿楚,祁叔叔并不是要你依靠祁叔叔,你可以去做任何你喜欢做的事。”当然,在她做任何事的时候,他会在身后,一直的陪着她,顺便,守护她,同时,也会教她如何去展翅飞翔,飞向更高的天空!而他,会成为她的那一片蓝天!
“祁叔叔,我……”
“阿楚,答应祁叔叔,好么?”声音,带着一丝惑人的魔力,让人一不小心,就想重重的点头,沉溺在那一道声音当中,永远不要醒来。
但是,不行!
“祁叔叔,阿楚不……”能……
“阿楚,若是你不答应,祁叔叔就不让你看伤口,祁叔叔就宁愿毁容,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见人了!”猛然打断秦楚的话,祁千昕耍小孩子脾气。
“你……”
“阿楚,你就答应祁叔叔吧,给祁叔叔一点安慰,若是祁叔叔的脸,真的好了,那阿楚的答应,自然就不作数,好么?”
脸好了,就不作数!
脸不好,就作数!
秦楚认真的想了想,目前,最重要的,就是看看祁千昕脸上的伤口,而她,对于自己的医术,有绝对的把握,半响,点了点头,道,“好,阿楚答应!”
“阿楚答应了,是么?”
“是!”
“脸好了,答应就不作数,脸不好,答应就作数!”
“是!”
“脸好了,答应就不作数,脸不好,答应就作数!”
秦楚猛然瞪向祁千昕,“祁叔叔,一模一样的话,你已经问过一遍了,为什么还要问?”
祁千昕一脸委屈,道,“我是怕阿楚到时候反悔,所以,就再问问。”
“阿楚不反悔!”
“那祁叔叔再问问?”
秦楚瞪眼,却败在祁千昕脸上带着的那一丝委屈之下,点了点头,“你问。”
“脸好了,答应就不作数,脸不好,答应就作数!”
“是。”
“脸好了,答应就作数,脸不好,答应就不作数!”
“是!”
一句话,再三的问,在最后一次的时候,几个字,一变,秦楚没有反应过来,那一个是字,早已经本能的脱口而出。
祁千昕望着秦楚,脸上的那一抹笑,煞是好看。
秦楚猛然反应过来,“祁叔叔,你竟然……”
祁千昕脸上的笑意更浓,没有捂着脸的那一只手,捏了捏秦楚的鼻子,道,“阿楚,你刚才,可是答应了祁叔叔,若是祁叔叔的脸好了,你就嫁给祁叔叔的!”
秦楚咬了咬牙,瞪着祁千昕捂着脸的那一只手手上沾满的鲜血,哼声道,“这么严重,一定医治不好了,所以,到时候,肯定不作数。”
祁千昕闻言,放开捂着脸的手,一脸无辜的对着秦楚道,“阿楚,祁叔叔忘记告诉你了,其实,这血,都是手上的伤口。”
秦楚明显不信,但在点燃了烛火后,发现,确如祁千昕所说,那些鲜血,都是手上的。他的脸上,只有一个非常非常细小如银针一般大小的伤口,即使凑近了仔细看,也不怎么会看出来。
感情,他刚才,都是在设计她!
“祁千昕!”
秦楚怒了,连名带姓的叫道。
“阿楚,答应的事,可要算数哦!”祁千昕笑意不减。
秦楚冲上去就将祁千昕推倒在床榻上,重重的一拳,就向着那一张欠揍的脸而去!
屋外。
封若华听着屋内的话,抚着扶栏的手,猛然一紧,只见,木质的扶栏上,霎时落下一个深深地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