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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的黑雾越来越浓,沛衍眯着双眸,被风打乱的短发贴在耳畔。
地下已经有不少手伸出来,一只又一只的来回摇晃着,狰狞,欲望,杀虐,放纵,企图抓住任何一切,往上爬亦或者把人拉下黑暗的黄泉。
这人沛想起了在忘川河看到的景象,那些黑漆漆的头颅,邪恶的,不甘的,永远都等不到希望。
等等,地狱?
地藏王!
地藏王曾经说过:“地狱不空,誓不成佛。”
他以慈悲之心渡苍生,渡恶灵,渡妖魔。
新宿降魔阵,本来就是得道之人怀着他这种坚定的情怀,舍弃肉身,以鲜血吟佛身,封妖魔的宏图大愿。
也就是说——
沛衍挑起一旁的桃木剑,割破自己的手臂,鲜血一点点融进封印里,她将十指沾满,指快速的点在仙灵们的额头上,然后双手合十,做佛礼状:“愿我尽未来劫,应有罪苦众生,广设方便,使令解脱。令诸有情,善根不坏,神足无碍,譬若虚空。灭除一切惑障习气,犹如烈日销释轻冰。汝等听我号令,出鞘诛邪!”
一瞬间。
仙灵们衣抉飘飘,有人持剑,有人持杖,有人念经,有人诵佛,一个又一个的繁体经文汇成了一道古老的咒语,闪着金色的光芒烙印在了大地之上。
狂风骤变,二十七道仙灵呈俯冲的姿势,一道又一道的冲进了封印之中。
蓦然然见此,激动的说:“阿衍,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星宿降魔印,终于修补完成了!
可是她的激动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沛衍好像有点不对劲。
她动弹不了,身体像是被什么控制住了,正在一点点的推进无形的漩涡中!
“阿衍!”蓦然然伸出手来,死死扣住沛衍的手臂,强大的吸力让两人的脸几乎变形。
沛衍左手的桃木剑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的火光,她的半个身子几乎已经被拖进了封印中。
不行,再这样下去,就连然然也会被一起拖进地下!
“然然,赶快放手!”
蓦然然要头,着急的吼道:“阿衍,怎么会这样?”
沛衍已经说不出话了,左手下用了力道。
但是脚下的漩涡带着几乎拖走一切的力量,让她在也无法支撑。
撕拉一声!
衣袖撕碎。
黑雾在眨眼间,将沛衍吸进了封印之中。
大地恢复了宁静,夜时尚一如初见时繁华,虽然展示柜乱的一塌糊涂,各种物件东倒西歪,宛如被人打劫过一般。
蓦然然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手中的布料,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阿衍,阿衍!”
门外打坐燃灯的沛老爷子听到她的哭声后,脸色突变的推了门,一见没了自家孙女,两手捂住蓦然然的双肩:“阿衍呢?”
蓦然然垂下头,拧住手中的布料:“为什么我们就非要是沛蓦两家的传人!”
“然然!”蓦老喝了她一声。
蓦然然抬起头,眼眶通红:“如果不是这种身份,我们根本不用过的这么幸苦,阿衍她也不会牺牲掉!该死的封印,该死的血脉,为什么偏偏是阿衍!”她还记得在医院门外时,听到沛老头的决定时,阿衍的笑。那样的笑太孤单,太隐忍,太让人觉得心里发疼。她总会想起,当初在沛家大院时看到的小孩。或许阿衍不知道,她早就见过她,那时候是沛二少的生日,她偷了一只烤鸡,爬上树大吃特吃的时候。就看到草坪上坐着一个人,她怀里抱着猫,低头笑着,正在说着话:“呵呵,又被人当成是怪物了,不过没关系,大家都能活下来,就好了,你说是么?”
猫咪怎么可能会回答她的话,隐隐的,蓦然然听到了一阵哭声,细小的,微不足道的哽咽。
她低下头,看着草坪上双肩颤抖的女孩。
那时候,她就决定了,要和她做朋友!
后来,再见时,她们都长成了大姑娘。
曾经躲起来才敢哭的女孩,已经成了一名优秀的血猎。
在她身上,蓦然然找到自己向往的所有。
坚强,清冷,战无不胜。
然而,这样的她却遭受到了肮脏的背叛。
甚至还有承受更多难言的羞辱。
其实没有变的,那个偷偷躲起来才敢哭的女孩,那个把所有温柔都给别人的女孩,后来陪在她身边整整四年的女孩,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所以,为什么,偏偏是阿衍!
“然然,你先别哭,快点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蓦老拽住情绪激动的孙女,他们刚刚一直在外面护法,根本看不到展示屋中的情形。
蓦然然还没有说话,泼墨的夜色中就传来一阵低沉不已的男低音:“我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沛衍呢?”
是路易斯,他打破了外面形成的结界,站在高高的楼梯口,黑发放肆的飞舞着,长长的披风垂到了小腿处,带着禁欲般的触觉走来。
蓦然然粗鲁的擦了擦眼角的泪:“阿衍,被拖进了地下。”
“被拖进了地下是什么意思?”路易斯的脸隐在黑暗里,让人看不出喜怒。
蓦然然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封印众妖时,二十七位仙灵好像把阿衍也当成了魔物,将她拉进了封印里。”
沛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了起来,颤抖的手捂住苍老的面容,久久未语。
路易斯立在众人面前,腰杆直挺,背脊苍穹,如刀的侧颜闪过锥心的漠然:“你是说阿衍死了么?”死由他说出来,似简单又似艰难,带着令人不解的顿意。
蓦然然点点头又摇了摇:“封印下面是黄泉,黄泉里寄宿了众多的妖魔鬼怪,阿衍现在没了法力,一个人类掉进那种地方,恐怕,恐怕早就——”她没有说完,双颊耷拉下来,热泪打在路易斯的手背上。
男人低下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曾经也有一个人,将眼泪洒在了他的手上,缓缓地,暖暖热热,比鲜血还有烫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