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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村采购听起来似乎是件挺美好的事，实则不然。
每年下村采购的采购员，总会有那么几个回不来的。有的是意外，有的是人为。
否则，三四组轻松自由，而且升职快，谁不想进来？
来这儿的，都是想趁年轻，搏一搏。
等上了年龄后，就会转去其他组。
毕竟其他组不用下村，呆在四九城即可，没有那么危险。
所以，在采购科，转组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这就是秦河如疑惑的地方。
既然被组长针对，升职不了，干嘛不转去其他组呢？说不定还能把级别提一提，尽管可能性很小。
陈建强苦笑：“我试过了，其他组的副科长不知道什么情况，压根就不要我。”
“不要你？”秦河如夹菜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一下，旋即继续啃馒头。
“也许是你方法用错了。”
陈建强摇摇头，有些无奈：“或许吧。”
刚刚的激动，在这场谈话中，也消失不见。
想到自己的未来一片灰暗，他甚至觉得今天的菜非常难吃，如嚼干蜡。
三下五除二，秦河如就把身前的菜吃光。
“我先走了。”
“好，秦哥慢走。”
三四组的人，大多都认识秦河如，大家都是这么称呼的，这很正常。
秦河如背对陈建强，步伐稍微快了一些。
出了食堂，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
“朱老二背后有人？”
年龄上去后，采购员会从三四组转去其他组，这是采购科各个副科长都默认的规则。
按理说，不应该有人会去拒绝陈建强才对。
然而，每一组的副科长都拒绝了，这情况明显很不对。
除非他把朱老二得罪死了。
但又说不通。
要真的得罪死了，那天教训陈建强的时候，语气就不会那么平淡了。
想了想，秦河如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
他来采购科的时间还是太短，里面一些杂七杂八的关系，他仍旧没有搞懂。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他背后有人，我后面还有科长呢。”
这个科长不是他们组的副科长，而是掌管整个采购科的科长。
关系有多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故而来采购科时，他就有意交好采购科的科长，以及他们组的副科长。
想要交好上司，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谁让他有农场呢。
背后有人，身板都能挺直一些。
回到四组。
秦河如拉过身边的一人问道：“哎，问你个事。”
那人不解：“啥事啊？秦哥。”
秦河如漫不经心的开口：“三组的朱老二当初当上科长，是靠的自己吗？”
那人不假思索的回道：“那当然了，你是不知道啊秦哥。”
“朱老二没当上科长之前，勤奋踏实，又有能力。三组的原副科长见他这么努力，退休之后就举荐他当副科长，后来，他也的确当了副科长。”
“只是不知道咋回事，朱老二当上副科长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喜欢管闲事，装老好人。”
他巴拉巴拉个不停。
以前他经常在秦河如耳边吐槽朱老二，只是后者根本不搭理。
现在秦河如主动聊起朱老二，瞬间就点燃了他八卦的心。
得知朱老二背后似乎没有什么人后，秦河如放下了心。
应付了一下喋喋不休的同事，他借口想休息一下，这才让耳朵得到了暂时的安静。
一晃，就到了快下班的时间。
“大家安静一下。”
张副科长站起身，面向所有人。
“今天是厂里发工资的日子，你们的工资都在我这里，还是和以前一样，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采购科六个组的工资，都是由科长或者副科长代发。
“太好了，今天又可以开荤了。”
“我家就指望着我这点工资过日子，要是再不发，都得喝西北风去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多发点其他的东西。”
“估计不大可能，至少没听到消息。”
轧钢厂里，油水最组的，非采购科莫属。
采购科每个月能领到的肉票，都要高于其他部门。有些时候，还会发点糖票，布票之类的。
虽然不多，可有总比没有好吧。
众人排好队，一个一个向前。
大家也没有争抢。
谁快谁慢都一样，最好到自己时，正好下班，那才真的爽，领完工资就能直接下班。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了秦河如。
“小河，这个月干得不错，下个月在努努力。”
张副科长笑道。
同时递过去工资。
秦河如接过装有工资的信封，回道：“好的科长。”
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位上。
还没到下班的时间，他跟其他人一样，打开信封查看工资。
一二三四五……
六张大团结，还有几张一块钱。
细细数了一下，一共有67.5元。
而一级科员的正常工资，却是63元。
对此，秦河如并没有觉得奇怪。
加上补贴，奖励，多4.5元很正常。
要知道他上个月采购的指标已经超过了一级科员的采购指标，而且还有几样好东西，有奖励并不足为奇。
数完工资，才到票据。
肉票，还有……工业票。
看到工业票，秦河如双眼放光。
这可是个好东西。
信封里的工业票不多不少，正正好好两张工业票。
看来，张副科长答应他的事已经办妥了。
秦河如美滋滋的把钱，肉票，工业票等票据放回信封里。
这下，自己的自行车有着落了。
“秦哥，这个月领了多少工资啊，看把你美的。”有人好奇的问道。
“嗨，没多少，六十多块钱。”秦河如简单说了一下工资，没有提工业票和肉票的事。
大家的工资，是根据级别定的，上下幅度不会太大。
唯一区别大的，就是票据。
这个就没必要说出去。
除了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之外，别无好处。
那人听罢，满脸羡慕：“六十多块，好多啊，要是我也有这么多工资就好了。”
有人取笑：“想有那么多工资还不简单？和秦哥一样成为一级科员就有了。”
那人讪讪一笑：“还是算了吧，我有自知之明。”
能成为办事员，就已经是一件值得全家为之庆祝的事儿了。
而科员，那是许多人都追寻的目标。
一级科员，遥不可及。
不是所有人的目标，都是副科长。也不是所有人的梦想，都是征服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