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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承冠的出现,到底还是让瑞王心软了,沈总管低声禀告了什么不得而知,这件事情最后以瑞王的妥协告终。
并非丁氏的妥协,而是瑞王为了护着丁氏母子做出的决定。
首先是要证明张氏清白,既然张庶妃清白,丁侧妃也无辜,那就必然有个人担着。
不受宠爱、又得罪了丁侧妃、程庶妃、景豫郡主的王氏首当其冲。
瑞王道:“当年是王氏做下错事,诬陷了张氏。这样吧,明日本王进宫向皇兄、母后说明实情,宛儿。”他看向朱承宛,道,“你素来明白事理,从今以后你与王氏便没关系了,你是丁侧妃娘娘的女儿,懂了吗?”
朱承瑾都被瑞王这一笔给惊呆了,你要说这是保护丁侧妃,却又把替罪羊王氏的女儿朱承宛塞给了丁侧妃,就像当年将张庶妃之女朱承清给丁侧妃养着一样。那还是蒙在鼓里的呢,现在知道了实情,还要让丁侧妃养仇人女儿,朱承瑾道:“父王,不知夸您什么好。”
朱承宛更是道:“父王三思!”
瑞王酒气上涌,脸涨的通红,“没什么可思的,沈总管,你送郡主回去。清儿受了惊吓,待会儿从本王库房里拿些东西来赏玩,宛儿回房,好好想想吧。”身边奴才扶着他起身,“丁氏、冠儿与我回书房。”
朱承清还要说话,瑞王却匆忙催促着下人们扶着他走了
朱承瑾道:“虎头蛇尾,可惜了。”
原本可以趁着这次机会,最起码治丁氏一个罪名,谁知道朱承冠突然回来,瑞王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由着朱承瑾去查出真相,但是要他杀了丁侧妃,是不可能的——不说心疼丁氏,再怎么也要为了儿子考虑考虑。
何苦为了多年前已经死了的张氏,再将丁氏的命送进去呢?
瑞王是这么想的,进宫到了太后面前也是这么说的。
“张氏去了多年,儿子昨天也教训了丁氏,她实在是被儿子宠的不知好歹,”瑞王小心翼翼给自己亲娘捶腿,“只不过,冠儿到底是无辜的,看在冠儿的份儿上,您就再给丁氏一个机会吧母后。”
太后恨不得把姓朱家列祖列宗从坟地里刨出来,“你们哥俩儿,倒还都是个情种!一个偏着贺氏,一个呢?那丁氏也不知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多年的情谊,你与丁氏多年,难不成王氏时间短了,好歹也是宛儿生母,你这样宛儿不怨你?”
“王氏脑子都糊涂了,被儿子禁足不就是因为当初她对景豫心怀不满吗,儿子这也是为了景豫考虑……”其实要找替罪羊,得找当年参与魏国公嫡女一案的人啊,梁庶妃没招谁没惹谁,更是沈晴时表妹。比较起来,也就王氏能顶上去。
“口口声声为了景豫为了景豫,”太后要不是怕瑞王不答应,丁氏早已死个十几次了,“哀家给你挑了一门继王妃,择良辰选吉日,也不必大操大办,你早日安定,才是为了景豫考虑。”
不顾瑞王不情愿的眼神,太后道,“还有你府里的程氏、秦氏,升作侧妃吧。”
“可……可是儿子已有了丁氏一位侧妃,这三位侧妃?”
太后一手指戳上瑞王脑门儿,“三位侧妃,你想的美!丁氏失德,贬为庶妃,这都是看在冠儿的面子上,否则她现在还能有命活着?侧妃的位子她就别再想了!哀家只要在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升成侧妃!”
“母后,您可千万别说这话,您寿与天齐。”保住了丁氏的命,位份?瑞王心道,前段时间冷落丁氏,又出了这个事儿,自己以后少去她那几次就是了,毕竟情分在此,让他送丁氏去死?瑞王做不到。
“那便送我母亲去死吗?”朱承宛跪在朱承瑾面前抹泪,“这次的事儿,我是真的不知道,郡主您信我,我是真的没想害婉和县君!”
“姐姐这话,说与我听做什么。”以往朱承瑾怎么会任由朱承宛跪在地上向她请罪,可是今儿朱承瑾端坐在自己位置上,别说起来扶她了,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去说与清姐姐听,说与父王、皇太后听。这事儿,您也算不上全然无辜吧。别王氏没救成,反倒把自己蜀中的婚事,自己的性命也给搭进去。”
“郡主,您就看在母亲是先王妃的婢女的份上,您救救母亲,留下她一条命啊郡主!”朱承宛膝行几步,跪爬上前抱住朱承瑾小腿,死死揪着她的衣服。“我什么都听您的,我什么都听您的!”
“来人,扶宛姐姐起来。”朱承瑾话音还没落,已经有人两边拽着朱承宛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离郡主远远地,省的伤了朱承瑾。“姐姐,我倒是也想帮你,可是……”
“并非完全是因为你泼茶水,归根结底是因为,王氏是最合适的替罪羊罢了。”朱承瑾怜悯的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朱承宛,“当初魏国公嫡女来府里,是丁氏、王氏、梁庶妃、张庶妃作陪。要挑替罪羊,只能从梁、王二人之中挑选。”
“梁庶妃!为什么不找梁庶妃!”朱承宛掩面哭泣,她也知道,梁庶妃与王氏之间,明眼人都挑王氏顶包。
“所以说,姐姐还是快起来吧,这个忙,我帮不了。”
“是帮不了,”朱承宛红着眼眶看向朱承瑾,“还是不想帮?”
朱承瑾神情懒懒,端茶送客。
朱承宛转身离去,再不多说一言。
“丁氏喂她毒药,她都不肯记恨,还与丁氏共同谋划害人,我只是不帮忙,她却恨上了我。”朱承瑾与崔然感叹,“人心不古,世态炎凉。”
“宛小姐心性已经是偏了,郡主无须挂怀。”
朱承瑾道,“但愿不需要我挂怀吧,她出嫁蜀中的旨意已经下来了,皇祖母与忠勤伯的意思是,年前忠勤伯派人来接,将这事儿还有清姐姐的事儿一并都清算完,安安生生的过个年。待到年后开春,再准备淳安公主与我的事儿。”
“太后娘娘是真心爱护郡主,不想将事情凑在一处。您比淳安公主年长,明年开春第一桩喜事儿就是您的,也算是开年大喜。”崔然了解太后的心思。
朱承瑾又何尝不知道,“皇祖母的恩德,何年何月才能回报。”
“前些天,宫里传话来,说是太后娘娘挑了几家淑女,要择一家,这些日子就指给王爷做继室,好主持二位小姐成亲事宜。”
“都选了谁家的?”
“清河荀氏的嫡女。”崔然答道,“奴婢觉得,十有八九就是此人。”
“母后,母后,您要给儿子指婚,也得告诉儿子是谁家女儿啊,长相如何性情如何?”瑞王在太后面前闹腾不已,“总不能让儿子做个睁眼瞎,真是等洞房花烛才看见是谁吧。母后,您就告诉儿子吧。”
“我可不敢告诉瑞亲王,”太后轻哼一声,“怕再出第二个魏萝!”
“怎么会呢母后,”瑞王也心虚得紧,“您给府里那些人十个胆子,她们也不敢作出这事儿来,再说了,府里现在有景豫管着,儿子放心的很。”
“放心吧,难不成你不是我亲生亲养的,我这个娘还会害你不成?”太后其他不说,挑人的眼光比俩儿子都高出一筹,太后无数次夜里想到先帝都会暗骂,带的俩儿子跟他这个死鬼皇帝一个样子!全喜欢这些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瑞王讪讪,“儿子就是好奇,您挑的自然是好的,好的。”又跟亲娘八卦,“亲娘,听说贺……恪昭媛又给齐亲王抬了一房庶妃入府?”
“你这么关心你侄儿府上事做什么,”太后疑道,“又听了什么风声,说吧。”
“那儿子可就不瞒您了,实话说吧,这事儿啊,我嫌腌臜,都没敢告诉景豫。”瑞亲王话一出,太后笑道:“别贫嘴,赶紧说。”
“四皇子现在不是齐亲王吗,前段时间卖官鬻爵的案子,皇兄让他将账册上的数目吐出来。您也知道,这吃下去容易,原模样再吐出来就难了。所以齐亲王现在正在四处筹银子,如今各方盯得紧,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贪,听说府里新的这门庶妃,位子是买来的。”瑞王神神秘秘一眨眼,“十几万两白银,买个庶妃位子,马家倒也不心疼。”
“你这些混账话,打哪儿听来的?”太后这等年纪,也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府里庶妃位子都能拿出去卖钱?
“市井都传开了,”瑞王满不在乎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润润嗓子,“不过呢,马家美其名为送女嫁妆,送个十几万两银子进王府。还有,这齐亲王府的庶妃位子可不好买。得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还得有钱,买进来的庶妃还得德容俱佳,您说,这标准苛刻吗?”
“这事儿,难不成是真的?”瑞王说的有鼻子有眼,太后都忍不住发问。
瑞王道:“儿子再怎么不靠谱,也不能拿这事儿开玩笑啊。听说府里的刘侧妃犯了事儿,齐亲王准备将刘氏从侧妃位子上拉下来,再将侧妃位子也拿出去卖,借以得来的钱填补亏空。”
“十几万两银子一个庶妃位,这可比卖官鬻爵还赚钱……”瑞王见太后目光似刀子飞过来,赶紧道,“我可没说我要做这事儿!”
“你倒是敢!”太后抬脚轻轻踹了儿子小腿一下,恨铁不成钢,“你就是拿着你王府侧妃庶妃位子出去卖,价钱也远远到不了齐亲王这等地步。”
“怎么,儿子可是正经亲王。”
“你以为他们是冲着亲王庶妃的位子才为女儿花钱进王府的?”太后一眼就能看清楚这些人心里想做什么,“若不是因为你皇兄宠爱着恪昭媛母子俩,他们以为齐亲王能登大宝,你以为他们捧着白花花银子争着抢着往齐亲王府送?”
瑞王咂舌:“这些人都是怎么想的。”
这些人怎么想的,林念笙不知道,她荣升齐亲王妃,心里这股气也没散去多少。张侧妃掌权,这不是按着她往她脸上抽嘴巴吗!
更别提齐亲王今日又抬了马氏回府,以后还说不定会有牛氏、羊氏!
她心里气不过,要找张侧妃来出气,张侧妃就说事务繁忙,实在是去不了,还贴心的帮她宣了太医。这一时间,太医跑齐亲王府都要跑断腿了。
她又想找刘侧妃来出气,可是刘侧妃一来,就直勾勾盯着她肚子看。她再一想,刘氏现在除了自己的命,估计也没什么值得失去的了,万一凶性大发要与她两败俱伤,那可是她得不偿失。所以她也不敢叫刘氏前来,只剩下了马氏。
可是马氏不吃林念笙这一套,她来拜见林念笙,脸上带着敷衍的笑意,“王妃姐姐,您叫妹妹来有什么事儿啊,我院子里那些东西可都还没收拾好呢。”
态度轻慢至极。
马氏长的着实不错,比之林念笙也不差,肌肤娇嫩白皙,清纯中掺杂着娇媚,最是让人疼惜。
林念笙打量着马氏陌生而又熟悉的脸,上辈子,这张脸的主人一直站在王妃身边,对自己这个侧妃恶言相向。那时候她是侧妃,有王爷护着,马氏后来是怎么死的来着——哦,弃尸荒野。
“马庶妃,”林念笙挺着肚子,虽然被皇帝训斥,也没失去身为王妃的威仪,“请坐,来人,上茶,我要与妹妹详谈府中的事儿,谁也不许打扰。”
“姐姐究竟有什么事儿,”马庶妃自恃美貌,且家中进献了不少银子给齐亲王,腰板更直,“赶紧说了吧,您可不知道,今儿张侧妃找我去说话,我都没去,实在是院子里面事多,也不知道王爷怎么赏赐给我那么些东西,我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这算是毫不掩藏的炫耀刺进林念笙心里,但是林念笙不得不笑,因为她此刻在府中,一个盟友都没有,她有上天偏爱,重活一世,怎么能对不起自己?
马庶妃也许,就是她攻击张侧妃的一把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