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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个死丫头片子,赔钱货的下烂玩意,竟然敢动手打我,看我这回怎么教训你——”刘氏显然是气的狠了,一双眼睛就跟淬了毒似的,恶狠狠的看着杨青,就要冲上来拿了巴掌抡向杨青。
“你干啥呢?”却不料,这会子刘氏愣是没有得手,只杨冬根一下子拦在了她的面前。
猝不及防的,刘氏那一股子的冲劲突然之间受了阻,也来不及收劲,反而被杨冬根宽大的身躯一下子撞的弹跌到了地上。
一个大屁股蹲着了地,杨青瞬间瞧的有些傻了眼,但随即便忍不住发了笑,刘氏的身躯肥胖,圆滚滚的摔到地上去,那重心自是比旁人不稳,险些要翻了个滚,瞧着颇有些滑稽的感觉。
许是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大家都没有料到,好容易稳住了重心,刘氏只待在地上坐稳了身子,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这天杀的杨老四,居然动手打她了!
虽然,事实上杨冬根并没有动过刘氏一根手指尖的,而是她自己个撞上去被弹到地上的,但刘氏这会子却并不如此想了,当即嚎了起来,“杀人啦——,杨老四杀人啦!大家快来看啊,老四家伙同自己个男人,谋杀了自己家嫂子了!”
杨冬根有些傻愣愣的站在那里,握紧着双拳垂在了身侧,显然,对于这一出,他此刻的内心,着实是无奈的,很有些无措的感觉,唇皮子开开合合的好几个回合,但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是这会子对上刘氏这娘们明显的血口喷人,他想要辩解个几句,却又天生的口舌蠢笨,不知该怎的张开来说。
周氏冷眼瞧着自家男人这副模样,眼里不由得闪现了几分的复杂,对于今儿个杨冬根千年碰一回的,主动站出来保护妻儿的表现,她不得不说是充满了惊讶的,不过,她也知道,这样的改变和进步,肯定多半也是跟杨青有关,不然,也就上午跟着闺女出了趟门,总不至于是他自己个想通了的吧。
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了几许温热,这会子,看着杨冬根那副无措的样子,周氏暗叹了一口气,还是走上前去,“二嫂,饭可以乱吃,话可别乱说,今儿个的事端本,就是由你挑了起来的,这会子你跌的个跤,也是由你自作自受下的后果,别啥屎盆子都往别人头上扣了。
你要真想把事儿闹大了,我也不怕,咱是到老爷子面前去评评理理去,还是把这左右周围四里的邻居都请过来,辩辩是非了,我都随你!反正,是非公道自在人心,你我皆是什么样的品行为人,想必大伙也没谁不清楚的!”
刘氏的为人品行,在这上竹村里,口碑极差,皆因她平日里做人就是极势力又不积口德的,因而,这村里的男女老少,就没几个看得惯她的,这要真是找了人来评理,刘氏自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她自己个也是深知道这一点的,因而,周氏的话一落,这婆娘便转动了几番眼珠子,那豪丧似的哭闹声也是戛然而止。
却一副恶狠狠的眼神,依旧看着周氏他们几个。
“好了,咱进去吧。”周氏也不愿再予以理会,便转了身子,牵了杨青走人,经过了杨冬根的身边时,犹豫了一瞬,还是细言招呼了一声,“还傻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吃饭吧。”
杨冬根颇有些傻呆呆的样子,他方才是被周氏并不明显的袒护行为给感动了,方才对上刘氏那一番撒泼打滚的行径,他本是显得那么的无措的,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之时,恰周氏站到了他的前面,帮着自己化解了一番尴尬。
无来由的一片轻松之后,杨冬根也是第一次如此深刻的体会到了,当一个人面临着无助和尴尬的时候,能有那么一个人来站出来帮助了他的无助,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一刹那的时间,杨冬根就想起了自己媳妇这十多年来,在老杨家受过的那许许多多回的无助,他却从来没有主动站出来替了他们做过什么,深深的后悔划过。
直到周氏的声音响起,他这才回神,顿时又有些惊喜,这可是自己媳妇连续着三天没搭理了自己之后,第一次主动搭理他了,即便是言语上平淡如水了,但也足够杨冬根心情激动了。
抬眼看着自家媳妇已是走出两步远的真实的背影,杨冬根只呆傻了片刻,便抬起步子跟了上去。
“周馨兰,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我要跟你拼了——”刘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家子三口人就要离去,自是心有不甘的,一股脑的就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朝着周氏的背影扑了上去。
却并没有扑到,杨青回转了身子的时候,只看到她又一次摔落在地的情形,这一回还真的是,切切实实的在地上打了个滚,滚到了离着他们几米远的距离下。
再瞥一眼正侧立着身子而站的杨冬根,这会子还见着他一只手推出去,尚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架势,杨青心里了然,这一回,刘氏不是被弹出去的,却是真真正正的被自家老爹推了出去的喽。
“我没有打她,我只是见到她要上来扑你娘,才伸手拦了一下而已,那摔跤,也是她自己个没站稳,摔到地面上去的。”杨冬根一转了身子,就迎上了自家小闺女颇有些惊讶的眼神,赶忙条件反射性的为自己辩解了两句,他可是怕了刘氏那血口喷人的工夫了,方才自己没伸手没干啥的,就被这娘们说成那个样子,这会子,自己还真是伸了手了,可不得被那娘们咋个诬陷呢。
因此,即便是对上自己的亲闺女,杨冬根也是忍不住解释了两声。
杨青终是忍不住噗笑了一声,实在是自己老爹那副憨憨傻傻的模样,这一刻,真真儿的,在她的心里有些可爱,“嗯——,爹,我知道了,我们都看见了,是二伯娘自己个摔下去的,不是您推的。放心吧,要是二伯娘再冤枉了你,我们帮你作证。”
“对吧,娘——”杨青话落,也没忘扯了周氏一下,她人小眼快,压根就没错过了自己老娘,刚刚眼里一闪而过的几分笑意,知道,这两口子估摸着是有那冰释的架势了。
周氏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头,却面色依旧平平淡淡,“嗯,是非黑白曲直,也不是一人可以随意下了定论的。我们一共四个人在,八双眼睛呢,总归是瞧的多的,才是真相。”
话落,就又重新抬了步子,杨冬根紧随其后的跟上,稳稳的跟在了他们娘儿两个的身后,间或回转了脑袋,看一看身后,似乎生怕了刘氏再扑将上来。
不过,事实上却是他多虑了,今儿个刘氏这接连着两次摔地,可是要了她半条老命了,她本就是什么身轻如燕的主儿,又平日里偷奸耍滑的惯了,那老胳膊老腿的早就不中用了,连着两次狠摔,哪里还吃得消的,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刘氏却也是暂时爬不起来了,整个屁股臀往上,脊梁骨都是一阵揪心的疼痛,直疼的她倒吸了好几口冷气,也愣是没缓解个过来。
又听到周氏这一番言语,更是气的咬牙切齿,却碍于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的,到底也没法子爬起来跟她干仗,更别说,杨冬根那高大宽壮的身躯紧随着步子跟在周氏的身后。
刘氏深觉着这一幕有些刺眼的感觉,再想想杨夏根那成天不着家的样子,更是心里头没来由的冒出了许多的酸楚,又看着他们越发远离了的身影,干脆一屁股瘫在地上,接着嚎了起来,“天杀的没良心的有些畜生啊,欺负我没男人在身边啊,这是要逼死我了啊!”
刘氏这会子的嚎哭,却是与刚才不同,且这话里怎就听着有些别扭了,啥叫欺负她没男人了,杨青总算是在里头听出了几分真切,再想想这些天杨家老二早出晚归的身影,也不晓得这成日间在外面鬼混些什么,便是心中了然,刘氏这是眼红了呢,嫉妒了自己老爹的体贴了。
不自觉的嘴角又咧了咧,但,刘氏却越嚎越厉害了起来,这青天大白日的,还真是影响不大好,想了想,杨青还是忍不住回过头去,笑着说了一句,“二伯娘,您可别再这么嚎了。不知情的,还当咱家出了啥丧事了呢。再说了,我二伯还活的好好的呢,您咋个就说自己没男人了呢?这是要存心咒他死呢,还是咋的?
等会儿可别把我爷他们都嚎的招出来了,到时候,看你咋的收场呢?”
言毕,一家三口人就抬脚踏入了饭厅,其实她刚才这话就是故意说的,尤其是故意立在饭厅的门口说的,就是故意要说给刘氏听的,也是故意说给杨老爷子他们听的,刘氏刚刚在外面已是闹了好一会儿了,虽然老爷子并没有出来,但,也不晓得他心里头有没有啥想法,为了不在老爷子心里落下什么埋怨,她也得先声开口了才行。
果然,杨青的话一落,刘氏的声音就停止了不见,她总归不是个蠢的,杨青话里警告的意思明显,没有哪个做老人的,愿意听到别人咒了自己儿子的,即便是刘氏本心里并不是这个意思,但经了杨青的话里一说,那也是有了几分意思了。
因而,刘氏顿时就不敢再嚎了,心里却是恨恨的不行,无数回的将杨青咒骂了一遍,最后,待到大伙都将将开饭开到一半了,刘氏才拖着那一瘸一拐的架势,走到饭厅里来吃饭。
原以为,这一场闹剧,也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至夜,杨夏根一回了家,老爷子就将他喊了过去,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总结有二,其一,是在质问了他这些天早出晚归的不着家的,是在鬼混个什么呢,其二嘛,无非就是刘氏白日里的事,到底在老爷子心里落了响了,再加上往日里刘氏的为人行径什么的,老爷子早就心里诸多的瞧不上眼了,偏他是个当公爹的,也不好自己教训了儿媳妇去,老太太戚氏,这些天也还是一副不肯见人的架势,即便是肯出来见人,老爷子也自觉与她说不上话来,因而,只能抓了儿子过来敲打个一二,要他回去管教好自己的婆娘,别再成日间的挑弄个是非啥的了。
“你瞧瞧你们二房,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当老子的成天野的,在外头归不着家,当娘的,又是个摸不着调的性子。
至于你们二房那两个小子嘛,也是整天上树掏鸟下河摸鱼的,不干一分的正事,眼瞅着你那两个小子也老大不小的了,连田里也没去过几回,这手里也没什么手艺活,这是要怎个下去?难不成日后喝西北风等死啊!
老二啊,你自己个现在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性子,难不成也要把你儿子养成这幅样子,可你想过没有,你好歹还有我这个当老子的,现在给你口饭吃吃,等你们搬出去了,你那两个小子,要也是你这副德性,靠你,你能养得活他们?还是靠你那不着调的婆娘?
我对你要求也不多,只图你安安生生的把日子过下去,把你媳妇管教好了,好歹别把我老杨家的门风给败坏了去。”杨老爷子最后总结之言结束,便放了杨夏根回去。
实在是有些不愿再看他那一副垂头丧气的懒怠样,老爷子有些眉目不展的看着老二那蔫头耷脑的离去背影,再也挺不直的脊背,到底心里头忍不住生出了无数的愁绪来,这老二,终究是废了,想想他方才进屋时那一身混合的烟土腌渍气味,老爷子已是猜测到了一二。
杨夏根最近确实是沉迷在赌桌上去了,他原就是丧失了斗志的人,这些年在老杨家的小院里,也是有一天过一天的混着日子,却上回杨敏被算计了嫁去华家,他一度气恼之余,就去隔壁村的赌局里跟人赌了两把。
这乡下人的赌局,设的能有多大,只不过三两个铜板一把而已,杨夏根刚从大房那里得了一笔小钱,也自是不在意这些,反正不过是图个乐子,驱散驱散心里头的郁气,更能消磨消磨时光,总归这赌桌上三言两语的几番起哄,这大半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不然,就他这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整日里待在家里也是无聊,倒不如混在那里好打发了时间,且他原先又是经商里的头脑,自是比那一般的农夫汉子啥的,有些眼光和手气,因而,这每日里基本都能有些赢头,虽是瞧着少,只十来二十个大子,但终归,让他得了许多的成就感。
一日日的,杨夏根就把自己个沉浸在了这种成就感里头,不愿出来了,今儿个,杨老二的手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错,一天下来,赢了二三十个大子呢,最后他也没真的要了这些银钱,只还是拿出来给大伙分了。
心情正不赖着,就被老爷子叫回来一顿痛骂,杨老二顿时就有些心情不好了,再听老爷子言语里几次点明了要他回去管教好自己的婆娘之后,杨夏根已是隐隐的猜到了些什么,这刘氏,当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半点脑子没有不说,还总是喜欢给他惹事,要不是念在夫妻一场,他现在当真是连瞧都不稀得瞧她一眼。
心里暗骂了一声‘败家的臭娘们’,杨夏根就踩着步子进了屋,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婆娘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的样子,杨老二也没问啥,只有些气恼着的神色,说了她两句,“你今儿个又在家里干了什么好事了?弄得爹这大晚上的,还硬是把我叫过去骂了一顿。
我说,你能不能消停一点了,现在不比从前,老太太当家的时候,你就算胡闹点什么的,反正娘也不是什么安生的性子,也就随得你去了。却,如今爹已是回来了,你还不知道收敛,成日里掐尖要强的,这是要作死的节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