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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圣恩难报
张英夫妇前脚刚走,樱兰哭眼圈红红的摸进来,见了我就抱着哭,说舍不得我走。我哄慰了她一番,然后叮嘱她以后多跟常安走动,常笑贪吃多学点饭菜的手艺笼络着那个弟弟等等,最后让小桃把她哄走。这两天府里的来客跟走马灯似的,害得我们马不停蹄的忙碌着,一刻不得清闲。
“想不到纳兰这小子也知道念个旧情了,这是他第一次给人送东西。这个鼻烟壶好象是他成亲时明珠送的,他一直舍不得用,今儿居然送给我了。”廷璐拿着一只做工精巧的小物件在手中把玩,一边冲我笑。我正整理那些礼物,闻言,淡淡的笑:“纳兰一定是背着和硕郡主送的,要让她知道,郡主能有好脸色?”
纳兰揆方白天也过来了,男人不会象女人家那样喋喋不休的说体已话,他就一直在我们旁边打转,来了人,他就在旁边看着,人一走,他就殷勤的给我们帮忙收拾东西,口中说着打趣的话。等他离去,我们才发现礼物中多了一个小盒子,原来他装了一天直到临走前才给偷偷搁下。
廷璐上前拉我,“行了,东西都搁着吧,早点睡吧。”
“我想把这些东西归置清了,明天兴许还有明天的事呢。”
“事情永远也没个忙完的一天,留着让小青她们归置吧。你也累了,我们早点歇了。”廷璐把我手中的物件搁下,拉着我回床上休息。正要熄灯时,门外响起小史的声音,“主子,宫里来人了。”
宫里?都这么晚了……我和廷璐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心里狐疑,一般皇上半夜召见外臣多是有紧急军情,此时召见我们又是为了什么事?脑中电光闪过,我突然想起新疆这趟远行,莫不是皇上做出决定了?我的心突突的跳起来,心神有些恍惚。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吗?我们打开门,小史冲我们哈腰行礼,陪我们一起去往前院。
下人们知道近日府中将有大事,小史也比以往沉默了许多,往前院去的路上他一改往常打趣的作风,默默的陪我们过去。有位太监正站在前院的空地上,听到脚步声响,转过身来,原来是小顺子。他三步并做两步上前给我们行礼,“张大人,张夫人,皇上请两位进宫有事要交待。”
一听这话,我们心里都清楚了,那件事已成定局。
马车载着我们朝皇宫驶去,一路上我和廷璐谁都无话,各自静静想着心事。这时候京城的街道很少看见有人走动,偶而扫见几个身影也是打更的,或是醉酒倒在街边不醒人事的。马车跑得飞快,伴成不断的轱辘声很快就开进了皇宫。小顺子一直把我们送到乾清宫门口,门口有两名宫女挑着灯笼在照路,见马车一到,马上迎了上来。廷璐扶我走下马车,我们一起朝里走去。
整座皇城都沉寂在暗夜之中,除了殿宇屋檐底下挂着少量灯笼外,我们只能借宫女手中的灯笼所发出的微弱光线看到跟前的路,再往远处看就是黑夜中那些分布各处的一盏盏静默的宫灯。刚才拐过来的时候,曾看见通往后宫的甬道有一排宫灯在晃动,象是有人挑灯夜行,看来一入夜,宫里的人只有靠这种方式行事,着实不方便。
乾清宫里灯火通明,挑灯的宫女送我们到了门口便闪到两侧静立。小顺子垂手报道:“启禀万岁爷,张廷璐和木兰到了。”里面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小顺子倾耳听了片刻,推开门扇,冲我们躬身,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我和廷璐迈过门槛走进去,一入内,眼前的情形让我们又意外又吃惊。原以为只是皇上一个人见我们,不料,殿内竟然立着七八个人,我们一进来,所有人齐扭头朝我们看来。
看来是有要事相商啊。抬眼扫过去,想不到家人也来了,一侧立着张英夫人和张廷玉,他们依然穿着朝廷官员的制服,连张夫人也换上了一身正装。另一侧则是礼部官员魏征,在他之前是一个不认识的人,手中拿着本子在记着什么,依次看过去,还有位皇子挨着这个人身旁,定睛一看,竟然是四阿哥。好意外,想不到他也在!
站在下面的人中大部分我都认识。再往上看去,皇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正满载着浓浓的无法言说的痛朝我看来。一触及到他的视线,我的脑子电闪般出现片刻闪神,变得有些恍惚了。我赶忙避开他的目光往旁边看去,一边立着李德全,另一边则是满目心疼的惠妃。似乎相关的人都到齐了。
我和廷璐走到台前齐俯身行礼,“木兰叩见皇上。”“廷璐见过皇上。”
我们的声音一样的低沉平静,没有半点波动。皇上略带疲倦的嗓音哑声说道:“平身吧。”我和廷璐站起身来。抬起头,我这才注意到皇上面前的桌上摊着一支明黄色的卷轴,一看到它,我的心突突的狂跳起来,腿也控制不住的发起抖,那是圣旨,皇上的旨意大概已经写在上面了。
皇上低沉的语气中透着丝丝心痛,哑声问道:“木兰,你可想好了?”
我嘴唇颤抖着,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胸口似有巨大的气流堵塞在那里,迫得我喘不过气来。鼻腔一酸,眼底被水意迅速染湿,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大家见我没有出声,纷纷朝我看来,张夫人看看皇上又看了看我,脸上满是心疼与怜惜,好象很想对我说什么似的。
为什么是我呢?我有家有业有孩子,却要抛开所有的一切前往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能不能回来都是个未知数。何苦要揽下这个差事呢?我是不是脑袋秀逗了,笨到不可救要的地步?就这样,脑子乱糟糟的胡思乱想着,我深深吸了口气,好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跪地叩头,“是。”
皇上默默的看着圣旨没了动静,大家都心思沉重的等着,过了好久,终见皇上拿起桌上的圣旨慢慢卷起,缓缓走下台阶,最后停在了我面前,他亲自将圣旨递过来。我的心一窒,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他手中的明黄色圣旨,眼底的水气越来越朦胧,我慢慢伸出双手朝那片模糊的黄色物件伸去,手指在抖,心也在抖。其实我根本不想办这个差事啊,因为拿到它的一刻我的命运也将从此改变……
皇上似乎也不舍得将这个重任交给我,在我接住的它的时候,他突然将圣旨握紧死死不放,我试了一下竟然拿不过来。这、这是……皇上不想给我么?我抬起泪眼朝皇上看去,不料,正对上他那双黑眸,他深深的望着我,眸中满是无以复加的痛楚与难舍。
看到这一刻,我的气息瞬间变了,堵塞在胸口的气流迅速膨涨,快让我窒息了。
他不放,我又接不过来,圣旨被僵在半空中。谁都看得出来,皇上直到这一刻仍在犹豫,不舍得将旨意下给我。这时候,张夫人突然手抚着口转过身去,肩头不住的耸动,象是在哭。惠妃眼中也盈满泪水,忙换出帕子点着眼角,然后快步走下来到皇上身边,“皇上。”
象是提醒了皇上,他的手终于松开了,圣旨落到我手中。它就象千斤重石那样沉重,直压着我的心口,手中紧紧握着它,我重新给皇上叩头,哽咽的说:“木兰,定不负重望,让两位皇子平安归来。”
皇上仍旧站在我面前没有动步,殿内安静异常,大家都悲默着,我可以清晰的听见皇上的呼吸正逐渐加重,不用抬头我也猜得到此刻大家是怎样的表情。皇上动容的看着我,眼底泛着泪花,鼻翼两侧因粗重的呼吸而微微颤动着,惠妃吸着鼻子轻声劝慰:“万岁爷,木兰办事您就放心吧,大家都信得过她。”
惠妃说这话实际上是在提醒皇上,皇上的手微微轻颤,相信一定也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皇上深吸了口气,俯身扶我起来,低哑的声音微颤颤的说道:“一切就交给你了,带他们平安归来。”我行了个礼,已经说不出话了。皇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走向龙椅,走至一半时,脚步刹止,调整了一番呼吸后,毅然果断的说道:“大家都做个见证,如若木兰完成使命,护送两位皇子回京,朕就封廷璐为定疆候!子孙世袭罔替!”
什么?大家均吃了一惊,旁边做记录的官员更为吃惊,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张英夫妇与廷玉满目皆惊。廷璐还没有从震惊中回神,便下意识的跪在地上,没等他开口说话,张英抢先抱拳行礼,“皇上不可,小儿年轻资浅,做不得定疆候!世袭罔替更是不可,大清例朝例代从未有这先例啊!”
“皇上,请收回成命!”廷璐也叩头请求。
皇上果敢的说道:“你们都不要说了,木兰此去救回两位皇子性命,如此功绩,大清列朝也是从未有过的,朕说它值就值。朝廷里若有谁对此提出异议,就代木兰跑一趟新疆,朕一样赐它这个称号!”
此言一出,大家全都没了声响,廷璐也不再提出反对,默默的叩头谢恩。
那位执笔的官员捡起笔,重新沾墨在纸上写起来。后来我才知,原来他就是记录皇上言行的书记官。
“此去,朕另有事情交待给你,回头魏征会一一告诉你们。明日朕就将此事宣布出去,再为你们挑选一队精兵护送你们前往新疆……”皇上回到龙椅坐定,半出神半交待着事情。皇上的心情很沉重,声音变得有气无力,“队伍两天后出发,这两天你们就在家好生休息吧。有什么事,张英和魏征会处理,没有别的事,你们就退下吧。”
此刻,皇上看上去极度疲惫,脸色有点苍白,侧头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立刻上前扶着皇上起来,惠妃也忙上前搀扶。
“臣等恭送皇上。”张英带头齐跪地送行。皇上走的很慢,脚步显得异常沉重,我低垂着头,眼泪接连不断的滴落到地上,皇上每迈一步都象踏在我心上,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大家都已起身,我仍跪在地上,腿软的站不起来。皇上走出殿门没几步,忽听外面传来重物摔地的闷声,紧接着李德全紧张的叫唤起来:“万岁爷,您怎么了?”原来皇上身子一歪突然向地上栽去,惠妃和李德全谁也没注意,被连带的惯倒在地上。
惠妃惊叫:“万岁爷,万岁爷!来人呀,快传太医!”
张英和廷玉,四阿哥等人闻声纷纷奔跑过去,我心口疼的难受,头晕沉沉的好象快要昏过去了,艰难的抬起泪眼朝殿门看去,透过杂乱的腿缝,只见皇上面色苍白的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人已经不醒人事了。一时间周围变得嘈杂起来,宫女太监来回跑动,端茶递水的,喊太医的,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听不清别人在说什么,眼睛怔呆呆的望着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任由它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变成一团重重黄影。
后来那天是怎么回来的我全然不知,只记得廷璐一直抱着我,湿湿的面颊紧紧贴着我的脸。
听太医说,皇上因为两天没有合眼心力交瘁外加情绪激动才突然昏倒的。听了太医的话,大家提着的心这才落了地。从宫里回来的那天晚上,我突然起了高烧,口中说起胡话。廷璐已经卸了差事刚好有时间,于是守在床畔边亲自照看着我。我的高烧不是气候变化引起的,而是积在心底的火起的病气,这病起的快,下去的也快,在廷璐的照顾下第二天烧就退了,醒来时他正陪在我身边冲我微笑,大病一场之后,身体虽然虚弱感觉却从未有过的通透,心头也轻松了许多。再次醒来,感觉很多事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看着廷璐的笑脸,觉得自己该得到该享受的都拥有了,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与先前比较,仿佛去新疆的差事也没那么沉重了。
“我睡了多久?”我伸手摸向廷璐的脸庞,他微微一笑,握住我的手,轻道:“没多久,一天一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