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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这辈子我在感情上对谁有所歉疚,我承认我辜负了他,终究是错过了。如果时光倒转,我哪怕回应他一声,也不会如此的遗憾。
我刚进业务部时电话都不敢接,但学习的快。很快能抱着电信黄页自己找客户了,索尼是日本工厂,在东莞别的镇,我通过黄页打工厂的电话,再慢慢问,终于找到了采购负责人。经过我不断努力的打电话,他答应让送样板过去。阿礼为负责人,业务接洽人,阿礼回来讲,他们谈完业务后,他把所有东西合上,放在一边,特别问起了我,问我什么样,阿礼说就一个很秀气的小姑娘。我们都好开心,能找到这样的大客户。
原来是我一直打电话给他,此后他经常打电话过来,我也很喜欢和他聊聊天。他是大学毕业生,他会和我讲名人,名著,他会告诉我哪部书哪一段最感人,哪个诗人哪首诗深入他心。他的声音非常好听,磁性温柔,就如电台里的男播音员,说话抑扬顿挫,如念诗一般。我也不差,他经常说我的声音如百灵鸟一样灵动婉转,我喜欢文学。我们聊起天就是一对男女播音,聊着诗一样的话题。他给我打开了知识的大门,在文学的道路上引导我,鼓励我,推荐我看各种好书。除了上班,有空的时候,下班前他也会打打电话。他说上一天班,下班前都应该比较空闲,而且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心情非常的愉悦。
阿礼有一次从他那里回来,笑着说我,他说他很喜欢跟你聊天,和你聊起来,就像奔流的河水一样,诗意盎然。我们的电话在几个经理那里是有分机的,他们经常在楼上听我们聊天。他们也经常夸我,说我勤奋能干,很适合做业务,和人聊天非常有意思。经理还经常叫我约客户过来,他说见面三分情,大家见面了,以后好做生意。就这样,我和他聊了几个月,几乎每天的每天,我都在他诗一样的话语中包围着。
一九九九年在东莞的会展中心举行了电子博览会,我们去参展了。那一天我穿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架不住展厅空调太冷,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件绿色的工衣套在外面。阿礼让我去外面接他的时候,我跑了两趟,愣是没有找到人。后面还是阿礼自己出去接了。看到他,我突然就笑了,出去第二次我转身时还差点踩到他,他避开我往旁边挪了挪。打死我也不信那是他,他留着齐脸长发,和现在的艺术生一样。我怎么会想到那就是他,所以我两次都没有接到他,我两次从他的身上扫过,都没有意识到那就是他。
他去了我们展位,经理说你们一起走走吧,逛一会儿,中午回来吃饭。我是很乐意奉陪的。他说不必了不必了,我笑嘻嘻叽叽喳喳的跟在他身边,他紧张的东走西走,一个劲的说我可以回去,不用为了他耽误工作,怕我被经理说。我说没关系啊,他说了让我陪你,中午吃饭前我们回去就可以了。他根本没有看什么产品,也没有多说什么,都是他偶尔问一句,我就说一堆。过一会儿就到了吃饭时间,我让他回去吃饭,他就不去。他说带我在展会里吃快餐,我坚决不,一定要带他回去吃饭。这可是经理交代的任务,他拗不过我,只好跟我回去了。
那天酒店吃饭回来的路上,我跟经理说,我执意带他回来吃饭的,我怕带不回来被骂。经理说你个傻姑娘,他不回来就算了,情愿你们两个去吃个快餐去玩一玩。我就不明白了,你让我带他回来的,又情愿他不回来,在车上我困惑的不得了。我以为经理会夸我做得对呢。
我们依然在天天聊天,依然不是他打给我,就是我打给他。每次他依然温温柔柔地跟我说着话,我就那样高高兴兴地笑着。每次我还是那样无知地向他问东问西,他就耐心地给我讲,他是一个让我仰望的人,一个有学识的人,一个深入我心让我崇拜的大哥哥,我们就在这一片诗意和周围人的一致赞美中又度过半个月。
那天是星期六下午,我们俩个聊了很久之后,他说我过去找你玩吧。我说好啊好啊。你来了我告诉经理,经理来接待你,他说不不不,不要告诉他们,只是我们两个。我说那怎么行呢?轻易不来我们厂里一趟,我们要好好的招待你。他坚持说不不不,是只属于我们两个的见面,我不明白,他匆匆挂了电话,交代我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要来。挂断电话之后我懵懵的坐在那里,我不知道怎么办?怎么能他来了工厂里不接待呢?我一个人接待他怎么可以?我还是在办公室里说了出去,我说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为什么不让工厂接待?大家都笑啊笑的。我说我和他两个人见面能谈什么?他们说谈恋爱呀!我骂他们无聊,他们说难道你不懂吗?你们都聊了几个月了,他在追求你!我说不可能的,他只是我们的客户,他哪有追我了。
阿礼笑着说,你真的不明白吗?他一开始就在追求你。我见他第一次的时候他就特意来问你,他说他26岁大学毕业,这三年来一直在努力打拼,才终于在索尼安定下来,但是也耽误了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喜欢你,他不喜欢你能和你聊这几个月?他是对你用了心了,我每次过去跑业务的话题就是你。我彻底明白了,我把他当客户,他把我当追求的对象。我只动了嘴,他却用了心,动了情。
客户变成追求者,我一秒晕菜了。我第一反应是我不去,阿礼说不可以,客户来找你玩,你不能不管。我让他们陪我,他们谁都说不陪。我都要哭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从来没有想过和他谈恋爱,我语无伦次,手足无措的在那里瞎喊,他们都在那里狂笑。看我都快哭出来了,阿礼才说别怕别怕我去陪你。
第二天我们接到了他,我就远远的站着,不敢靠近他,也不敢和他说话。吃饭的时候,他让我坐他旁边,我吓得老远老远的。他开始的时候很懵,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吃完饭我们去了儿童乐园,道滘的儿童乐园,现在已经拆了,那里面除了有一些儿童玩乐设施,最主要里面鲜花盛开,绿树成荫,还有一片片的草坪,是当时人们约会的好去处。我远远的站着,阿礼向他解释着。我听到阿礼跟他说,她才19岁,她还很小,她根本就不懂你的意思。他说,都聊这么久了,你看看,怎么会这个样子?阿礼说你想啊,你29岁了,她才19,她哪里懂得这些?这是她根本没有想过的,她也一时难以接受的。后来他伸手来拉我,说我们到那边走走,我尖叫着退开了,我说我不去,我不去,我害怕。他凶我,我能吃了你啊?我看他当时气极了,阿礼拉住他,说别吓她了,等一下就哭了,她很爱哭的。他无奈的盯着我,苦笑着直摇头。我直到现在还记得,天气太热了,阿礼拿着水龙头给他接水洗脸,我远远的站在那里,他就着水往脸上直泼,手从脸上划下来时,就这样一直盯着我看。我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临送他走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哀伤与无奈,阿礼一个劲地替我给他赔不是,说你不要与她计较,她太小了,她不懂,她不知道。。。。。。他叹着气上车了。我求助地盯着阿礼,阿礼说你放心,他以后不会来了,除非你让他来。
往后的日子里我都不太好过,他打电话过来,我不敢接,我让别人接。要么就一直响我也不敢动。后来主管批评我说哪有客户找我,我不理的,我勉勉强强的接他的电话,他问一句我答一句,我再也和他聊不下去天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不知道说些什么。他说你放心,我已经给你们经理说了,无论你怎么样,他们都不会为难你的。我们两个的事是我们两个的事,公司的事是公司的事,这是两码事。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只是机械地嗯嗯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他说话,怎么面对。每次我都不吭声不吭声,让他很是抓狂。后来我告诉他,公司的电话上层都可以监听到,我们不好再聊下去。有一天他让我从外边找个公用电话打给他,他说有些话,不方便让别人听到。我照做了,我用公用电话打给他,他说你过来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到我身边来,我会照顾你,我会如珠如宝的爱你。我觉得这个提议太可怕了,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呢?哪怕靠近他,我都觉得是很可怕的事情。
再后来,经理找我,经理问我他哪点不好了?我说他是客户啊。经理说谈恋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我说我不和他谈恋爱,我害怕他。经理问我害怕他哪一点,觉得哪一点不好他来改。我说我害怕他的长头发。经理说他是日本工厂,要跟日本人接触,这是很正常的,工作需要啊。我说我不喜欢。他们都觉得很可惜,他们觉得我们很配,郎才女貌琴瑟和谐,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可是我不行啊,他是客户,他是导师,他是朋友,他是大哥哥,但他怎么能是男朋友呢?他比我大10岁呢。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他也经常打电话给我,问我厂里有没有刁难过我,我说没有。他怕我被刁难,怕我被批评,怕我在厂里受委屈。他有几次又让我用公用电话打给他,他一直都在说,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过来和我在一起好吗?我会很用心很用心的去爱你。有几次他都说我再来找你好不好,我们见面在一起好好聊聊。我都没有同意。
他说他很煎熬,我何尝不是。时间久了,我觉得我是喜欢他的。我喜欢他给我打电话,我喜欢他和我聊天,我喜欢他的声音。可是现在我要把他拒于千里之外。我怎么能和一个比我大10岁的男人谈恋爱呢?我若和他谈恋爱,且不说他是外省人,就年龄的差距,也会让家里面人难以接受。哪怕拿出来跟父母说一次,也会让父母气疯掉。我不敢答应他,他问我喜不喜欢他,我都说不知道。他低声地哀求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听了很难受很难受,但是我都拒绝了。
经理也说过几次,他是高材生,人品又好,做采购的经济收入也不错,他能好好的照顾我,让我好好考虑。经理当时对我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希望他能做成这个大媒,他觉得我们两个很配很配。主管说,你们也不能逼她呀,她就像一张白纸,你们让打电话和客户聊天,她就和客户聊天,你们让约客户来玩,她就约客户来玩。现在人家追求她,她不同意,你们就不高兴了,对她也不公平啊。感情的事怎么能够勉强呢?
没有他的电话时,我很想念他,我盼望听到他的声音,我也曾经主动打过电话给他。他总是说在一起,在一起。最后一次打电话是一个晚上,很久没有联系,我在办公室值班,我又打给了他。他说:是你?!他很惊喜。他说他去了珠海,他自己在外面住,他说你来好不好,你来和我在一起,我发誓我会用一生来呵护你,来爱你,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不会让你受一点苦。你和我在一起,你不用上班的,你明白吗?我会养你,我会好好爱你。就在那一会儿我差点就答应了,他说你自己来珠海或者我回去接你,你不需要回答的太快,你慢慢考虑,你考虑考虑再告诉我好吗?我会等着你的,我不着急你现在回答,你慢慢考虑再告诉我好吗。。。。。。。。
那些天,我一直在纠结中度过。但我一直都没有再给他打电话,因为我离职了,我急辞职离开了工厂。我为什么会在晚上打给他呢,因为我在工厂出了点问题。过完年,有个贵州还是四川的车间小女孩,因为坐车晕车,倒在宿舍一两天没吃没喝没人管。我知道后,问过人事主管,主管说上面的意思是三天不上班,自动离职,不要管她,过了三天让她出厂走人。可是,那是一条人命啊,躺着两天没动过,我于心不忍,把她弄到了外面的诊所里,花了一百多块钱打了针,拿了药,把她放到我的床上,第二天又去了一次,她果真好起来了。第三天时,她联系了家人,辞职出厂了。我的多管闲事,让某些人不满意,给脸色是当然的,使绊子的事就在眼前了。那天早上,司机说没带我客户的货,我一层层问过,原来是那边有人故意说没接到我的通知,我忍着泪,和工人一起包装了货品出了货,忍不住就哭起来。后来,去见了上面,有个经理竟然说,谁做的好不好,看看工资就知道了。我知道,我工资低,才400多块钱。但是,我肯拿200多块钱去救一个和我毫无关联的人,我有错吗?
我的压力到了极点,我很想他,我想让他来庇护我。可是,他说,和他住一起,他养我。又让我却步了,我是个未经世事的女孩子,怎能和人去同居呢?他养我,但我读书还欠几千块钱没有还完,我不上班该怎么还呢?就在这纠结的几日中,我接到我同学的电话,他说文学社的几个同学都在,工资一千多块,你也来吧。我工资低,急于赚钱还完欠款,我急急的离职去了那里。可是,他们是做传销的,我被他们看管了起来,不能打电话,不能与外界随便联系。在那里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终于,半年后,我回到了东莞。在无处落脚的街头,我想到的人是他,我一次次拿起电话又放下。已经半年过去了,他是否已经有了新的女朋友,也许早已物是人非了。是我配不上他的这份情,我们有缘无份吧。
我不知道对他算不算爱,但是我一直都很想念他。他是我一生中唯一仰望过的男人,他的大度,他的人品,他的学识都是我喜欢的。我经常会想起他,想起他苦苦的追求,想起他卑微的哀求,心中充满了亏欠。他在那样的年龄,在我身上浪费了八个月时间,而我就那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我再也没有去联系他,我不想去再打扰他的生活,就让我这样消失吧。
昨天试衣服时,突然听到了刘若英的《后来》,一时间想流泪。我又想起了他,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再也没有人说过他要如珠如宝的爱我,再也没有人说过他要用一生来呵护我,再也没有人说过要照顾我要养我。在眼泪中,我终于明白,我错过了他。我永远记得他诗一样的话语,诗的聊天,诗一样感情,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倔强,告诉他我那时发生的所有所有一切的事情………这些年来,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