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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果然是最没有恶意的，可以让人忘了之前按发生的一切，全神贯注的做一件事，特别是火锅。火红的汤底在锅里沸腾，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曹晓只脱下外套，望着这锅红汤，张可也望着。
“穿这么隆重吃火锅是不是有点太那啥了？”环顾一周，他们似乎不是来吃火锅，倒像是来录节目的。
“好久没吃火锅了。”曹晓只看着张可一动不动，伸手到她眼前打了个响指，“想啥呢，吃饭了。”
“哦，好。”张可蹬掉高跟鞋，蹲在板凳上。接着夹起来一片毛肚，在锅里烫着，然后夹到了曹晓只的碗里，“这家的毛肚特别好吃。”
“鸭肠，我贼喜欢，你尝尝，超脆。”张可又瞧见桌角的小酥肉，“那个小酥肉也好吃，你尝尝。”
不一会儿，曹晓只的碗里已经堆满了。“你自己，不吃吗？”
“吃，这不是得先让你吃嘛。”
扫了一圈这一桌，张可总觉得少了点啥，一拍脑门，“服务员？”
“您好，小姐请问您有啥需要吗？”
“请问你们这里有烤脑花吗？”
“请稍等。”
“给我来两份吧。”服务员总是微笑着。
“脑花？”
“嗯。”
“你还好这口？”
“你一定要吃这个，真的太好吃了。”
“我不要，太恶心了。”
“那你吃的这些……”看这一桌的下水。
“这……这些不一样！”猛塞了一口鸭肠进嘴。
守卫食物总是人的本能。
饱餐一顿，张可重新穿上高跟鞋，“我去趟洗手间。”
呕吐的声音冲水掩盖不住，她擦了擦嘴，重新涂上口红，走出厕所。“走吧。”
“你好像都没怎么吃，除了那两份烤脑花。”
“漂亮小姐姐晚上都是不吃饭的。”
“？”
“有意见？”
“没。”
“回家吧。”
回家的路上总是有烧烤，香气四溢。张可想了想，“老板……”
“你没吃饱？”
“我都没饿。”
“那你还买？”
“给孔阿姨买的。”
……
“别逃避了，解决不了问题的。”
站在楼下，看见楼上那盏廊灯还亮着，“要不你回去睡吧。”
“别了吧。”
“那你把这个送回去。”提着手中的一袋烧烤。
“你去吧。”
“你这，不行啊。”张可撇了撇嘴。
“下次，下次我去。”
“那你先进去吧。”
张可敲了门。
“谁啊？”
“孔阿姨，是我。”
“张可啊，你有什么事吗？”孔小丽掐灭手中的烟头，打开门，“这么晚了，刚回啊？”伸出头看了一眼隔壁，窗户里的灯刚打开。
“刚刚出去吃了个饭，给您带了点。”张可递过手里的烧烤，“下酒。”
“你穿这样出去吃烧烤？”孔小丽接过烧烤。
“顺便谈了点事情。”
“你要进来坐坐吗？”
“不用了，太晚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好的，那你早点休息。”
“您也早点休息。”
“那个，阿姨，我们都长大了，您不用故意躲着我们的。”张可看了一眼餐桌上的烟灰缸，“习惯没那么容易被改变。”
孔小丽回头看了一眼，“我知道了。”
“那我回去了。”
“好。”
生活就这样回归到了平凡，只是从两个人的平凡增加了多一个人的互动：煮饺子的日子会端一盘到隔壁；孔小丽下夜班回家会带两份早餐挂在门口；过节的大餐总是会多出一大盘；外出总会带回一大袋烧烤和两瓶酒……
许多事情或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理由，喝酒或许只是喜欢，喝多了才会想起来那些伤心的事情；曾是是难受了才抽烟，但是久而久之的习惯早已改变。那些一直有的习惯或许根本就就没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理由，也根本无需隐藏、无需改变。生活本就应该有点盼头，总得找个喜欢的事情。张可是这样对曹晓只说的。当然，或许这也只是理由之一，只是想让他不再讨厌孔小丽的理由之一。
时光像流水一样静静的流淌着。曹晓只回到了隔壁，隔壁的酒瓶没有粉身碎骨，烟灰缸也正式摆上了那张桌子。甚至在第二天没课的时候，他们仨还会偶尔小酌一杯，听孔小丽讲曹晓只的糗事，张可也只是在旁边听着，独自回想着自己小时候在山坡奔跑的时间。谁也没有喝醉，大家各自相安。
秋天叶落，天气转凉。又到了那一天，气氛有些微妙，虽然一切都井然有序，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张可一大早就来了隔壁，抱着手坐在餐桌上，“曹晓只，你今天上午别去了。”
“为啥？”
“我昨天就已经帮你请假了。”
“凭什么？”
“你跟阿姨去一个地方吧。”她点头示意了一下孔小丽，自己背着包离开了。
“你先吃饭吧。”孔小丽独自进入房间，从衣柜的最深处翻出来那张照片，仔细擦了擦。摆放在客厅角落的桌子上，“我们一起去看曹晓田吧。”看着那张将要发黄的照片，“我也很多年没去了。”
“嗯。”
曹晓田还是笑得那么开心，曹晓只看着她，孔小丽在后面看着曹晓只。
“晓只，当年……”
“妈，都过去了。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你是我妈，我不会恨你的。”
“那你好好学习吧，别分心了。”
“你先回去吧，我陪陪她。”果然，看见曹晓田，他的心又冷了起来。
回到家，角落的那张照片不见了，又回到了那个黑暗的地方。
很多你以为过去的事情其实都没有过去，他们只是藏在心底，等着有一天蜂拥而至。大概说的就是这个吧。
学习越来越忙碌，高考越来越近，每天写不完的试卷、做不完的作业还有永远不响的下课铃声，他们已经没有办法有任何的课余时间去江边的石板，去路边的烧烤甚至去想那些烦恼的事情。那段时间，是忙碌但是也是最快乐的时间，大家都在为着同一个目标前进着，互相鼓励着。忙碌果然能让人忘记很多。
忙到时间从指缝间流过都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