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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年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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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还在继续。

    死去的人越来越多。

    林无澜从活着的伤员口中,陆陆续续得知,这一场大战迟早会到来。前些时候,北国皇帝又增兵二十万,扬言要逐个消灭南军阵营,最终踏平关兴门,挥师南下。

    北军先派了一支前锋部队翻山越岭,轻装潜入南国,打算截断南军粮草,断了南军的后路,后又调动精锐部队攻打南军的西营。

    这些都被南军料到了。

    林无澜是亲眼瞧着南小将军带兵剿灭截粮草的北军。

    可谁也没有想到,北军这些举动,不过是声东击西,他们的真实的目的是关兴门。

    南小将军剿灭了北军断截粮草的前锋部队,又彻夜调兵前往西营救援。

    调兵之后,城中兵力不足。

    北军便在此时集结兵力,前来攻城。

    林无澜听得心惊,这一切,原来都在北国的算计之中。

    那位南小将军,说好的智谋无双呢?

    说到底,也只是借着一张好脸啊。这个时代,大约也是看脸的时代,南小将军长得空灵出尘,极为英俊,那些个将士,多少会看在脸的份上追捧他,宣扬他。

    大约是这样的。

    林无澜默默揣测着,脑海里已浮现出南安伺候各路人马的画面来。。。

    画面不可直视……

    果真,也是中看不中用啊!

    林无澜也是看透了,她的心里默默哀叹。

    看此时的情形,南国要守住关兴城也是极为不易。

    若是关兴门被攻破,她的靠山,王猛大将军,怕也是靠不住了。

    林无澜的心里,已萌生退意,可如今仿佛是四面楚歌,她又能退到哪里去?

    中午,林无澜趁着空挡,将红月拉到一边,悄悄问她:“是否害怕,是否想去躲躲?”

    她的心里在盘算着,若是靠山靠不住了,躲起来也未尝不是一种方法。

    红月昂起头,瞧着林无澜,眼睛里纯粹而又坚定,她说道:“姑娘,我不害怕。你曾说过,你既然没死,以后,我们的日子也该变一变了,不会再像以往那般窝囊与狼狈。红月觉得这样挺好的,我不想躲起来,躲起来太窝囊了。我想跟着姑娘,你去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就算是死也没有关系。”

    林无澜惊呆了,她没有想到,打脸竟是来得这样快。她也没想到,红月是这般无畏和洒脱。她的心里在呐喊,她多想说,可你家姑娘我就想躲起来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若是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忍一时风平浪静啊。

    她的神色变了又变。

    她瞧着红月纯粹的眼睛,吞咽了一下口水,终究是没法心平气和地将这些贪生怕死的话告诉她。

    到了下午,城楼那边又送来了许多伤员。

    其中有一个是年轻的小伙子,大约十七八岁,比林无澜也大不了多少。脸看着还有几分稚嫩。他伤的很重,肩膀被钝器击打的血肉模糊,军医说,他的肩胛骨粉碎了,肋骨也裂开了。胸口还有很深的刀口。

    小伙子时不时地低嚎,看神色极为痛苦。

    他太年轻了!

    林无澜瞧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下不忍,安慰他道:“养一养就好了,以后还是生龙活虎的,还能娶媳妇。”

    小伙子摇了摇头,说道:“你也不必安慰我,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道。你说的不是真的。”

    “怎么不是真的?当然是真的!若是假的,大不了以后我嫁给你。”林无澜笑道。

    小伙子扯了扯嘴角,也笑了,说道:“当真?若是这样,我必然要竭尽全力撑下去。”

    挣扎了一个多时辰,小伙子还是去了。

    夕阳的余辉,落在他的脸上,染红了他的脸,让他的气色看上去极好。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露天下,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可他,终究是去了。

    林无澜怔怔的,视线已然模糊。

    “人太多了,完全救不过来。伤势太过严重的,就别送过来了。”一个军医说道。

    林无澜只觉得刺耳,她冲上去,质问道:“都是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为什么不救?”

    那位军医看向林无澜,神色复杂,最终却是没有说话,转过头去替其他人处理伤口。

    “为什么不救?”林无澜又问道。

    阿芳跑过来,想将她拉走。

    林无澜执拗地不肯走。

    阿芳狠狠地推了林无澜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她的脸上尽是怒火,叫道:“你这样倔强做什么?医者父母心,若是能救,林大夫怎能不救?你知不知道,你在耽误救人?人手本来就不够,救一个伤势过重的伤员,他也未必能活下来,反而会耽误其他伤势没那么重的伤员的救治。你是要让其他明明可以活下来的伤员,白白死去吗?”

    林无澜坐在地上,仰望着阿芳,一时说不出话来。

    红月冲上来,护在林无澜的面前,怒视着阿芳。

    林无澜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阿芳说的话,她何尝不明白,可……怎么能接受?

    她实在不能想象那些被放弃的士兵有多么绝望,辗转在苦痛中的他们最后想做的事情是什么,他们是否想再看一眼家人,心里是否有些许后悔。

    林无澜只希望谁也不要死。

    习惯了太平盛世的她,只希望大家都好好的活着。习惯了那一个或许不是很公平,可努力了总会比不努力会好一些,努力了总能生活的世道,习惯了好人总比坏人多的世道,习惯了不放弃任何一个人的世道。

    林无澜红着眼睛看着阿芳。

    阿芳亦是看着她。

    “你别以为你年纪小,就可以胡闹!”阿芳责怪道。她丢下这一句话,转身走了。

    林无澜看着阿芳转身忙碌的身影,摸了两把眼泪,又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