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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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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齐八年,又冬至,各道州县大肆庆祝,灯会猜谜,天灯祈福,聚跨神火等诸多热闹活动,皆是精心准备,倒显得有处地方冷清许多。

    申末才到,河东道泽州齐阳县,街道便仅剩零零散散几个商贩,各家各户几乎大门紧闭,全然没有喜庆气氛,实在寂静的可怕。

    空荡的街道从拐角处突然冒出一小道士,这人身形弱小,黑发白胡,极其朴素的灰色布衫几乎包住了他的整个身子,一直延到脚边,有几处破布还挂在袖口处,样子委实有些滑稽,只见他左手用棍子撑起的幡旗上赫然写着两个大字——“缘卦”。

    似乎为了证明有几分能耐,小道士经过路口时右拐,直走,遇路口,又左拐,而后径直站在一家酒楼门前,吉祥楼——齐阳县唯一敞开大门等待客人光顾的酒楼。

    酒楼内此时有些嘈杂,却不是因为来吃酒的客人多,而是几人围着一少年谩骂粗鲁脚踢的嘈杂。屋内正中间凳子上坐着一人,体态丰腴,上好的绸子被肥胖的身形撑得紧绷。一阵阵拳打脚声声相继传出,这人恍若未闻。

    “林少爷,求求您饶了小的吧!这几日实在没有客人落店,小、小的,拿不出银子呀!”

    酒楼掌柜刘春心疼儿子刘吉被打的昏迷,甩开其他仆役急忙爬过去护住刘吉求饶。

    “心疼啦?可是你拿不出来银子,本少爷也无能为力呀。”

    正说着,一阵寒风从门口处吹进来,林大福转头便瞧见一面幡旗随风晃动,幡旗后佝偻弱小的身形若隐若现,待看清这人衣衫褴褛后嗤笑道:

    “去,哪来的臭道士,给本少爷滚远点!”

    小道士恍若未闻,他轻轻抚平被风吹散的白胡,静静看着屋内大腹便便的林大福,眼睛里的深邃似乎能看透人心,不一会儿缓缓开口:

    “美人如玉无暇,家破心涣散,正需良人安慰,林少爷,您所想之事,今夜可成。”

    道士的眼神让林大福觉得浑身不自在,刚想叫人赶走道士,结果听见此话后颇为震惊,继而神色紧张,似乎做了多大的亏心事般连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

    “你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谁告诉你的?”

    齐阳县济生堂,沐氏子孙悬壶济世百年,十天前却因沐德沐大夫错将土大黄作大黄入药,致病患四人相继离世,不堪病患家人辱骂,沐大夫自尽赎罪。

    沐德有一双儿女,其女沐风花貌美艳,引得不少男子垂涎,却在沐大夫自尽后与弟弟沐渊一同失踪,下落不明。

    面对林大福急切的三连问,小道士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道:

    “万事无常,济生堂破灭自有缘由,林少爷莫慌,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林大福原以为万无一失,不曾想十天后有个臭道士找上门来,一开口便道出自己心中所想,甚至自己当初做了什么只怕全都清楚,他一下便慌了心神,顾不得继续在吉祥楼蛮横,指着几个下人忙道:

    “你..你..你们,去把那个臭道士绑了!”

    说着率先走出酒楼,林大福本就心虚,看着后面被绑住手足还稳弱平静的道士,脸色变的煞白,心中暗道,这件事不会还有人知道吧?不行,得赶紧去找那人....

    林大福等人走后不久,吉祥楼里又进来了两人,他们先是要了两间上房,又搭手救了命悬一线的刘吉性命。

    冬至,白昼最短,黑夜最长之日,是以林大福等人回府中后,无边黑际已拉开帷幕。将小道士关进柴房后,林大福匆匆向林县令的书房跑去。

    直到酉末,林大福一身酒气的从书房走出,晃悠着向内院一个房间走去,不知在书房发生了什么,此时他脸上已全然不见慌色,眼神中充满惊喜与迫不及待。

    县令府内院,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从内院一间屋子传来,不一会儿,林大福站在此屋门前,抬脚踹开屋门。

    “风~儿,本少爷…嗝…进来啦,哎呦!”

    话未说完,林大福脚下便被门沿勾了一下,一身呈大字趴于地面。他那满脸春光,随着这一下摔倒,衣裳处的尘土,脸上的尘印,实在些许狼狈。

    林大福起身刚想发怒,看到床边美人明明一副惊恐之样,却依旧姱容修态,蛾眉曼睩,脸色瞬间缓和下来:

    “没事没事,都是这破门沿绊了一下!”

    一边说着话,一边拍打着衣服上的尘土,倏地像是想到什么,干脆直接脱掉外衫,走到床前,色眯眯地对女子说道:

    “风儿,我救你姐弟回来已经近十日了,天色已晚,不如我们……”

    “林少爷,不知我弟弟现在如何了?”

    “哦,他没事了,刘大夫说再过几日腿伤就好,我们还是先……”

    “弟弟腿伤民女实在担心,刘大夫医术高超,多谢少爷相助,只是少爷,可否告诉民女刘大夫是用了何药?”

    美人言语间双目秋波流光,明眸转动,明明是正常举动,却似勾人般引得男人心痒难耐,为了讨得美人欢心,男人急忙回道:

    “就是些跌打损伤的药物,你放心吧!你弟弟就是我林大福的亲弟弟,本少爷自要护他周全。”

    “如此,就谢过少爷了……”

    已经开始心猿意马的男人,并未看到美人眼中闪过的狠绝。在药堂耳熟目染这么些年,沐风怎能不知弟弟身上那剑伤,岂是跌打损伤的药物能治好的?

    夜色渐深,寒风袭来,不及其他地方此刻的热闹,齐阳县早已处于一片寂静之中。冬至对于齐阳百姓而言,与往日要遭受县令苛捐杂税,绞尽脑汁要活下去的日夜并没有什么不同。

    夜,是齐阳百姓日日心惊胆战无法入眠之夜,是婴儿啼哭时被母亲拥入怀中轻轻拍打安抚之夜,是心思不正之人以不当手段夺得美人想要不轨之夜,是某小道士月黑风高爬上县令府苑房檐计划夺人之夜……

    时间刚刚好,小道士刚站在县令林厚内院房檐之上,便看到心思不正之人欲对美人行不轨之事。

    这可怎么得了,怎么能便宜那肥头圆脸的家伙?道士一个手势示意,黑夜中一道身影闪来,随即站在道士身后。只见他掀开瓦片,一枚银针飞速般从袖口射出,径直射入屋内林大福脖颈处,顷刻间,林大福倒地不省人事。

    “谁?”美人面上不慌不乱,右手悄悄伸向被子下面,准备拿出之前藏好的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