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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外找个了树荫随意安置了煦儿，褚霜晓揉了揉腿，百无聊赖的想着刚才打探的消息。
唐家让人封锁了东岭城，只许出不许进，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暴尸荒野？”褚霜晓突然坐了起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许家这样做，是在拿东岭百姓的命去赌，可是这样的动机是什么呢？
褚霜晓不知道，她现在能探到的消息太少了，根本无从推断。
单想到这一层面，她就对许家毛骨悚然了。抱着唐煦远离了人群，坐在了一个树荫下。
“姐姐，唐爷爷呢？”煦儿一醒来就拽着褚霜晓的衣袖“为什么唐爷爷不和我们一起出来？”
褚霜晓温声哄着他“唐爷爷只是有其他的事情，现在不方便和我们一起。等到时机成熟，我们一定会再团聚的。”
看煦儿委屈的小表情，褚霜晓揉了揉他的脸“这次出来我就带了几身换洗的衣物，唐爷爷给我们留了十九两纹银，带上之前咱们偷偷攒下来的赏钱，还有二十四个铜板，可以买好多东西呢。”
煦儿问她“霜姐姐，你确定是十九两纹银，二十四个铜板吗？”
褚霜晓以为他想要，就把钱全拿了出来。“呐，二十四文钱。银子你自己掂量掂量，看看有没有十七两。”
却不成想煦儿拿着几个铜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看着好不凄惨。
“怎么了？”褚霜晓手忙脚乱的把人抱住“怎么哭了？姐姐哪里说错了吗？煦儿你和我说，我立马改行不行？”
煦儿抽了抽鼻子“唐爷爷不要我们了……”说着，泪流落了下来“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煦儿都记得。他说，一章等于十九年，四章即七十六年为一蔀，二十蔀即一千五百二十年为一遂。”
“十九两纹银，二十四个铜板，有十九有二十有四，唯独少了七，唐爷爷是在告诉我我以后不再见了。”
褚霜晓从没听过这种说法，此时拿着荷包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就那么挡在中间。
哭了有一会儿，煦儿收拾好了心情，站了起来“霜姐姐，我们去上京吧。”
褚霜晓初来乍到，本就不甚清楚这里的环境。唐煦幼时虽然长在上京，可那时记忆太浅，如今他连以前的家门是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更别说带路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自觉前路漫漫。
“如今东岭封城，不许人任意出入，要不咱们先去周边村子里找一辆牛车？”褚霜晓一把捞起煦儿，专挑人少的地方走。
虽然今天没看到有人生病，可是小心无大过。她本意想进东岭看看许家到底如何，可现如今也去不得了，只得作罢。
黄昏的光照在脸上，为她镀了一层金黄。煦儿趴在她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霜姐姐，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很大很大能飞的飞鸡嘛？”
“是啊，特别大，有好几间房子那样。”
“那它们飞那么高，会不会掉下来呢？”
“会的，但是天上更安全，天高海阔，等闲是不会有意外的。”褚霜晓的父母就是因为飞机失事才去世的。
年幼时，师母会安慰她，说父母是去了天上，不过天上太远了，远到她日日夜夜的等，也没能等来他们的消息。
后来褚霜晓明白了，原来人去了天上还有其他的意思。她开始学会了告别。
“我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煦儿用童稚的声音唱“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在平仄顿挫旋律的中，褚霜晓回忆起了师母，想起了幼年对父母最后的印象。
夜色降临之前，她们找到了一个小村落。夏夜清凉，不少人吃过晚饭坐在门口闲聊。
“老人家，我和我弟弟今天去东岭探亲，可是被拦在城外了。”褚霜晓拉着唐煦和老太太搭着话“可是不巧呢。眼下也找不到歇脚的店，您能否通融则个，好让我们歇歇脚？”
“女娃子去东岭了？”老太太把人迎进了家，喊着自家媳妇端茶倒水，又拉着褚霜晓问“小娘子打哪儿来的啊？”
“清泰附近的。说起来也是惭愧。我家本也是东岭人，分家之后这一支却没落了，家父心中郁结，带着我们进山隐居。家里人丁单薄，平日里收支也仅仅能供家弟念书。”说罢她叹了口气。
“这个月开始，家父身体便不太好了，他让我带着弟弟去本家找一个堂叔。我寻思着早日进城也能早点请个大夫给爹爹看病，缺遇上这样的事。”
这一番言语简直好不凄惨，直接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孤苦无依的落魄少女。
不知老太太一脸同情的安慰着她，连煦儿都听呆了。这桥段听上去有点莫名耳熟，煦儿心想，难道这就是霜姐姐前日里说的“无中生有”？以悲剧争取大众的同情？
煦儿还记得当时褚霜晓一脸高深莫测的对他说“先生说过，人类的悲观并不相通。但是往往能引起人共鸣的，就是悲剧本身。”
虽然这种做法有些羞于启齿，可很多时候只要管用就行了。
他端正态度，对着老太太躬身行了一礼“深夜叨扰，实在是冒犯了。也甚是感念婆婆收留我姐弟二人。”
“不麻烦不麻烦。”老太太看他行礼说话，自有一番章法气度，明白这是个读书人，言语中不自觉带上了几分敬重。“小郎君可还要吃饭？家中有些细粮，我让媳妇做了吃？”
“不必如此精细。”褚霜晓拦着老太太“我姐弟二人在家也是粗粮淡饭，随便凑合一顿就行了，怎么好再麻烦您呢。”
她不怎么和外人接触，对钱粮物价更是知之甚少。眼下出行不易，必须要省着点花用。
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入夜，褚霜晓连声道谢。老太太举着油灯说“这间房是我为二儿准备的，他上月去了清泰给人帮工，说起来也是让人担心，这么久也不知往家里递个消息。”
“今天一看见你我老婆子就心想，我家老二现在也许不知道在谁人家借宿呢。”
褚霜晓却脸色微变。白日里人们还在讨论附近屠镇的事，好巧不巧，正是在清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