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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初阳走到她面前坐下:“听闻醉玉楼的玉笙姑娘从不以真容示人,更不曾见客,今日能得姑娘想邀,白某荣幸之至。”
“白公子哪的话,当日未能以真名相告是玉笙的不是,今日相见,玉笙先自罚三杯向公子赔罪。”
言舒说完,端起桌上的酒杯就往嘴边送,白初阳伸手拦住她:“玉姑娘不必如此,我本名叫白初阳,当日因为一些原因也未能对姑娘坦诚相告,此次便算是扯平了。”
言舒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在他对面坐下。
“姑娘不问原因?”白初阳故作惊讶。
“公子不愿说自有公子的道理。
两人四目相对,竟是一阵无言。
良久,白初阳像是想了很久,缓缓说道:“那日白某与姑娘也是在这房中饮酒。”
“是啊。”
“那日白某不胜酒力,不知道对姑娘有没有什么冒犯之举?”
“醉玉楼本就是供人取乐的地方,谈何冒犯。”
“可白某知道,姑娘只是清倌儿,与那些供人取乐的女子是不一样的。”
“这世上大概很少有人会像公子这样想吧?”言舒的话语间有几分无奈,“旁人只要听闻我是醉玉楼的姑娘,看我的眼神中都会带有几分轻蔑,不过这些年我也习惯了,风月场出来的女子,谁会相信你是不是真的清白。”
“我相信。”
言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白初阳看着她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我相信,相信姑娘虽在风月场谋生,但内心一定纯洁清白。”
“多谢公子。”
“可是,姑娘真打算一辈子都在这里度过吗?”
“像我这样的女子,终其一生也遇不上一个良人,如果离开这里,我的日子只会比在这里更难过。”
“若姑娘能遇上一个良人呢?”
“若是真的能遇上,”言舒想了想,脸上浮现出向往,而后又苦笑着摇摇头,“谁会愿意娶一个青楼女子,就算自己愿意,家人也定会反对的。”
白初阳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又斟满一口喝下,一连喝了好几杯,他放下酒杯,像是下了决心,坚定地看着言舒:“若我此番能考取功名,若姑娘到那时愿意,我便娶你,如何?”
“白公子若是为了那晚的事,大可不必如此……”
“不是为了那晚,更不是为了其他什么,我只是为了想娶你而娶你。”
言舒被他郑重的样子惊到了,她愣了好半天回过神来,她有些呆滞地看着白初阳:“公子喝多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扔下这句话,她匆匆逃出房门。
白初阳见她走远,收敛了眼中的深情和坚定,取而代之的是目的达成后的慵懒与自信。
回到房间的言舒靠在房门口,脑海中反复回想起刚才白初阳的话和他说话时的表情,她不知道他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但她承认,刚才撞进他眼神的那一刻,她是心动的。
自从言舒那日让小厮带白初阳上来过后,他算是成了京城里大半个名人。
京城人士原本就对醉玉楼的玉笙姑娘充满好奇,外来人也或多或少听说过她的名头,再加上在此之前她从未单独见过哪位客人,这也让白初阳一时间沦为坊间热议的对象。有些好事之人打听到白初阳在京城的住所,纷纷过来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翩翩公子能引得玉笙姑娘垂青,却没想到他这几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进出宅子的只有往来的下人。
薛子破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撞见想来找他家公子的人,他走进去,看见白初阳坐在窗前,手边的茶还冒着热气。
“少爷。”
白初阳的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的书上:“何事?”
“顾大人差人来说,科举分文试和武试,每人只能报名一种,顾大人考虑到您身体的原因,问是否帮您报名文试?”
“嗯,就文试吧,”白初阳回答之后见他还没走,于是抬头看他,“还有何事?”
“少爷,自从那日您从醉玉楼回来,外面就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人,听说都是想看看您,您看需不需要我找人把周围的人清理一下?”
“不必,你越要赶他们走,这些人就越来劲,科举考试在即,我不想节外生枝。”
“是。”
“醉玉楼那边如何了?”
“玉笙姑娘还是同以往一样,每日登台献艺,除您之外也没有再见过任何一个男子。”
“陈煦南呢?”白初阳又问。
“恕属下无能,这几日除了守在醉玉楼和恒亲王府的人偶尔见过他出入之外,没有任何人跟得上他,也无人查到他的具体动向。”
“无妨,”白初阳袖口轻轻一挥,“陈煦南若是这般好对付,我也不至于大老远从荆州赶过来,让守在醉玉楼和恒亲王府的人先撤回来,守着也是浪费时间。”
“是。”
京城某医馆,男人熟练地在后院晒着刚采摘回来的新鲜草药,谢怀楚从门口走进来,看着蹲在那里的男人快步走过去。
“哟,哪阵风把恒亲王吹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陈煦南白了他一眼,把还没来得及清理的草药扔给他,没好气地回道:“你这个甩手掌柜倒当的挺好,早就知道你懒,没想到你如今懒到连晒药都不肯了。”
“这不是知道你闲得慌吗,”谢怀楚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一边清理草药一边问道,“今日不忙吗,怎么有空过来了?”
“最近出门身后总有尾巴,扰得我头疼,来你这儿清净清净。”
“是白家那小子派的人?”
“应该不止。”
“看来那位对你始终还是忌惮的。”
“是啊,他始终是怕我抢走他的皇位的。”陈煦南抬头。
“毕竟当年先皇给了你辅政之权,这些年想必他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呢。”
“我与他算得上自幼一同长大,我以为他是知道我的,皇权富贵于我而言不过都是些俗物,我从来不在乎的。”
“行了你,这样的话别再说了,容易被打,”谢怀楚翻了个白眼,“你口中不值一提的凡事俗物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求不来的好福气,知足吧你。”
“我倒是想把这福气赠与你。”
“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谢怀楚连连摆手,“对了,我记得当年你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把言姑娘带回来的吧?”
“嗯。”
“你同言姑娘相处这么些年,真没想过要把人留在身边?”
“她是留不住的,除非她自己愿意,不然一个满心想着报仇的人又怎会甘心一直留在我身边。”
“你就不会使点手段?”
“没必要,”陈煦南想了想,“若是她大仇得报愿意回来,纵使天涯海角我也愿迎她回来,若是她不愿,我也不想勉强。”
“行,你就端着吧,当心人家跟着白家那小子跑了,到时候你可别来找我哭。”
“她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