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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逗了,赶快签字吧,一会医生要下班了……”
其实,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想弄清楚白雪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因为我这人做事很认真,不想稀里糊涂作这个便宜的爹。
看着白雪祈求的眼神,我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在医患协议上认认真真签下我的名字后,递给了护士小姐,“美女,你看这样行吗?”
“请叫我李护士!”
“李护士,美丽是上帝赐予你的权利,只因天堂里没有医院,所以,上帝并不知道护士这个神圣的职业,会遮住你的脸,我喊美女,只是转达一下上帝的歉意,并无其他意思……”
李护士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当着白雪的面插进了我的上衣口袋,随口报出了我的名字和身份证号码,然后还送了我一句,“有时间加个好友吧,下次提前预约。”
“谢谢,下次我会用质量好点的安全帽。”
我并未理会李护士的异样眼神,随手接过白雪递来的包和外套,坐进了廊道里的休息区。
思索之下,还是决定给嫂子回个电话,免得加深误会,电话接通后,嫂子的第一句话便是,“钱够吗?”
我愣了愣,木讷道:“我……我没花钱。”
“郑启,小产和坐月子没什么区别,照顾好人家姑娘,可不能让烙下病根……”
“嫂子,你打电话有事吗?”
“没事,你好长时间没到家里来了,你哥有些担心你……”
说实话,这还是第一次听嫂子耐心的与我讲一件事情,我莫名有些感动。
嫂子的性格古怪的很,她虽然也出生在农村,与我哥不同的是她很早就来到了安城,骨子里有一种和城里人稍有差别的优越感,在她眼里,我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若不是因为我哥,嫂子或许都不会正眼看我。
我哥在安城混迹了十多年,才熬到了副科级,直到去年,才把那个“副”字抹掉,嫂子的单位,五年前就淹没在了历史的浪潮中,所以他俩的日子一直过的很紧巴。
丢掉工作后,嫂子一直闲在家中,孩子便成为了她的全部生活,应该是怕我把小侄子带坏吧,嫂子很少搭理我,我也很少去我哥家,这两年,我大多时间都住在我哥的办公室里。
他们单位里的同事,大都认识我,可我却只认识文员赵晓倩,因为她办公室里的那张床比较新,而且比我哥办公室里的那张硬板床要稍稍大上一些,所以大多时间,我都住在她的办公室里。
这姑娘很是勤快,无论我起的多早,总能遇到她,没等我洗漱完,她已经把办公室打扫的一尘不染,还捎带手叠好了被子。
但我很少与她说话,在我潜意识里,她这样的姑娘就是圣女,与我这样的人,中间隔着一条天河。
回到安城的这两年,我几乎都泡在酒精里,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和“酒鬼”没什么两样,所以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圣女般的赵晓倩。
就在南非世界杯决赛当晚,我又一次喝大了,恍恍惚惚搀起了一位摔倒了的中年女子,然后就有了今天这档子事。
说实话,我真记不清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或许就是命,也是运,自打我学会喝酒以后,拢共就醉过两次,可两次都意外的跑到了别人床上,而且还都是女人。
与蓝婕没羞没臊过了四年,最终落了个分崩离析,我已经不再相信什么爱情了,因为我的爱情,已经埋葬在了世界杯外围赛中。
我不怪蓝婕的无情,但我恨国足的不义,我研究了国足四年,国足却亲手送走了我的爱情,如今我在妇产科医患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国足,你找到门了没?
一阵冷风浇灭了我的郁闷,我下意识抬头望向了手术室。
“郑启,我冷……”
我赶忙起身将外套给白雪穿好,顺手将包塞进白雪怀中,想了想,又拿起包挂在了我脖子里,然后脱下外套给白雪披上,推着轮椅径直走向了停车场。
“郑启,这里是去停车场的路……”
“你没开车吗?”
“开了呀,你也会开车?”
“废话!我不会开车你特么能怀孕吗?”
白雪并没有因为我爆粗口而生气,侧头瞥了我一眼,抿唇笑了笑道:“你承认孩子是你的了?”
“阿姨,你这是在逗我开心呢,还是在笑我傻?”
“我只比你大五岁而已,哪有你说的那么老?”
“你知道我的年龄?”
“那个护士不是核对过你的身份信息吗?”
比我大五岁也就是三十岁,可白雪看上去很成熟,眉宇间的那股英气,绝非是一个三十岁女人能拥有的气质,我下意识嘟囔了一句,“你没骗我吧……”
“我的职业不容许我骗人,哦对了,你应聘的事……”
“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正式的工作,大不了明天再去找中介问问……”
来到停车场后,一眼便看见白雪那辆枣红色凯迪拉克歪歪扭扭停在楼梯口,我推着白雪边往停车位走,边调侃:“就这技术?难怪你特么会中招……”
“你不损我,心里是不是不舒服?”
我并未理会白雪的埋怨,鼓捣了半天才打开白雪的手包,取出钥匙打开副驾车门,将白雪塞进车里,帮忙系好安全带道,“你稍等一下,我去把轮椅还了。”
“不用,放在电梯口就行……”
扭头瞄了眼电梯口,果然放有好几把轮椅,于是我便将轮椅停放在了指定位置,有意扫了眼墙壁间的小广告。
回到车里,凭借记忆拨通了一个护工的电话,没想到护工一天的工资,居然高达五百元,若不是停车场门口车多,我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帮无良商家。
不等我挂掉电话,白雪递来一张百元大钞,我顺手接过钱递给收费员,然后将找回的零钱,习惯性的塞进了衬衣口袋。
忽而,瞥见白雪抿唇笑了笑,我这才意识到,这钱不属于我,但已经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总不能再掏出来吧?
“我这也辛苦了大半天啦,就当是小费吧。”
“没钱花了吧?”
“你怎么知道?”
“有钱怎么会抽这种烟呢?”
这句话是那晚过后,我说于白雪的,没想到她还记得,忽然心头涌来一股说不清到不明的负罪感,就像车窗外的秋雨,悄无声息的杀死了盛夏的绿意。
或许是感受到了我的愤懑吧,白雪很是认真的看着我道,“我没事,你能来,我已经很开心了……”
“我这种人渣也能让你开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