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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天以来，这会儿绝对是夏珂最开心雀跃的时候。
他几乎是蹦着上了楼，进了陆卓曦的房间，把药交给老张，就想再赶紧蹦下楼去和姚猛说会儿话腻一腻，没成想一屋子人，也只有他一个处于食物链的底端，陆卓曦要喝药也只得他去给倒水。忙前忙后伺候完毕，百爪挠心地奔下楼，姚猛早不在门口了。
夏珂在大门口怔怔地站了会儿，方才想起来看看姚猛是不是给他留了言交代，才看到那几个字，“我先去送单了”。
日上三竿了，热气升腾起来。今儿好像还分外热的样子，许是昨晚的大风吹散了连日的阴翳，阳光爽利，蓝天白云。
手机几乎被手心里的汗盘出了包浆。
春和园大门外是一条宽阔的柏油路，蜿蜒曲折，一眼望不到通向哪里。住在这附近的没有几个是上班族，寻常这个时候，除了几家人出来遛狗，路上连个鬼影子都不见，安静且荒凉。
忽然一阵委屈难过涌上来。
早晨一听陆卓曦有需要，夏珂不假思索便想到了姚猛。一方面当然是江湖救急，另一方面，也是存了一点小私心——他真的太久没见到姚猛了。
也不过就耽误了那么一小会儿，连五分钟都没有。
夏珂此时的心情像足一个被送到幼儿园的小朋友，家长送到大门口，明明才笑着说了再见我会好好听话哟，下一刻就忽然变脸，抱着爸妈的腿嚎啕大哭。
夏珂当然并没有哭。他也没有大腿可抱。他甚至都不会有个漂亮的幼儿园老师温声软语地来哄他进去。
多没劲。
他又点开姚猛的微信页面，告诉他“知道了小心点”，又点了个红包，输入陆卓曦昨天给的“加班费”，想了想，还是去掉了一个0。
红包发过去：“陆老板说，谢谢你推了单专程来跑一趟。”
挣钱有什么用？用处太大了。很多时候，钱就是用来表达感情的。
对多数人而言，给钱就是真爱了，这是最实在的急人所急。
垂头丧气返回，陆卓曦药到病除，状态已经平稳了。
周医生收拾了东西，招呼众人散开。叶恺琪本想留下来，被老张连哄带骗往外拉了便走。她留下来，那能是照顾陆卓曦吗？那是加速送陆卓曦归西。
老张嘱咐，“夏珂，我们在楼下待命，你在这儿陪着老板，有情况就叫一声。”
“噢。”
世界清静了。
陆卓曦折腾了这一宿，早已精疲力尽，好容易能喘上口整气，闭上眼睛就可以睡过去。但方才人多热闹着并无异常，这会儿陡然清静下来，又仿佛太过安静了。
夏珂蔫头耷脑在门口一倚，也不出声，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大眼睛亮亮的却也定定的，一望即知这孩子是有心事。
他叫，“夏珂。”
“嗯，老板，想要什么？”
“你的朋友呢？”陆卓曦问，“帮忙送药的那位朋友。”
夏珂恹恹地，“走了。”
陆卓曦知道他的反常是与那位朋友有关，“那位陪你来面试的朋友吗？”
“是。他是外卖骑手，”夏珂的小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索性直接抱怨出来，“老板你把我关在这里，我很久都没见到他了。”
“我签阿卡拉的时候也没这样过。培训就培训嘛，干嘛非得让人与世隔绝。”
“不让我出去就算了，也不让人进来看我。”
“要培训也没正经上什么课啊，那网课天天学的和我上班挣钱有什么关系嘛。我又不是要去高考，我也没想当影帝，我就想干活儿挣钱混口饭吃养活自己，没有什么艺术追求啊。”
“您签我到底是要干什么啊？您到底是为什么签我的啊？您能不能就给我个痛快啊？要是签给您，这些年都得这么被关在这儿，那我违约行不行？”
“您要是怕我和叶姐还有什么纠缠，也不用把我这么关起来，我离开这里就是了。”
实在是没有比他更窝囊的狐了。
陆卓曦耐心听完这孩子的控诉。
这些天来第一次听到他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可想而知是真的委屈。
姚猛这个导火索，看来在他心目中位置斐然。
夏珂都要把自己说哭了。正在想要不要挤几滴眼泪出来渲染一下氛围效果，手机响起美妙的提示声——
“支付宝红包已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