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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满月,小地方灯火不多,原本可以看到漫天的星河。但此时,巷子里黑色的雾气吞没了原本的光亮,只余下彻底的黑暗。
解南石就站在街道当中,中指跟食指之间夹着一枚敕令咒符,拧着眉看着眼前的香烛店,此时店门大开,满屋子的纸人俱是活了过来,全部都直立了起来,黑色的眼珠子看着外面的解南石和杜安辰,四周飘荡着诡异的笑声。
一炷香之前,解南石顺着杜安辰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刚好和一个坐起身的纸扎人对上了眼睛,这才转变成如今这一幕。
杜安辰语气听起来带有几分诧异:“这都是异鬼?”
“是为怨气驱动,但有此能耐的只有异鬼。”解南石下意识地解释后,不由皱了眉头,“你们平安司怎么挑人的?”
“这个嘛,自有一番选拔标准。”杜安辰随口敷衍:“现在该怎么办?要不,我们先撤?”
解南石本就对平安司的印象不太好,如今亲身接触的平安司中人,一个宋域,灵脉纠结混乱毫无修行资质,一个杜安辰虽还没探过脉络,但显然也是个以武破邪的莽人,连最基础的常识和眼力都没有。现在看来,也就“心大”这一项是一脉相承的得天独厚。
察觉到杜安辰看向自己的,隐隐还有别的期待的眼神。解南石在“心大”一项后,又添了“颜控”一项。
“没这么容易走了。”解南石抓着杜安辰向后一退,那小小瓦片的缺口中顿时冲出一股冲天黑气。但这股黑气却又不知被什么手段隔绝在小小一方天地中,并不外泄。
杜安辰毕竟是习武的底子,反应够快,立刻向后拉开几丈远,瞥见他们来时的巷子口已经隐而不见的同时,她身形一坠落入巷道,巨剑已从背后抽出,扫出霸道剑风,破了香烛店的门板。
解南石没料到杜安辰如此直接,指尖符纸祭出。杜安辰的身影如同一道红光,那符纸却比她更快,打向那一群见了天光,骤然如活的纸人。
一片金光中,纸人感受到了清气,一时间越发活跃起来,俱直立着向另一个方向倒去,全黑的眼珠子盯着解南石,朱笔画成的嘴猛地撕裂开来,发出带着纸张折叠的怪异笑声。凡有退得慢的,碰到了符纸发出的金光便灰飞烟灭。
杜安辰回头看了一眼解南石,大概是感觉到这是个能为自己兜底的人,剑路越发大开大合。“呛”的一声,那剑似砍在了金石之上,那纸扎人分毫不损。这么大的力度下,竟连一张纸都斩不开。
杜安辰的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她深知自己的力气有多大,要不就是这扎纸特殊,要不就是这异鬼过于强大。
“嘻嘻,姐姐你要跟我们玩吗?”杜安辰只是停下了这一瞬,立时便有无数纸人围在杜安辰左右,截断了她前后的退路。
“行啊,就陪你们玩玩!”杜安辰并不畏惧,反而双眼发亮,反手握剑,周围的纸人全都被她功力震开。
香烛铺子里纸人太多,符纸维持不了长久,终于还是失了功效。方才被金光压制的纸人顿时反扑向解南石。其中一个扎着麻花辫、画着大红脸的纸娃娃,笑嘻嘻凑到解南石耳边:“小哥哥长得真好看,我按照你的模样扎一个纸人好不好?”
纸不扎活人这是规矩,更何况还没听说过纸人扎纸人的。解南石却只是敛眉合目,左手中指屈直,拇指与食指尖相对,掐王天君决。
那纸人见解南石没有反应,笑嘻嘻的贴上了他的后背。但纸皮甫一沾上解南石,它便嘶鸣着将自己从解南石身上揭了下来,刚刚贴合的部分呈现出一片焦黑色。
下一刻解南石睁开了双目,他面容苍白还带着几分病气,眸光却冷冽如冰那眸中闪过一丝金色的痕迹,双手十根指头快速翻飞掐成一个一个印记。
那些纸人似有所感,慌乱的想要逃离,下一刻却被一道道金光灼伤,顷刻间便灰飞烟灭。
杜安辰正用巨剑抵住一个纸人的攻击,余光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挑了挑眉,低声嘟囔道:“这样显得我很没用哎。”
大抵是要给平安司争口气,杜安辰边感慨,边伸手抹过巨剑的剑锋。浓郁的血腥气沾染到剑身之上。杜安辰勾唇一笑,剑光带着血煞之气,直劈向前方。
那些晦暗难辨的气息被锋利的剑光劈开,回荡起一阵争鸣之声,那些纸扎人全部被卷入了剑光当中,当场绞杀,如同破晓般在黑雾之中生生打开了一条道来。
“好一把杀生剑。”解南石看着杜安辰手中的巨剑,低声叹了一句。然而下一瞬,大火冲天而起。火光撕开了黑夜,而小巷中原本隔绝的屏障,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
解南石眉头紧蹙,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瞬,便直接冲进了火海当中。
“哎!”杜安辰伸手想要拦住解南石,却还是慢了半步,她脸色微变,跺了下脚也跟着冲了进去。
……
“吸溜。”一声吞面的声响打破了酒楼二层的寂静,宋域抬头看了一眼众人,干脆一口气干掉了半碗面。
佳肴在前吃不到、嗅得着,此时把肚子填满,食欲也就慢慢消解了。宋域悲愤的放下碗,他像是才发觉气氛不对般,笑眯眯说道:“大家都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就随便问一问,别耽误用餐,凉了就不好吃了。”
“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祁怀声音阴沉的问。
“没什么。只是清河镇来往要道都是祁先生帮着修的,我估摸与哪个城镇来往更密切、何方妖孽频出之类的事,祁先生应当也比清河镇本地人要知晓得更清楚。”宋域瞪大眼睛,很惊讶地说道,“咦,这些不都是你们方才说的吗?难道,说错了?”
在座众人一时间都飘忽了眼神,也不知是不想被宋域对上,还是被祁怀对上。
祁怀到这时候也吃不准宋域是真傻,还是老主簿传来的消息有误。顿了顿,他抬手斟酒,似是要敬宋域这个平安司管事一杯:“这些事,我确实略知一二。可异鬼与常人终究是两界,异鬼之流动,应当是平安司……”
“不,不好啦!”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爬上楼,直奔祁怀面前,哭着扑通跪下,“祁先生救命!我家老爷出事了!”
“慌慌张张,冒犯管事大人,你成何体统!”
那小厮满脸眼泪鼻涕,根本听不进这些训斥,哀号道:“我家老爷死了!是异鬼!一定是异鬼!”
待那小厮狼狈地抬起脸来,乞求祁怀能给他们家少许襄助时。
宋域却豁然起身——他认得这个Npc,一周目的时候就是这人哭着报案,打断了他的一个支线任务。但那时是他进入《见神》后第五天的事,如今此事却是提前了两日。莫非是这两天的调查有了什么意外的发展,成功推动了剧情?
可惜,他原本还想借宴会的机会,找到第一个死者的。
宋域低着头随手转动着酒杯,脑海里不自觉闪过解南石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悲天悯人的眼眸,心神恍惚了一瞬。他进游戏之后刻意淡化的代入感不由自主的加深,也不自觉的对死讯本身多了敬畏和沉痛。
听见有人死了,还是被异鬼所杀的,在座的人无不惊慌失措。地方官司一般都是由平安司负责,那老主簿起身下意识就想和祁怀请示,却被宋域从后面拽了一下手臂。再不管管,这老东西可真的是半点主次都分不清了。
他越过祁怀,将那哭得骨头都软了的小厮拉起来:“我是平安司管事,带路。”
……
死去的乡绅姓张,名臣,在本地也有一些名望,最主要的是他的本家是白召城的名门张家,虽然只是分支而已,但他不明不白的死在清河镇中也会引来不少麻烦。
黑夜中,小厮提着灯在前面脚步匆忙的带路,后面跟着宋域、老主簿、巧怡,以及那位祁怀先生。剩下在悄然楼中吃饭的几位贵客虽然也都听到了消息,但是都没有跟过来的欲望。往往在这种时候,宋域才会有自己其实身在游戏里的感觉。毕竟现实当中,凑热闹才是人的本性,而此时死了人这么大的热闹,竟然都没人感兴趣。
宋域心不在焉的想着,同时在虚空中折腾自己的面板,按理说npc都主动找上门了,这主线任务也该触发了,如今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随着时间的推移,宋域的不安也越来越浓重,他害怕自己某一天就会彻底遗失在这游戏当中,遗忘了什么是真实。Npc脱离正常人性的做法,多少让宋域松了口气。
在穿过一条巷子的时候,宋域猛然看到远处红光冲天,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听到四周有人在高呼:“着火了!着火了!”
宋域脚步顿了一下,心中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来,当即询问起一旁的老主簿:“那边是什么位置?”
“那边……”老主簿还在发愁张臣之死,他这小地方怎么出来这么多异鬼……要是被上报出去,新来的管事可能不会有事,但他这个主簿估计要做到头了。“好像是泥子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