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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清顿时觉得气不打一处来,本来就因为这个该死的狗屁服装设计社绝的交,结果现在对方不是来洗心革面的,而且不仅不是,竟然还来道貌岸然地邀请自己也加入那个该死的狗屁服装设计社。
这简直恬不知耻。
外加扯淡!
“你看,你不是想做电影吗?”蒋柏林继续说着:“先在设计和绘画上磨炼一下,以后才能有更好的镜头感,视觉交流上也会有长进,这是一个导演必须要有的素养,这可是真的。”
扯完这些后,蒋柏林似乎还是毫没察觉到对面坐着的人正在高涨的怒气值,继续百般介绍着十四行诗的过人之处。
比如上学期在市比赛中取得的惊人成就,说到这里时蒋柏林甚至已经率先鼓起了掌。
直到沈明清将茶盅重重反扣在桌子上。
柏林被这一声响吓了一下,歪头凑近瞅了瞅对面男生低垂着的脸,这才察觉到他那不妙的脸色。
沈明清抬起头来,一双锋利的眼神似是带了几分猩红,蓦然投向对面的男生。
柏林一惊,身子吓得向后仰了一下,也识相的闭上了嘴。
而沈明清此时似乎是过于愤怒,一时间反不上话来。
许久,才动了动唇,道了一句:“真有你的,蒋柏林。”
顿了顿,明清又接着说:“我是想学电影制作,不过我对你的三流社团不感兴趣,如果你是来跟我说这些的,你以后还是别来了。”
蒋柏林听了对方这坚决又刻薄的态度,似是对当下的局面早有所料,他替明清又把茶盅翻过来,浇了一圈热茶上去冲洗。
之后,又替沈明清斟了一杯。
“明清,你爸想让你大学后就开始为从政准备吧。”
蒋柏林突然冒出这句话,沈明清怔了一下。
沈父的确抱有这样的打算,不过明清也已经多次和他谈过,直言自己未来想做的是艺术方面的事。
对此虽极不看好,但沈父也只道是学生时代可以课外参与一下,只要不落下学业。
但事实上,沈明清一直暗自计划大学时考去艺术相关的院校。
为避免与父亲之间产生冲突,他暂且没有提过这个想法,但也已经准备好了未来必要时的争吵。
“你,我,都只是棋子。”蒋柏林一边往茶壶中添水,一边接着说。
他的语气抹去了先前的张扬与轻晃,似乎只剩一抹平静与服从,道:“假如不趁现在多做些觉得有趣的事,未来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
“…”
沈明清知道蒋柏林作为蒋家独子,未来必然要致力于扶持自家家业,即使到时不够格全权接管,也定是少不了要担个一官半职。
但同样的,对方对自己家庭给予的伟岸期望并无任何兴趣,这点也曾是两人最初成为朋友的原因之一。
可是他感兴趣的是什么?
从电影急转到服装设计,虽都属艺术,不过也相差甚远。
沈明清望着对面的人,他优雅而款款的动作充满了富家子弟的涵养和礼仪,但那之下又似乎压抑着某个极为狰狞、而又试图挣脱而出的力量。
沈明清的脑海里陡然冒出一个猜测。
蒋柏林会不会只是在逃避?
他会不会只是想逃避家里的束缚,哪怕他知道这种逃避只是暂时的。
而他又恰巧充满了天分,所以他的逃避看上去光明磊落,即便他根本没有任何方向性。
那些可以佯装成兴趣的东西,仅仅是用来打破自己身上被赋予的远大理想,和强加而上的沉重身份。
…
“那是你的想法。”沈明清接着他的话回了一句:“我和你不一样,如果我想做一件事,是因为我喜欢做,并且我会一直做下去,这和时间没关系。”
蒋柏林听后,手上的动作迟疑了一下。
茶壶中的热气浮在两人之间,蒋柏林透着那层薄雾望向窗外,见天边已经升了月亮。
刚升起的月亮清冷无光,被云层遮掩着,若有似无。
月亮只会在升入高空中时才被人发觉美不胜收,然而对月亮来说,那时的她却已经快要结束使命、下山休息了。
春宵苦短,真是悲伤。
明清望着蒋柏林,见他沉默不语,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说重了,刚想着干脆转移话题把人轰走算了,蒋柏林也在这时回过了头。
“你可真适合十四行诗啊,沈明清。”蒋柏林说着,笑了一声。
“能不能别提你那个社团了!!”
明清本以为他要说什么了,结果又听到十四行诗,条件反射性地直接喊了一声。
蒋柏林收起笑,正襟危坐,两手放在桌上,低了低头,道:“我为当初的事向你道歉。”
明清一愣,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把脸转去一侧。
“但我现在诚心想邀请你,”蒋柏林继续说:“因为我欣赏你的才华。”
...
这时,门外传来沈父下班进门的声音,那个步子轻盈而快速,直朝着茶室方向奔过来,一边伴随着沈父响彻天际的笑声。
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下一秒,人已经破门而入。
沈父一眼望见坐在茶桌旁的蒋柏林,直接上去搂住他的肩膀。
“干儿子!哎呀,多久没见了!好小子,越长越帅,快起来我看看又长高没!”然后这么喊着。
…
明清面色鄙夷,突然觉得自己的老爹十分陌生,毕竟对自己都没持有过这么亲热的态度。
“伯父,您最近好吗?常听爸爸说起您,一直没能过来问候,真是不好意思!”蒋柏林也礼貌地回应着,一边被沈父勾肩搭背地拍着肩膀。
“就你小子说话我爱听,哈哈哈!今晚等你爸来了陪我们喝几杯!”
明清觉得两个人吵,便起了身准备出去。
走到门口时,蒋柏林的声音又从身后传过来。
“你考虑一下吧,明清!”
沈父也跟着问起“考虑什么考虑什么”,明清没再去管两个人,径直走出茶室。
…
十四行诗,一个为了追女生而成立的社团。
也配?
…
说到追女生,沈明清突然好奇起来,那个让蒋柏林性情大变的,名叫成绯月的女生到底是何方神圣。
蒋柏林竟这么喜欢她。
“喜欢是一种情绪,这种情绪十分坚定,24小时不间断。”
不知道脑内突然从哪响起了这么一句话,仿佛一句天外之音,明清为之一惊,四处张望。
仔细回想了一下,是白天在林荫地里遇过的隔壁班“草莓大福”,她在劝自己写回信时说过类似这样的话。
…
真有24小时不间断的情绪,也只能是对电影的热情。
...
吧?
...真是匪夷所思,谈恋爱真那么神的话,搞得自己都想试试了。
一时间,明清回忆起隔壁班写情书的那个女生,虽然白天刚刚警告过那只“草莓大福”,让她不要再带朋友来找自己...
不过倒是突然想看看,那个女生会因为喜欢自己而做出什么程度的事情。
像蒋柏林这种果断背叛朋友的失心疯,恐怕不会有的吧。
明清用舌头抵了抵嘴角,一边琢磨,一边抄着口袋朝客厅方向走去,抬头见沈母在大厅的酒架旁挑晚上的红酒。
沈母见是儿子过来,问了一句“饿了吗?”
明清摇摇头,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妈,家里有大福点心吗?草莓味的那种。”
一直草莓大福草莓大福的叫着,就突然有点想吃。
“哈?”沈母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