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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一、元初师徒二人风卷残云般席卷了桌子上的菜肴,那你争我夺的气势,剑拔弩张的氛围,让对面的施芒张目结舌。
终于,最后一只水晶虾仁落入元一嘴中,元初这才无奈地鸣金收兵。
元初斜靠在座椅上,轻轻地抚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皮。一声饱嗝诠释了他的满足。
而元一,则优雅的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赞扬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坐在对面的施芒。
“不错,不错,厨艺与为师不相上下,老四啊,那以后做饭这差事便交由你负责吧。”
得到师傅的赞扬,施芒的欣喜之情无以复加,连忙回应。
“放心吧师傅,别的不敢说,这下厨……我保证以后的一日三餐,一年之内都不带重样!”
“嗯,师傅看好你,以后武功上若还有其他问题,随时问我。元初啊,你师弟做饭辛苦,这碗筷就你收拾了吧。”
施芒咧着大嘴,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而元初却依旧斜靠着,回味着刚才的酱鸭,假装没听见。
元一起身,伸了个懒腰,也没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回到卧房中。酒足饭饱后,本就容易犯困。再加上前些日子照料敖烈,费心费力,几天几夜没合眼,即便是他也感觉到一些疲倦。
见元一回卧房休息,元初望着他的背影,回想起之前,这六年来的吃食,不由得低头扫视了一下自己瘦弱的身板,恍然大悟。
“我说我怎么长不高,原来我体弱身薄是有原因的。哼,臭师傅,先前还和我说食物就是这个味道,这个大骗子……要是早点遇见我这位小…咳咳,老师弟该多好。”
就在施芒起身准备替元初收拾着碗筷的时候,一名身穿金甲的峦山郡守备军,挎刀推门而入。
“施千户,总兵已至千户衙门,传你速去觐见。”
施芒缓缓转过头,将双手在身上擦了擦,而后歪着头,单手拄着木质饭桌,斜盯着那名金甲军。
“公事私事?”
“少废话,要你去你就去,问这么多干什么?”那金甲军十分猖狂。
“私事不见,公事就明日再说。不过话说回来,我现在虽然只是小小的千户,但也是有品级的。什么时候你区区一名兵卒也变得如此猖狂,猖狂到可以随意进入官员家中,甚至连门都不会敲,直接破门而入了?”
施芒话音刚落,猛然一掌便拍在身旁的木桌上。那圆形木桌顿时四分五裂,上面的碗碟也落地粉碎。
“太好了,不用洗碗了!”一旁的元初心中大喜。
那名金甲军见施芒如此态度,便知道他是存心刁难,随即面露不悦,“施千户好大的官威,怎么,不过击退了一波精怪而已,便敢无视总兵军令了?”
“你少他娘给我放狗臭屁,还给我编排罪责,我是在说见不见吴广的事情吗?我是在说你这个没教养的东西,进别人家不会敲门吗?你爹娘打小没教过你?”
在峦山郡,哪个见到金甲军不是客客气气,他这么多年来威风惯了,何曾受过如此辱骂,他微眯双眼,不由得握紧了腰间长刀。
“怎么?吓唬我?还想跟我动手?来来来,我借你三个狗胆,你拔一个刀我看看。”
金甲军咬紧牙关,努力平息着怒火。
“呵。我当是多凶的狗呢,看来也只会乱吠。”
“你找死!”
那名金甲军再也忍受不了施芒的故意激怒,拔刀而起。
他一记横扫带动着刀身的颤鸣,寒光一闪便攻向施芒胸口,施芒冷笑一声,后撤半步,轻易躲开。
见一击不中,金甲军一个弓步,而后回刀突刺,施芒转动身体快速翻转到一旁,而后一记手刀重重劈击其手腕处,金甲军顿时吃痛,下意识松开刀柄。
施芒接过下落的长刀,反握回掷,长刀被钉在了不远处的墙壁上,上下来回晃动。
那名金甲军还没来得及反应,施芒便一记冲膝,攻在其胸口处。使得他倒飞数米远,昏死在地上。
施芒本不是没事找事之人,他只是对吴广颇有微词,对于张林远之死,他认为吴广有责任。当时他求吴广等人与他一起上书,逼迫国主免罪于张林远,吴广直接拒绝。而后来精怪几次出没,却都能全身而退,这明显都是他的守备布局出了问题,才导致的张林远无人救援,从而战死。
施芒无处泄愤,只好将怒气撒在了这名金甲军身上。
毕竟吴广是堂堂峦山郡总兵,是他的顶头上司,他的邀见又不好不去,他转过身,变脸一般对着元初面露微笑。
“大师兄,我有些公事,一会要出去一下,劳烦你稍后和师傅说一下,就说我去去就回。这地上的桌碗你放着别动,等我回来收拾。”
“师弟,反正我也闲来无事。你要是方便的话,带我一起呗,我还没去过府衙呢。至于那两个小娃娃,你刚哄睡着,一时半会还醒不了。况且还有师傅在呢。”
“那好吧,等一会事情忙完,我带你去好好逛逛这天苍县的夜市。”
施芒拔出钉在墙上的长刀,插回刀鞘。而后一只手扛起那名金甲军,另一只手牵着元初,便向府衙走去。
…………
先前天苍县受袭,曾有一名千户军骑快马奔向峦山郡,寻求援军,可在半路上便被精怪袭击,惨死当场。
待吴广得知消息时,天苍县的精怪早已被击退。还没得及过来前来巡查,管辖内的长林镇再度传来受袭严重的军报,吴广难以兼顾,只好亲自率领三千金甲,两万银甲火速前往长林镇支援,巡查之事便放到了一边。
虽然吴广麾下兵将悍勇,三千金甲更是能以一当十,可这次袭击长林镇的精怪数量远超青山镇。
待吴广率兵赶到,长林镇已经沦陷大半。身为总兵的吴广身先士卒,带领将士足足鏖战了三天三夜,最终折损六百金甲,一万三千余银甲,方才将精怪尽数斩杀。
待重建村镇维护秩序后,他仅休整了一日,便连忙前来天苍县。
天苍县的府衙内,吴广端坐于正堂,身边站着几名副将,厅堂两侧数名金甲军挎刀而立,威风凛凛。
施芒右肩扛着先前被他打晕过去的金甲军,左手牵着他的大师兄,推门而入。
府衙内的金甲军见此,纷纷拔刀。施芒丝毫不惧,视若无物般行至厅堂内。
“都给我回去!施芒这是怎么回事?”
吴广摆了摆手,阻止了在场的金甲军,而后盯着施芒开口询问。
“你是说他吗?”施芒随手将那人丢在一旁,而后拉着元初在一旁坐下。
“他目无军纪,不扣门通报,擅自带刀私闯官员府邸,按南越律法当杖毙。毕竟咱们是老熟人了,我就手下留情,揍一顿就完事了,不过他可能要躺个几天。”
“施芒!你好大的胆子!你还以为你还是抚远阵前先锋吗?在总兵面前还敢…”一名副将看不惯含怒开口。
吴广抬了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先把他带下去,找个大夫看看。”
他先是看了施芒一眼,随后目光一转,盯着元初,感觉有些眼熟,略微回忆才想起,
“这位是元先生的徒弟吧,咱们先些日子见过,元先生现在可好?先前精怪来袭有无受伤?”
“家师安好,多谢总兵挂念。”元初起身作揖。
“无事便好,施芒,你和这位小兄弟是什么关系,怎么把他带了过来?”吴广开口发问。
“他是我大…”
“小人是受师父之命守在千户大人身边,先前施千户激战精怪身受重伤,如今虽无大碍,但内伤还需调理,遂师傅命我时刻守护,如有情况也方便及时救治。”
还没等施芒说出几个字,元初便赶忙接话。
“原来如此。”吴广点了点头,而后看向施芒,许久才开了口。
“施芒,我知你一直对我心存怨恨,当年张将军被贬,你求我等西境武将一同上书,以同罪同罚的形式逼迫国主免其罪责,我拒绝了。你骂我们贪生怕死,薄情寡义。”
“是,我承认,在张将军亲口承认救助过那妖龙时,我确实憎恨过他,因为我父亲就是在我面前活生生被啃食至死,我憎恨那些畜生,对他们恨之入骨,连带着恨上了老将军。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罢了。”
“这个暂且不提了,只是你有想过吗,当时如果整个西境武将一同上书为张老将军开脱,国主会怎么想?他会以为张将军拥兵自重,那么这罪责便不是降至千户,受皮肉之苦这么简单了,这层利害关系你想过没有?”
施芒听着吴广的话,歪过头一脸鄙夷不屑。
吴广知道施芒听不进,也没准备再做多解释。
“张老将军的遗体,我已迎回。他的尸骨我亲手埋在两青山,青山有幸埋忠骨,那里风水甚好,宁静、不易被打扰,我想他会喜欢。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祭拜。至于这把长枪……”
吴广从一旁取出一杆镔铁长枪,轻轻摩挲着。
“张老将军戎马一生,一切都献给了南越江山,他无儿无女,也没什么东西留下,有的,只有这杆铁枪。早就听闻他待你如亲子,如今这枪便转交给你,也当留个念想。”
在听见吴广提到张林远的时候,施芒缓缓起身,一改方才的神色,他死死盯着那杆铁枪,而后双手去迎。悲怆之情,无以复加。
“老将军……”
吴广轻轻拍了拍施芒的肩膀,轻叹一口气。
“前几日长林镇也受了难,我麾下将士前去支援,死伤过半。我第一次直面此等数量的精怪,等我亲自下场杀敌。我才真正知晓张老将军的勇猛。”
“什么?!长林镇也受袭了?”施芒听闻此消息,甚是震惊。
“是,这群精怪有组织性,且来去无影。多次染指我国疆土,定有所图谋。我已联合诸多大臣,联名上书,恳请国主下令,应允我率大军入深林彻底剿灭精怪,还百姓太平。”
“同时也提到了你死战守卫百姓,成功护得天苍县周全,特地为你邀功。这两天,旨意应该就会下来。”
“功名利禄我不在乎,吴广,你也知道我施芒是个粗人,肚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就冲着你替我埋葬张老将军,那以前的事不论是非功过,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再提。先前多有得罪,我先在这里给你道个不是。”
施芒拱了拱手,转变了先前的态度。
吴广笑了笑,没有再说。他与施芒曾有过多年的同袍情义,知晓他的为人。也没有计较他的无礼,以及先前打伤金甲军的罪责。
“这些精怪皮糙肉厚,且万分凶残。若非先前有师……有人出手相助。我恐怕也早已命丧当场。普通的兵士根本难以抗衡,只能是用人命去堆。你这次去长林镇,战果如何?你有金甲军应是不难。”
吴广摇了摇头,“此次精怪来犯,数目众多,我方足足鏖战了三天三夜方才将其击退。其中最为难缠的,当数那数只巨型牛头人,为了将其击杀,我部也是死伤惨重,如果它们数目再多些,恐怕……”
施芒知道吴广的统御能力,见他如此,便知晓此战凶险。至于那巨型牛头人,他至今还能回想起它灼热的鼻息。
“他们到底在图什么?”施芒眉头一皱,脑子有些混乱。
吴广也摇摇头,“我也不知,它们行事前后矛盾,着实令人琢磨不透。但不论如何,不能任由他们来去。我有预感,早晚会有一场大战。”
施芒与吴广就这精怪袭击事件讨论了许久,半晌后才带着元初离开。
施芒在回去的路上想了很多,可脑瓜子越想越乱。
“师弟,我们是要去夜市吗?”元初被施芒牵着,抬着头询问。
施芒放弃了思考,随后抱起元初,“走!大师兄,我带你去逛逛清风桥,那里可是有很多好玩的事物,你定然喜欢。”
元初刚要说些什么,突然,他面色一暗,露出痛苦之色,身体在剧烈颤抖,面颊之上蔓延出了狰狞的黑色纹路。
施芒见此,大惊失色,连忙呼喊。
“大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元初迷离之间,看着施芒慌张的样子,嘴唇蠕动,还没有来的及出声,一阵剧痛袭来便彻底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