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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赫拉利要告诉你的是,人类这个物种,其实没什么特别。从物理化学方面无非是原子分子的结合,从生物学分类上来讲无非是灵长目哺乳动物中的一个科,叫做人科。其实像黑猩猩、大猩猩、猩猩这些高等动物,从生物学的意义上离我们非常近。就像书中说的,600万年前,有一头母猿产下两个孩子,一头成了所有黑猩猩的祖爷爷,另一头则成了所有人类的祖奶奶。
而且,就算讨论人科内部的物种,今天我们人类所属的这个种也跟历史上其它的古代人种没有太多生物学上的差别。你也许还记得中学生物学过物种的门类划分有门纲目科属种,今天的人类属于“人”这个属下面的“智人”种,是这个科属下面唯一一个种。可是在历史上,其实还存在过其它的“人”种,比如中东和欧洲的尼安德特人,比如大洋洲的丹尼索瓦人。但是,考古和基因研究证明,这些“智人”以外的人种有一小部分跟我们的祖先杂交融合,他们的一点点基因留存在了今天一些民族身上,但是绝大部分古代人类在7万到3万年前被我们的祖先消灭了,或者至少是他们的生存空间被我们的祖先挤压灭绝了,就像渡渡鸟被捕杀灭绝一样。当然,自然界物种更替,适者生存,这是很正常的事。但为什么“智人”就能战胜其它古代人种,获得胜利呢?你要知道,我们的祖先在体型、行动力和敏捷程度上还不如其它人种呢。
赫拉利告诉你,最根本的答案在于我们的祖先拥有一种更加发达的能力,这种能力就是语言能力。他介绍了一个非常形象也非常有趣的理论:八卦理论。
什么意思呢?生物学家认为,“智人”这种动物,能够发出的声音特别多,这就可以组合成很多句子,发展复杂的意思。但是其实这种能力在其它动物里也不少见啊,比如猴子也有不同的叫声,它们可以用一种特殊的叫声表达说,河边有只狮子,大家别去喝水!这种叫声也能传递信息,“智人”跟他们有什么不同吗?
有不同:“智人”这种动物啊,它的大脑和语言可以表达关于“智人”自己的观念,也就是可以“八卦”自己人。这个能力可了不得了:如果一个部落里的人能够八卦自己部落的成员,每天八卦个几小时,那他们就可以很明确地得知自己部落里谁比较可信可靠,长此以往,大家就可以更加紧密无间地合作,部落规模就会迅速发展壮大。
这个八卦理论听上去很稀奇,但却得到了很多研究和实验的证实。赫拉利认为,它才是我们理解人类文明进步发展的关键。因为你仔细琢磨一下,“河边有只狮子”这类信息,它描述的还是现实物体,但是一个部落里谁好谁坏,谁值得信任谁道德有问题,描述的就是虚拟对象,比如“好”、“坏”、“信任”、“道德”等等。而如果一个物种能够谈论虚拟对象,它才有分工合作、组成复杂社会的可能性。
为了说明这一点,赫拉利进一步引用了一个经典的社会学研究成果,那就是“邓巴数字”,也叫做150定律。根据这个定律,如果一个团体只靠个体和个体之间的“八卦”交流来维持,那这个团体的最大规模就是150人。只要在这个范围内,你不需要有什么制度规范,你单靠人际关系就能维持正常运作,比如一个小公司,一个小村落等等。但是一个组织要是想超过这个150人的门槛,它就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大家都能够想象并且相信一个虚构的故事。比如天主教,所有人都相信耶稣受难,所以互不相识的教徒也有共同话题。一个公司、一个社会、一个国家也是这样。那这种能力的根基是什么呢?就是刚才我为你介绍的,描述虚拟对象的能力。
这就是赫拉利讲的第一个至关重要的革命:认知革命。所谓认知革命,就是指“智人”这种动物有发达的语言能力,超过了一般动物“河边有只狮子”的表达水平,它能八卦自己。而借着八卦自己的能力,智人培养出了描述虚拟对象的能力。而有了描述虚拟对象的能力,使得我们的祖先可以共同相信一件事物,这就让他们有可能跨越150人门槛,组建起复杂的社会,发展出高度的文明。
赫拉利指出,这甚至从生物学进化的角度讲都是一次巨大突破。因为过去的物种进化,归根结底都是靠基因突变,比如猴子变成猩猩,猩猩再变成人。这个进化方式有什么问题呢?它太漫长了。你看从猿猴到人的基因进化经过了多久?200万年,这中间猿人的生活方式没有本质变化。但是智人出现到现在也就7万年,人类的生活方式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归根结底,就是因为这个物种向前迈进不再依赖基因突变,而是依赖分工合作。
你也许会很惊讶这个结论,毕竟达尔文这个物种进化、适者生存的进化论学说实在是太有名了,而基因的发现也是20世纪科学最大的突破之一。现在你告诉我生物进化不靠基因,靠分工合作?有证据吗?
第二部分
第二部分:农业革命
赫拉利说,还真有,这个证据就是他要讲的第二次革命,也就是农业革命。且听我细细为你道来。
人类进入农业时代之前,也就是所谓的采集时代,你可以想象一下。这个时代里男人打猎,女人采果子,连“刀耕火种”都没有,生产力是极端落后的。那你可能会觉得,这个时代人们一定生活得很凄惨,经常吃不饱饭,也没有后来进入农业社会的人类聪明,对不对?
但赫拉利告诉你,你的想法恰恰是错误的。考古学家已经证明,生活在采集时代的普通人,他们的营养状况比后来刚进入农业社会的普通人要好得多,甚至他们的脑容量都比后来进入农业社会的普通人要大。换句话说,从进化论的观点来看,人类从采集时代到农业社会反而发生了物种退化。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先来解释为什么采集时代的人,身体和大脑都比农业社会早期的人发达。他们身体健康状况好,原因是采集时代的人吃的东西种类很多,营养很均衡,早上来点蘑菇,中午吃点水果,晚上抓住只兔子。相反,进入农业社会的古代人饮食结构大部分时间是比较单一的。你比如古代中国的农民,那基本上一日三餐都是干粮,而且还不能碰上病虫灾害、苛捐杂税,否则就得营养不良。科学家也已经证实,采集时代的人脑容量也比农业社会的人要大,这是因为采集者要面对的自然环境很复杂,他得熟悉动植物,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他得敏锐地感受周边环境,如果草丛里悉悉索索,那可能是有蛇,踩上就死了;他得擅长运动,上树能掏鸟窝,下河能抓鱼。这一切都需要他的大脑处理十分复杂的信息。相反,农业社会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住在一小片地方,种一小片麦田,生活简单枯燥,活动范围狭窄,哪怕相隔几十里也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大脑处理的信息其实是越来越少的。
那既然从采集时代到农业社会,人类的个体实际上是在经历退化,为什么人类还会向这个方向演变呢?
答案就是,农业社会让智人繁衍后代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因为采集时代人是要四处迁移的,哪里有猎物就走到哪里。而迁移的时候孩子就成了很大的麻烦。但是一旦进入农业社会,人类变成了定居动物,就可以每年都生孩子,人口增长速度一下子就飙升了。虽然农业社会婴儿死亡率高,营养不良,脑容量也变小了,但是总人口的确上升了。
这就涉及到一个根本的价值观问题。从生物学的意义上讲,评价演化的标准并不是看个体有多强多快,而是看这个物种的基因传播了有多少。赫拉利打了个比方,这就好像今天看一家公司好不好,主要看它赚了多少钱,而不是它的员工开不开心。进入农业社会,每个人的身体素质下降了,但是族群基因的传播效率却大大提升了,这就是演化的真实含义。
所以赫拉利说,农业革命看起来是一次进步,但对人类个体来说,实际上却是巨大的陷阱。农业革命看起来像是人类成功地驯化了某些农作物和牲畜,实际上反过来说,其实也可以说是这些农作物和牲畜驯化了人类,它们逼迫人类每天都必须为它们的成长服务,耕田松土,浇水施肥,照顾有加。而且,农业的发达使人类创造出了社会、国家、阶级和宗教,从而也就有了阶级压迫与宗教战争。人类整体的确通过分工合作得到了飞速进步,但是每个个体的苦难却增加了。不信你看看古代文明,埃及有金字塔,罗马有斗兽场,中国有长城,这些伟岸的世界奇观,不都是靠着法老和皇帝们对普通人的奴役压迫来完成的吗?说白了,农业革命就是以大部分人的凄惨处境换来了小部分人成为至高无上的统治阶级,并且奴役大部分人去创造了文明。
这就涉及到赫拉利所讲的,农业革命带来的人类想象力的第二次飞跃。第一次飞跃我们前面已经讲过了,就是所谓的“认知革命”,人类通过“八卦”发展了想象虚拟事物的能力,因而也就能超越部落族群的“150人”门槛。那么第二次飞跃指的是什么呢?它指的是,人类可以通过想象力,建构一种虚拟的政治秩序。就像古埃及人之所以服从法老的命令去修建金字塔,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害怕法老的权威,还是因为他们真心相信法老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为法老修建金字塔是服从神意秩序的一个部分。
赫拉利说,我们生活的社会秩序,其实归根结底都源自想象,这个理论有三大重要体现:
第一、想象构建的秩序跟现实世界是紧密结合的,所以你很难发现。比如,如果一个儿童生活在中世纪的城堡里,他是没有自己房间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中,所以他特别在意自己的社会地位和荣誉感。但是现代社会孩子都有自己的房间,所以他会培养出一种个人主义信念,他觉得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活出自己的价值就好。这种价值观信念跟人对自己居住环境的安排,其实紧密捆绑在一起,你很难说是谁导致了谁。
第二、想象的秩序塑造了人的欲望。比如,今天很多人都想出国旅游,买个大别墅,你以为干这些事是自由个性的体现,实际上都是消费主义灌输给你的,你天天看到的电影、电视、广告、微博、朋友圈都告诉你,你应该送你女朋友这些东西。那放在古代你应该送啥?送个大金字塔,保管她心花朵朵开。其实不管是送出国旅游,还是送个墓,都是很搞笑的事,这些都是想象灌输给你的。
第三、想象的秩序把人和人连接在一起。比如,美元这张纸为什么值钱?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想象。但正是这种想象的存在,才使得我们能够建立起跨国经济,建立起国际贸易规则,让全世界的资本、商品和劳动力实现互通有无。没有这个,可能人类一瞬间就退回原始状态了。
所以最后赫拉利总结说,身为人类,我们不可能脱离想象所建立的秩序。每一次我们以为自己打破了监狱的高墙、迈向自由的前方,其实只是到了另一间更大的监狱,把活动范围稍稍加以扩大。而纵观历史,人类在想象秩序时,特别擅长于想象高等和低等的差别,比如白人比黑人高级,男人比女人高级,还给出了无数的论证。实际上,这些论证都无关正义,它们只不过是想象的衍生品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