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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学院风云7
换人的念头一出来，江焱就开始认真审视学院。
这个人离开了，总需要下一个。
目前的局势是：院长同时担任生态站站长，撤走他之后，院长可能会被土壤系的领导占据。他们对院士的事怀恨在心，不可能不出击。
而生态站的站长之位则会被金老师抢走。目前公认是这位金老师在生态站当第二。
院长的虚伪是在深层次的，给自己戴多了高帽子，外人皆以为是正人。而金老师则是明面上的笑面虎，他很多事情并不瞒着，他也有那个手段。
这两人谁也说不上到底谁更好，可能金老师的行政能力更好一些。
剩下的老师，三位老师是院长的手脚，分别在学术、实验、行政上居要职。
金老师也有两位小老师，又在培养一位从本科就跟着自己的预备小老师。
剩下的人能拿得出手的，只剩下柳老师、关老师。
关老师的老婆要生孩子，开学直接请了一个月的假。他本人也是不愿意参与行政混水的人，只想安安分分当老师，做好学术工作。
柳老师同样没什么手段，平时乐呵呵的当个老好人，看到事装作看不见。院长丢给他干鸡毛蒜皮的行政工作，也会认真工作。没有野心，说是不站队其实是两边站队。
再往下的老师就是学术能力差一点，师德更有严重问题的人。
直接将学生当自己的出气筒，能当着学生的面指着鼻子骂上几个小时的人。
他自己的资历太浅，不足以服众。
江焱想着事情，听到柳老师叫他一块去上课。他帮关老师代上一个月的课。
路上，柳老师罕见地对学生发表评价，“这学生也真是，吃不得苦，就因为这点事，就要跳楼。我们小时候比他们苦多了。”
“想想家里啊，就这么跳楼。家里培养她不容易，就这么死了，还没挣一分钱工资呢，对得起家里吗？”
江焱不予评价。
这个年代对“抑郁”有着偏见。即使是后世，也觉得“抑郁”就是“矫情”、“做作”、“没用”。你对外面说“抑郁”，得到的更可能是谩骂。
“她家里来人，要我们赔钱。30万，真敢要啊。”柳老师头疼，这件事他被院长派去负责。“至少来回折腾三次，我也是怕了。”
“她是哪里人？”江焱问。
“福建人。”
福建、江西、广东、广西声都存在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这个姑娘能读出来不容易。
“她家很有钱？”江焱继续问。
“不是。我看他们的衣服很旧，不像有钱的样子，就是普通农民。”
“喜欢姑娘吗？”
柳老师轻笑，“我感觉她娘哭得样子更像是为了钱，而不是为了姑娘。他们直接将姑娘的棺材拉到学校正门口，就一口破棺材，能有多爱护？”
江焱垂眉：小姑娘努力走得今天，真得不容易。大概是真得坚持不下去了。
“他们家大概还有没结婚的儿子。她妈为了儿子，会将女儿的尸体卖个高价的。”
“就是说啊。”
江焱抬头反问。“所以那个姑娘从始至终没有对不起她家，是她家、钱老师（姑娘导师）对不起他。”
柳老师愣住，意识到江焱生气了，“我就是说说。学校给我的权限只有1000，我就是想帮他们，也没有。”
江焱摆摆手，示意这个话题揭过，他不愿意去知道。
晚上江焱给老徐打电话，说了学校的事。
“你难道还想留在这个学校，撑起学院来？就算是你愿意，下面还有一群牛鬼蛇神，你愿意去招架？”老徐诧异，“我本来以为你们教授是象牙塔的人，怎么还这么多破事？这些腌臢不比我们生意人少。”
江焱轻笑，“学历从来不与人品挂钩。是大家误以为老师清贵就一定是个好人。但我也得强调，我见过的老师，多数都具有师德。无论主观上对学生有什么看法，他们都会遵从老师的责任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个别现象不代表所有。”
“知道了，知道了。就怕我误会你们老师是吧？我对老师、医生和军人都具有尊敬之心。”
老徐话题一转，继续说着事，“我之前帮你找得奎j长能帮上忙，可以换个人上去。但你就不要再掺和了。下个学期直接去别的学校吧。乌烟瘴气，还怎么搞学术和教学工作？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是。
上个学期江焱忙着教学、忙着算计金老师，也没有做过一点有用的。
说起来，“金老师还没有动作，那边人被发现了吗？”
“你说过，这边要做实验，至少要等到4月份开春之后，植物复苏才行。所以我叮嘱了消息戒严。他那边只要不是追查彻底，应该发现不了。”
江焱点头。
他还等着金老师的失职呢。
次日，金老师找到江焱，“江焱。”
“啊？”
“能帮我一忙吗？就是我那个项目的事。”
江焱大脑立即警觉，不会这么快就发现了吧。盯着金老师，等着他的下文。
“我准备根据这个项目写一篇论文，你帮我大致找一找相关文献，打印出来。我实在忙不开。”金老师拿机房钥匙给他。
学校的电脑都是公用的，钥匙被专人负责，想用需要提前预约。
“还有gps地图。”
gps这种价格昂贵的软件，个人是没钱购买，也不会想着购买。只有公家申请了，才会购买，但是清晰度有限，不会是最高的清晰度。
江焱思索片刻，“我下午没课，帮你看看。”接过钥匙。
下午，江焱进入机房，登入网站下载文献。
金老师的研究方向，江焱此前在博士期间跟着导师做过项目，知道一些文献。也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坑。
有一个重要数据的处理在原始文献与后续文献存在着严重的偏差。
那片论文的作者为了结果，直接修改了公式，没有进行任何解释，引用文献还是原始文献。
这就相当于这个作者用原始文献证明了“1+1=2”，但他做这个课题时，大概实验没做好，为了掩盖实验错误，它的结果成了是3.
这位作者直接乱改公式，使得结果为“1+1=3”。
但偏偏这篇论文在发表之前，编辑没有细心审稿，让这篇文章发表了。而因为期刊影响因子很大，无数文献照本宣科引用了这篇文献。造成了这篇文献成为了重要文献，是一个节点文献。
而原始文献存在“纸张”问题（在此之前是发表在纸质期刊上，网上很难找到），出现了断层。后面的实验人很难找到原始文献。那篇重要文献一直放在期刊上面，没有人指出来。
后续跟着做实验处理数据的人肯定会因为错误的公式造成结果的偏颇，得出相反的结论。
江焱不动声色将那篇错误的“重要文献”下载下来，只要他不透露，谁能说他？
将文献打印下来，江焱交给金老师。
金老师大致扫一眼文献名字，点头，“都是有用的。谢了。”
“我只是将看着相关的下载了，其余的，你肯定需要再补充。”
不深入，不走到处理结果那一步，是绝对发现不了问题。
金老师点头，不再多说，继续自己的工作。
江焱将后面的教案写完，熬到下班直接离开。回去的路上，江焱省视自身：自己真得变了。曾几何时，他也会做这些腌臢的小手段了。他之前明明对自己的期待是“风光霁月”，而不是卑劣的小人。
江焱走在路上，对自己越发讨厌。他不后悔自己做得事，只是嫌恶。
老徐说得对，不要妄想改变泥潭。看到泥潭的反应应该是避开。
晚上，江焱给老徐打招呼，“你说得那个奎j长能找到合适的院长人物吗？我自己不愿意站在泥潭里，还是希望有人能改变他。”
老徐让他不要管，“你如果真得要求他办事，只能听他安排。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你们隔壁一个学院的校长当了你们市的shi长，直接给了那个学院两条街。你们学校还要卖掉半个学校维持生计，你们学校的行政就是一片垃圾。”
“奎j长与那个s hi长不是一个队的。他要出手，肯定会给你们学校带来一些好处，但也会有损伤。对老师和学生是好是坏，这之后的事，谁也无法评价。”
江焱叹气，庙小妖风大。这庙破事太多了，他自己也快要成妖怪了。
“你自己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下家。找一个更高级别的学校，而不是再来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毁了自己。你确定好了吗？我还有酒局。考虑好了给我发个消息，我与奎j长招呼一声。”
老徐挂断电话。
江焱坐在床上，一晚上没睡着。这所学校彻底打破了他对“学校”与“老师”的期待。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自己回到正轨，依旧期待学校有所作为，老师品行端正，保护学生、爱护学生，在学生即将进入社会前给予责任与未来的期待。
赶上清明节，江焱去北方边境找小杰喝酒聊天。
“江主任啊，你要是在那里干不开心，就早点离开。你人这么厉害，哪里不能好好干？”小杰喝酒喝多了，拍着江焱的肩膀，“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敬仰你，你就像天边的云，我从来没想到我还能碰到你这样的人物。真得，我认识你，我三生有幸。”
江焱喝大了，脑子不清醒。
“我见你，从来都是，都是，”小杰比着手势，“眼里有光的，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你和我在西北，也没有你现在这种眼神。那时候条件比现在差多少，但你还不是风风火火。那个词……”
他闭着眼睛想了很久，“信仰！对，信仰！你那时候有信仰，一定要干一件事。但你现在丢了……”
有时候外人能一眼看出自己的问题，而自己还蒙着心看不出来。
“是。”
是，他对这个学校厌恶了，不再有信仰。
江焱大醉一场，醒来后，立即买票去了一趟首都。他打电话给柳老师安排调课，多了4天的假期。
他去各个学校看了一遍。
每所大学都有自己的校训，风格也不一样。但显而易见，越是顶尖的学校，越有“高校”的风度，有所为。
江焱跟着某个大学的法学院去法院听课。这所学校的法学院为本校学生免费打官司，保护学生的权力，也亲自上场教会法学生“职业责任与社会责任”。
跟着学生去图书馆上课，夜跑，节日的时候还去动物园前卖点衣服、小零食、碟片、磁带。
学生有学生的样子，老师有老师的样子，才是江焱心中的学校。
江焱在学校里闲逛，看到了生态协会，是日b的早d田大学的教授过来讲述“碳排放”问题。
去年，联合g气候大会在日b东j通过了《京都协议书》，是人类第一次限定各国温室气体排放的国际法案。
在此之后，每个国家都有定量的碳排放指标。如果超出这个指标，就要罚下巨款。
江焱盯着板报上的内容，这不巧了吗？这一直都是他的研究方向。
再看时间，就是明天。
明天，该上课了。
江焱毫不犹豫找柳老师再调一节课，柳老师抱怨了几句还是答应了。
次日，江焱早早进入会场，坐在后排等着学生与日b的专家过来讲课。他倒要知道现在还有什么新东西，是他不知道的。
意外的是，会场过道与后排都有记者与摄像师录影，笨拙的大机子挡住了江焱的侧脸。
好大的阵仗。
会议前，学校领导带着外国专家与记者朋友见面，江焱盯着一人，感觉十分的熟悉，尤其那个标志性的小胡子与贱笑，十分熟悉。
但是……江焱视线转移到这人的腿上，他的腿走路不正常。
“山田先生，幸会幸会。听闻你是早d田的教授，一直以来钻营碳排放问题……”记者首先采访人群中间的山田虎太郎。
见到熟人，江焱的脸都气歪了。
就这货，居然是早d田的教授？
他的学术造假问题还是被压下去，依旧做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