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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夏至见他不回话,自己也就不多说了。
这书生与他不过片面交情,当然是要先救走梦清和余庆。
吴中生看了一眼白衣少年,他那张脸都有些淡淡的蓝色了,问道:“你怎么了?灵玉吃多了?”
韦夏至笑了笑,体内掺和着大量被炼化的真灵血液还未完全安静下去,想来在他人眼中是有点奇怪的吧?
两人沉默。
韦夏至是不知要说什么,吴中生则是在恢复着伤势。
“喂,韦…韦夏至,你是那什么东楚剑庄的人?”
韦夏至点头。
吴中生来了兴致,问道:“你们南岭仙朝崇尚道法,你既是东楚剑庄之人,南岭仙朝仙门弟子,为何会想着念书呢?”
韦夏至脸上表情有些古怪,最后摇头道:“没念过书。”
他确实没念过书,以前在芦苇镇,爹娘在学塾教书,他无聊了便会去听听,嘴上倒是能瞎念几句诗,也会写不少字。
而且他爹娘也不想教他念书,一是在南岭仙朝内,只有山下平民百姓才会念些书,可以认字学术算做买卖,二是韦夏至一个瞎子,这辈子能活的轻松些就好了,读书写字有何用?
就连琴谱他都没有几张,卖给寻梦楼的那曲《奏雨》也是让人帮写的,废了很大劲。
吴中生却是满脸不信的,修道之人,就算没有眼睛,读书写字其实问题不大。
韦夏至这副…风度翩翩的书生模样,脸上就差写着书卷气三字了。
“诶,对了,刚才飞过那个也是你们东楚剑庄的吗?之前见他想来拉你,应该是一起的吧?”
“他长的也像读书人,修为不错,以他的资质怎么也能当个道宗外门弟子吧?怎么在你们剑庄呢?”
“哦,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用的是水法,是许家的人吗?怎么会跑去你们剑庄呢?”
…
韦夏至有些想捂住脑袋,更想离去,但是这样太不给面子了。
“咳咳。”
他假装清了清嗓子,等吴中生停下后,问道:“我先回答哪个?”
青衫男子站起身来,拍手道:“就说说你为什么读书吧!”
“想你这样身处道宗门庭之中,不学道法,还能保持本心,我建议你与我走一趟书院,然后再求老师把你挖过来…”
韦夏至实在是受不了了,摆手道:“我不说了,有点伤,需要休息一下。”
吴中生尴尬的笑了笑,拍拍屁股上的泥尘,去收起那边三具尸体后,作揖道:“韦兄,以后要是想去书院,就与我说一声,我们书院可是…”
韦夏至赶紧抱拳,“吴兄先去忙吧。”
吴中生挠了挠头,御风离去。
他性格就是如此,也知在他人眼中有些让人心烦。
那袭青衫还未飞多远,又调转头来,“我真有个模样不错的姐姐,只是老姑娘了,一直嫁…一直没怎么出门,接触的人少,我看韦兄样貌才华都对我胃口,要是韦兄…”
“吴兄,后会有期,我就不送了。”
吴中生摸了摸鼻子,得嘞!好不容易帮老姐相中一个,结果讨了一鼻子灰。
吴中生往远处看了一眼,此时恢复的不足三成,想了想,打算先去与那些大武王朝的武者汇合。
韦夏至躺了一个时辰,身上的伤势恢复了大半,炼化而出的真灵也真正成了他的血液。
他又等了等,依旧没有一个人回来。
“嗯?”少年突然皱眉。
“脚步声,如此不均匀?”
一个老人走来,似乎有些恐惧,试探了好一会后,才问道:“你,你是人是鬼?”
少年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且这边地上也有不少血液,周围的大地以及树木更是被打的不成样子了。
韦夏至沉默片刻,笑了笑,“老伯,不用害怕,正经人。”
老人有些恐惧的问道:“我,我迷路了,大武王朝怎么走?”
少年脸上有些不解,“这是南岭仙朝的东南灵脉,老伯要想去那什么大武王朝,还是另寻他人吧。”
且不说韦夏至自己都不知道大武王朝在何处,他更不会相信能在这出没的,能是普通人。
老人眉眼间非常慈祥,道谢一声后,蹒跚离去。
韦夏至更加疑惑了,真是普通人?
犹豫一二,他还是没有过去帮他,自己身上有伤还未恢复,恐有变数。
有过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
“梦清和余庆也不知跑哪边去了,至于楚夫人…”
“呼——”
少年站起身,活动一下四肢,并无不适后,背好琴匣,随便往一个方向走去。
东南灵脉深处,打得可比这边热闹多了。
天玄之上便是破玄境。
火云宗与流玉宗数百仙师,破玄境到地盛境互相抓对厮杀,打的满天灵光炸散,高空之上更是空间扭动,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十几个道长双手拢袖,离着十数丈远,一边站几个,如同石雕般,一动不动。
不远处传来惨叫声,“各位师公师伯!真不是我拿了你们流玉宗的灵石。”
“这位仙子,别追了,我给你搜身还不行吗?!”
许知恩一边逃遁,一边掏出一个袋子解开,里面除了几枚灵石,还有几件衣衫袍子,再无他物。
流玉宗主事那个中年道人偷偷瞄了那边一眼,来龙去脉自然是知道了。
他流玉宗内门弟子,还是他的亲徒弟,居然解决不了一个火云宗仙门执事?
已经无关灵石失窃,这打的是脸啊!
许知恩看见储物袋都掏出来了,依旧是被那个道袍女子追杀,于是带着哭腔喊道:“火云宗的老祖宗,快救救弟子,弟子是东楚剑庄执事许知恩,楚夫人的得力帮手,救命啊——”
依旧无用,火云宗这边主事的那个老道眼皮都不抬。
他们火云宗一个弟子门下的弟子都让流玉宗的长老亲传无可奈何,碍于彼此宗门之间的关系,脸上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但是回了仙朝,定要云游他峰,与老朋友说道说道。
许知恩骑在那湖泊上,满脸悲惨。
他逃了不知多远,弯弯绕绕,最后也不知到了何处,还好遇上了楚夫人。
这也是他第一次用全力逃遁,途中还把这些年攒下的灵石抛入了那小湖泊中,不然早就被追上了。
好不容易能歇口气,与楚夫人说这悲惨遭遇,谁知一提到韦夏至那厮,这张挡雨大伞便弃他而去。
愈发气闷!
“我乃南岭仙朝许家弟子!师姐再追来,我…我怎么也要回去与家主哭诉今天的悲惨遭遇!”
脸蛋有些婴儿肥的道袍女子犹豫,手上出剑缓了下来。
她看看那准备要追上的背影,又看看那边那个中年道人。
“咳咳。”
中年道人开口,“忘荼,停下吧,为师刚才推算一二,确实不是这位许执事。”
道袍女子停下,有些不甘,却是作揖称是。
许知恩终于能停下来呼出一口气,看向那个湖泊…哪里还有湖泊,就剩个小水洼了。
“真就要一滴都不剩了。”
中年道人笑呵呵的开口,“许执事,你父亲可是南岭许家家主?”
许家是古老的修仙世家,南岭许家只是分支,既然能在南岭仙朝立足,定是有过人之处,流玉宗也不能太过分了。
许知恩连忙作揖,心底虽然有些不服气,却还是诚心道:“不敢不敢,知恩只是旁系弟子,才去剑庄修行的。”
仙风道骨的老道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师侄,把我徒子徒孙赶成这样,就这样算了?”
中年道人暗暗咬牙,“这老东西刚才可看的乐呵。”
“咳咳,忘荼,去与许执事道声歉。”中年道人又抛过一枚玉符,“许执事要是想来流玉宗修行,随时都可以。”
既然这老东西不给面子,那就当众挖他墙脚,直接给弟子信物!
老道笑了笑,不再多说,长辈的身份要拿稳。
不然他早就一脚踹死这个“师侄”了!
许知恩接过玉符道谢一声,双手负后,一脸正经的看向那个女子。
道袍女子上前,单手负剑身后,断断续续道:“许…许知恩…许执事…姓赵名忘荼,一场误会。”
“是我姓赵名忘荼?”
道袍女子气鼓了嘴,有些委屈道:“是,是我姓赵名忘荼。”
许知恩笑眯眯道:“原来是赵师姐,我说怎么这么像我一位故人。”
赵忘荼恼怒,本来她一个天玄前期没逮住这个地盛境的泥鳅就生气,还被如此打趣…
女子想了想,暗笑一声,随后笑容甜美的问道:“是哪位故人呢?”
许知恩看见女子竟然还偷偷吐了吐舌头,深吸一口气后,想说什么,最后却挥袖离去。
这种外人眼中的可爱之举,在他许知恩眼中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但是…这里人太多,不然这种没怎么出过门的小姑娘,他非要把她气哭不可!
老道瞥了一眼远处的紫衫,暗暗摇头,打算回去要门下弟子多练练嘴上功夫。
斗法能赢,嘴上也不能输了。
…
梦清站在一棵大树顶上,看了一眼挂在树干上的余庆后,眺望远方。
不知为何,那个老人不能出现在她眼中,韦夏至与老人的对话,她更是听不见。
红裙女子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余庆胸前那致命一爪,已经被她帮忙止住血了,时间久些,这五阶实力的汉子自然会醒来。
红裙女子喃喃低语,“这样倒也好,有地方修行,也有人照顾…”
半年前,一个少年突然闯入了她的生活,也是那个少年救了她。
身处泥潭,灰暗绝望的她,也会迎来曙光,那是上天的恩赐吗?
她与两个异姓姐妹同为寻梦楼花魁,但是她们姿色比她要差些,下场也都很惨。
说是好人家,其实是被林姓妇人卖到那个富甲家中受尽折磨而死。
她们偷偷传信回来说日子过得如何如何好,只有梦清能在字里行间看出,是一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把她们关在房间内,慢慢折磨。
两位姐妹死后,又把主意打到了她的头上。
还好有韦夏至带着琴谱过来,帮寻梦楼赚了不少钱,那林姓妇人才暂时放过她。
梦清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笑了笑。
她做完这一切后,其实也想跟在韦夏至身边,但是…
她只是一个寻梦楼内卖艺卖身的风尘女子罢了。
尽管她已经不是那副身躯,那又能这样呢?花魁梦清还是梦清。
“梦清呀,在想什么呢?”不同的嗓音从她心底响起。
梦清摇了摇头,最后看了一眼远处后,往相反方向飞去。
“阳光总是偏爱少年…谢谢你,阳光也是。”
最后,她语气有些痛苦的说道:“我们…再也不见。”
一直往北走去的韦夏至突然回头,仔细的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继续向前。
又走了数十里,他叹气道:“也不知是何处了,就该把那笨马也带来。”
没了那匹马当眼睛,也没有问路之人,着实是瞎子找家,不知东南西北。
韦夏至的这个位置,要是一直往北走,可能数月都出不了东南灵脉。
“走一步飞一步吧!”
炼气化翼,少年往北飞去。
走了大半天,韦夏至也是盼着楚夫人或者梦清回来找他,但是一个都没有回来。
至于许知恩…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追他,既然许执事还能有逃跑的机会,那就只能默默地保佑他了。
“菩萨保佑,许执事福大命大。”
在道家地界求佛,确实有些离谱,但是听白莹说那些佛门之人大多心善,既然神通广大,那就帮帮他们剑庄的许执事吧。
要是没帮的话,当他没说。
少年满脸愁容,其实心情很好。
自己没死,叶薇也不在会被白莹控制,而且梦清这个傻姑娘还活的好好的。
“当时还觉得林婶帮她找的那个富甲人家是个不错的归属,现在想来,倒是我多事了…”
踏上修行路,越行越远,与天地同寿,什么风景看不到?
他不知道,寻梦楼楼主一夜惨死,泸州城有名的一个大户人家除了家丁外人,家中一滴本家的鲜血都不剩,只留下家主的几房妻妾。
更是成了道宗脚下的一桩无解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