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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离合诗中解谜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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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寒依来到定远侯府后,一连数日除了陪着大舅母和老夫人说说话,逛逛花园,就是在房里看看书,日子过得平静而略显沉闷。

    她自从少时离开姜家后,便在山庄里自由散漫惯了。忽然回到府中生活,于寒依一下子还真难以适应。

    尽管姜家的规矩较之那些文士出生的丞相府来说要少了许多,可是高门大院的,女子一入内,便如那笼中雀,来去哪里还有自由可言。

    这三年来,她也算适应了山上清修的日子,可是山里可比府里有趣多了。虽然清苦,可时不时地,还能随着峨眉派的那些女弟子爬山踏野,切磋武艺,偶尔还会趁师太不在,偷偷下山游玩。

    可现在能供她自由出入的,就只剩下这高墙围着的七进七出的宅院了。

    顾氏来到于寒依的闺房时,便看到于寒依正安静地看着书,她笑了笑,轻声开口道:

    “依依这是在看什么呢?”

    “舅母来啦!没看什么啦。闲来无事,随便翻翻而已。”于寒依说完,笑着问道:“舅母怎么过来了,可是有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宁平今日难得休沐。看你天天念叨着他,便想叫你给你大表兄送碗甜汤过去呢。”

    “大表兄今日在府中啦?!那他可是在书房?”

    “是呀,你倒是懂你长兄,”顾氏笑意盈盈地说着,将装着甜汤的托盘放在于寒依手中。

    “你许久未归家,府中的格局有些变化,想来你也还没完全熟悉,让小翠带你去吧。”说完她便将一个乖巧伶俐的小丫鬟唤到跟前来,于寒依认得,这是舅母派到她院中服侍的。

    她随着小翠穿过蜿蜒的廊道,又经过了一处假山,才到了姜宁平的书房前。

    于寒依示意小翠退下,她自己端着甜汤进了屋。她进门后扫视了一圈,只见靠近书架前方的花梨木雕花案几的一侧,立着一位身着浅色常服的男子,专心致志地练着书法。

    于寒依走上前,将托盘放于案几的砚台旁。

    “表兄在写什么呢?我可是有好几日没看到你了呢。”

    “我看你是想让我带你出府吧。”姜宁平眼都不曾抬一下,于寒依刚到门口,他的余光便瞥见了,只是一直假装不知。他太清楚她来找他的目的了,这个自小便是静不下来的表妹,他可想不出除了要找他带她出府,还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还是表兄知我心。”于寒依一脸笑意,“咦,这不是南朝时期谢灵运的《离合诗》吗?我们小时候不是还一起解过这首诗吗?表兄写这个做什么?”说话间,于寒依已经走到姜宁平的身旁了。

    “是了,你还记得怎么解吗?”姜宁平闻言,抬头瞥了一眼于寒依。

    “当然记得,表兄这是小看我!”于寒依不满地嘟嚷道。回到姜家后,有了家人关怀,于寒依感到放松了不少,不自觉间显露出少女的灵动与娇憨,让她恢复了几分属于这个年纪的天真与快乐。

    “这首诗可是离合诗中特质最为明显的一首,简单着呢!两句的句首离一个偏旁部首出来,六句出一字。你看‘古人怨信次,十日眇未央。’这两句的句首有同样的部首‘十’,去掉十可以离出一个‘口’;‘加我怀缱绻,口咏情亦伤。’这两句去口留‘力’;最后的‘劇哉归游客,處子勿相忘。’这两句取‘刂’这个偏旁部首。”(剧哉归游客,处子忽相忘。)

    于寒依顿了顿,神色颇为得意地继续开口,“这首诗最后离合出的字为‘别’字。”

    于寒依说完,忽的想到了什么,开口道,“表兄誊写这首诗,应该不是一时心血来潮,想来与此次案件有关吧?”

    姜宁平神色略显凝重,沉默了良久,再三犹豫后,开口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

    姜宁平看了眼于寒依,便从她手中接过了甜汤。

    继续道,“看你的样子,想来也听说了。京城近来接连发生了两起命案,这是前不久刚被杀害的冯姓富户身上发现的。”

    “冯姓富户?可是钟萃坊的那个冯老板?”于寒依突然想起进城之前,偶然间听到过此事。

    “你居然知道此人?”

    “也没有,进城之前曾偶然间听过这个称呼而已。”

    姜宁平笑着看了一眼于寒依,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那冯老板。此人全名叫冯贺年,这京中超过一半的勾栏买卖都掌握在此人手里,其中在京中排得上名号的万花楼就是他的产业。听说此人狠毒狡诈,贪财好色,而且,他这好色还挺有讲究的。”

    姜宁平冷哼了一声,“他呀,专找刚刚及笄的少女,听说还迫害过不少的良家姑娘,风评极差。”

    “这么看来是死有余辜呀。我此前在茶摊,听那些歇脚的脚夫的意思,似乎这个案件颇为诡异呀。”于寒依一脸兴致勃勃地看着姜宁平。

    “看来,你倒是道听途说了不少事啊。不过呀,这事,就不适合你知道了。”姜宁平说完便又回到了案几前,继续琢磨着那首离合诗。

    于寒依见此,心中更是好奇了。她换了一种方式,继续追问道:表兄既然不说,不如让我猜一猜。我猜呀,第一个死的人,也是个恶贯满盈的人。”

    姜宁平有些无奈地看着于寒依,开口道,“你在坊间到底都瞎听了什么呀。”

    “表兄,你就告诉我,是不是吧。”于寒依略道祈求的眼神看着姜宁平。

    姜宁平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说道:“哎,好吧。我就告诉你吧。死的第一个人确实也没什么好名声。是平康坊的王员外。是当朝右相张丞相的远房亲戚。他儿子呀,可是这方圆百里有名的恶霸,和着张丞相的那个孙子张槐安狼狈为奸,没少干过坏事。这王员外自然也不是什么好人。背地里没少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姜宁平说着说着心中更是愤懑难当。随着案情的一步步深入调查,这两个死者生前做的所有伤天害理的勾当,也逐渐被追查了出来。

    “既然凶手是为民除害,为何还要下令抓捕?我听舅母说,圣上要求刑部一个月内破案呢。”于寒依有些不解。

    “你还小,不懂其中的利害。”姜宁平一脸宠溺的摸了摸于寒依的头。

    “我不小了!我都十八了,哪里小了!”于寒依不满地抱怨道。

    “你呀,”姜宁平笑着摇了摇头,心中不免叹惋,要不是那一纸婚约,依依也不用来面对朝廷的肮脏与黑暗。若能继续保持纯良的本心,想来这一辈子也会更快乐一些吧。

    姜宁平轻轻拍了一下于寒依的头,柔声说道,“不过,你不懂这些也算正常。毕竟这么多年,你远离京都,对权谋之术不甚理解。在这皇城脚下,接连发生命案,不论凶手是不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他都触犯了皇威。”

    “皇威”一词,如那利刃刺入了于寒依心口,让她感到瞬间的悲恸和无能为力的虚弱感。就是这样不可触犯的权力,让她的父亲含冤长埋于地下,也让她成为了一方浮萍。

    姜宁平叹口气,看着窗外,继续道,“身居高位的人,更在意的是权力,是威严。你说,突然有一天,有个人敢在皇城境内犯下人命案,让那些人感到了威胁,他们怎会无动于衷?有时候,道义与权势相向时,道义似乎变得不值一提呢。”

    姜宁平立于窗前,眼底闪过一抹忧郁。

    于寒依听到此,顿时清醒了过来。有些激动地说:

    “那可未必。自古以来,就算世道不稳,也总会有人前赴后继地去行正义之事。这就说明,公道自在人心。如果没了道义,我们在这世间还有何意义?”

    姜宁平听到此话,忽的转身,目光炯炯地看着一脸笃定的于寒依,嘴角弯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不过是像那五月晴空一样灵透清朗的少女,不过是个还未过桃李年华的少女。此刻,被太阳的余晖照耀着,通身闪着金色的光芒,像是站在高高的金銮殿上,义正言辞地教诲着。

    于寒依不觉面上一红,“表兄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什么吗?”

    “只是忽然觉得我们家的小妹长大了,说刚才那番话的时候,倒是有了几分太子妃的架势了。”姜宁平笑着说道。

    “表兄又取笑我。”于寒依只觉双颊滚烫,想来已经红成一片了,她急忙转移了话题,扯回到凶案上,“表兄刚才说,这首离合诗是在冯老板身上找到的?”

    “是的,依依可是想到什么了?”

    “单凭这一个线索,我并未联想到有用的信息,表兄不如具体跟我说说这起案情吧。”

    姜宁平有些无奈,他沉默了片刻,开口道,“好吧,刑部现在也没什么新的进展,我就跟你说说吧,兴许我还能从中回忆起,之前遗漏的重点。”

    现在已经快过半个月了,仍然没有新进展。现下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