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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大雨后的晴日,显得格外的明媚可亲。随着天气的放晴,于寒依的心情也甚是忻悦。
她半眯着眼,从指缝看向晴朗的天空,估算起时间,想来辰时已过,已经到巳时了。
院子里的那三人早已不知踪迹,对于这点,于寒依一点都不意外,她现在最为感兴趣的,便是为首那人的身份。
到底是什么人特意布下这个局,又故意留下破绽给她,等着她自己解谜,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图呢?
于寒依坐在马车里,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小姐,小姐”小芙用手在于寒依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喊你好几声你都听不到。”
她看到于寒依的眼神慢慢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便开心地继续说道:“车夫说,我们已经到定远侯府所在的坊内了,很快就要到了呢!”
小芙显得异常地兴奋,她早将之前发生的种种抛诸脑后了,于寒依看她这样毫无烦忧的模样,嘴角不觉上扬,眼里也随之染上了喜悦之情。
于寒依站在姜家的大门前,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心中五味杂陈。
小芙上前给门房递上信物,让其进门通禀。
太阳的余晖落在这威严的府门前,将牌匾上的“定远侯府”四个金色大字映衬得更是金光闪闪,耀眼夺目。
门前两侧的石狮被夕阳的霞光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暖暖的色调,让高大威武的石狮看起来,少了些许庄严,多了几分可爱呢。
于寒依走到石狮旁,抚上里侧立着的护国柱石,当她摸到左侧里边的凹处时,眼圈不禁开始泛红,视线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当然记得这里了。
这是她小时候调皮,合着二表兄一起刻上的凹槽。还是二表兄担下了罪责,被外祖父绕着院子追着打了好久。
外祖父那时铿锵有力的说话声,犹在昨日,历历在目。
“我们姜家世代功勋,才有了这御赐的护国柱石。我们姜家要的,从来都不是表面的荣光,皇上要的亦不是浮于表面的忠心。只是,这护国柱石毕竟是先帝亲赐,它代表的是陛下对我姜家一族血战沙场,几代热血男儿保家护国的肯定和体恤,这是我们的先人浴血奋战而得来的。它可以被风摧倒,也可以被大水冲走,可我决不允许我姜家子孙自毁之。这与自毁前程无甚差别!”
于寒依到手轻轻摩擦着凹槽处的石面,它似是有感应的似的,竟传来阵阵暖流,从指间淌入心间,让她的心里像是被填满了一般,甚是满足心安。
“这才是回家的感觉呀。”于寒依轻声感谓着。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沙哑微弱的声音,“是我的依依回来了吗?我的依依在哪呢?”姜老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一路颤颤巍巍地着找寻着来人的身影。
“外祖母我在这,在这儿。”于寒依上前托住姜老夫人的双手,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如那决堤的河水一般,倾泻不止。
没想到,不过八年的时间,外祖母的身体竟急转直下,她还记得小时候,外祖母最是疼爱她,经常抱着或是背着她,就算再累也不愿假手于人。没想到现如今,已经需要别人搀扶的地步了。
“依依这么多年未曾在您身边尽孝,还让您如此挂念,请原谅依依的不孝。”话音刚落,于寒依双膝跪地,刚要行礼,便被老夫人拉住。
“我可怜的孩子,快快起来,快让外祖母看看现今是何模样了。”
姜老夫人拉起眼前的人儿,双手摩挲着于寒依的脸,她看着眼前这与自己女儿的容貌有着八分相似的人,潸然泪下,随即抱住了于寒依,“好孩子,这一路真是苦了你了。”
“母亲,依依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想必也是很累了,春寒还未完全过去,天气尚未和暖,我们不如都先进去吧。”顾氏见此情形,担心老夫人身体承受不住,便出声提醒。
“对对对,先进去再说。你大舅母这几日天天都准备了一桌子你爱吃的菜,就等着你回来呢。”老夫人拭去了眼角的泪痕,笑容可掬地拉着于寒依往里走。
于寒依赶忙谢过了顾氏,便随着她们一同进府。
顾氏看着眼前这个标致的人儿,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几日,她也是忧心重重。可是怕老夫人太过忧虑,她一直不敢说出实情。
她自从听到于寒依遭遇刺杀的消息后,便寝食难安,后面又接连着好几天没有了消息,更是让她心乱如麻。
她自己没有女儿,依依自小在府里长大,于她而言,自然就像那亲生女儿一样。现如今终于看到孩子平安到府,心里的大石可算是落下了。
一行人穿过府门,过了前厅,就到了拂柳园。
现在正是花繁叶茂的时节,湖边垂柳随风摆动,轻柔的春风似是一位妙曼女子的手,轻拨着碧绿珠帘一般,轻柔飘逸。园子里的各色花儿也没闲着,争妍竞媚,很是热闹。
于寒依一眼望去,只见那几株并蒂的紫色牡丹从群花中脱颖而出,映入她的眼帘。微风拂过,花瓣随风抖动,煞是娇柔艳丽。
老夫人行走不便,便由着几个小厮用轿椅抬着在前面走着。于寒依便和大舅母并行随于其后。
“舅母,大舅父和二位表兄呢?怎么都没看到他们呢?”于寒依忽然想到,进府这么久都未见过舅父和表兄出现,心中不免有些讶异。
“你大舅父还在巡防营处理公务,我已派人传信,他知道你回来了,肯定很快便会回府了。”
顾氏拉着于寒依的手,笑着说道,“至于你的两位表兄,唉,”
顾氏叹了一口气,“你大表兄估计今日又要忙到深夜才能归府。你刚到京城,可能不知,前段时间连着发生了两起人命案,甚是骇人,搞的京中人心惶惶的。皇上大为震怒,限刑部一个月内破案。你表兄近来都是早出晚归,连我这当娘的都很少能看到他了。”
顾氏幽幽地叹了口气,复而有些愤然,声调也随之提高了几分,“你那二表兄,可就别提了!整日不干正事,一天到晚在院子里敲敲打打的。更气人的是,前几日,他就留了封书信,说要跟朋友出去游历,便不见踪影了,你舅父为此大发雷霆,发了好大的火呢!”
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什么,看着于寒依,一脸歉意地说道,“哎呀,这么高兴的时候我跟你提那两个混小子做什么,”她将于寒依被风吹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一脸慈爱地看着,“我们的依依真是愈发的标致水灵了。”
“对了,一会你可要好好跟我们说说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光是听到你路上遇刺的消息,就够让人胆战心惊了,我和你外祖母可都担心坏了。”顾氏一脸忧色地拉着于寒依的手嘱咐道。
于寒依连声应是,随即便转移话题,时不时地聊聊园中的花草,或是说说这几日的趣闻,逗得顾氏频频发笑,转眼间便到了膳厅。
几人用过饭后,于寒依陪着顾氏和老夫人说了好一会话,不知不觉,已是接近亥时了。
要不是老夫人年纪大了,体力不支,想来,还要更久呢。于寒依送姜老夫人回了房后,便打算回房休息了。
她刚踏出了房门,就被眼前的景象迷住了。
皎洁的月色倾泻而下,似是在地面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纱,使冷硬的地面显得柔和了几分。
恍惚间,她认识到,原来人世间最刻骨又最平常的亲情,是这样的弥足珍贵。它如阳光,照耀着每一个生命。照亮了,生命中的荒芜。
她真希望时光永远定格于此,不再流淌。可惜,岁月无情不待人,春去秋来,匆匆而过,能做到的,唯有珍惜当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