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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皎皎,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鹰啸。
庭院中寂静已极。
高希直立与树顶,一手背在身后,缓缓道:“金能生水,水多金沉;强金得水,方挫其锋;金能克木,木多金缺;木弱逢金,必为砍折;金赖土生,土多金埋;土能生金,金多土变。龙纹刀法的步伐虽有八八六十四中变化为基础,但刀法主金,其在必生克制化,我问你,何物克金?”
郭珩立刻道:“是火。”
高希又问:“既如此,如何生火?”
郭珩又道:“土赖火生。”
高希冷冷道:“再想。”
院中小辈弟子不由面面相觑,心说土赖火生,土精为金,何错之有,再说这慕容家的龙纹刀法以步法闻名,复杂晦涩,现在关头高希教郭珩这五行之事作甚,难不成要从五行八卦开始教起?
郭珩低下头,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才试探道:“强木得火,方化其顽;乾兑二卦为金,离卦为火。”
她忽然灵光一现道:“应抢占离位,避乾兑位之锋!”
高希冰冷的声音道:“八卦相错重叠,六十四卦化万象,若他以金生水,而以水克火,你又该如何应对!你只想其一,不思其二,若对方稍做变化,你岂不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了凡暗暗对身边的了解道:“想不到这人竟如此厉害,往日里咱们竟是低估了皓月山庄的实力。可他为何要隐藏自己的真实实力多年,难不成他心中图谋不轨,如今时候到了,才将自己的真实实力显露人前?师兄,咱们少林是否英和秦二公子商议此事,未免他将来荼毒武林,还是要早做防范才好。”
了戒抬起头,低声道:“武林之中藏龙卧虎,高人隐士辈出,无需大惊小怪。你我本是参禅之人,不该参与过多红尘之事。此次白虎堂金二公子过世,我已决定,往后你我不再参与江湖中事,少林的事,自有主持师弟做主。”
了凡只得道:“是,师兄。”
郭珩抿口不言,思考了良久,才终于怯怯道:“晚辈愚钝,还请前辈指点。”
高希对郭珩冷笑道:“你非我门人,我为何要指点你?”
秦蓉忍不住道:“前辈既无心相帮,不教便是,何必出言奚落?”
秦若元皱眉道:“退下!”
秦蓉面有不甘,但仍退到一边,闭口不言。
高希又道:“不过你天资虽有限,但至少比如今所谓的江湖大派中的痴愣弟子好些,若你拜入我门下,我今日必助你破解这龙纹刀法,扬眉吐气。”
此言一出,院中各派掌门和大弟子早已怒火中烧,但慑于他竟以一枚核桃击穿了神兵龙纹长刀,都不敢贸然上前,不觉面上无光。
郭珩听罢,一改之前谦卑恭顺之态,淡淡道:“我不是为了扬眉吐气,是为了追查往日之事的真相,前辈若肯指点一二,郭珩感激不尽,前辈若是不愿,郭珩只有尽己所能,生死无悔。更何况郭珩已拜他人为师,今生今世,绝不会再拜第二人为师。”
高希哈哈笑道:“好,算你有几分骨气,既如此,我便告诉你一点: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下母。”
慕容春秋冷汗涔涔,注视着高希的目光中又是惊惧又是愤怒,“我山西慕容家与你皓月山庄何仇何怨!要你今日如此咄咄逼人,是要陷我慕容家于万劫不复吗!”
高希淡淡道:“我为何要在乎你区区慕容家的生死?”
慕容春秋脸色涨红,勃然大怒,挥动残刀像郭珩而去。
可郭珩身法变化已脱胎换骨,招招踏在慕容春秋之前。不消半刻钟,一把木剑已接连刺中慕容春秋天枢、中朊、合谷、心俞。
她每一处将将刺到死穴半寸之前,慕容春秋霎时间全身经脉剧痛如刀割,真气流水般汩汩散去,已再挥不动手中的八尺长刀,以刀撑地,勉强不跪在地上。
屠二娘惨叫道:“夫君!”
高希微微笑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了凡按捺不住,怒而道:“你这女子,年纪不大,心忒歹毒!慕容春秋好歹是一代武学大家,他比武输了,你要杀便杀,为何废他修为,让他从此以后形同废人!”
郭珩神色淡淡道:“我对他的生死没有兴趣,我只需要他告诉我,当年的牵头人到底是谁,我便留他夫妻二人两条性命。”
此言一出,暗流突涌,人群中已有几人暗暗将暗器拢在袖中。
慕容春秋哈哈惨笑道:“我本无意再伤害于你,奈何你咄咄相逼,若我真的说出真相,恐怕后悔没现在杀了我的,会是你自己!”
郭珩紧紧握着拳,咬着牙道:“无论此人是谁,今生今世,我绝不后悔!”
慕容春秋看着她的眼神中忽然充满了一种同情和怜悯,他笑着道:“若你知道,你只会觉得这些年来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笑...”
他没来得及说完,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咯吱声毫无防备地响起。
高希的一只手就握在慕容春秋的脖子上,已拧碎了他的喉管。
所有人已拔出了兵刃佩剑,莫青云惊呼道:“你竟敢如此做,难道就不怕从此公然与天下英雄为敌?”
高希竟毫不在意道:“天下间,能称得上英雄的又有几人。”
了凡怒道:“从前竟没看出你如此猖狂!”
秦若元真气运行完最后一个周天,脸上已恢复些血色。他推开秦中则扶着他的手臂,上前一步,双目直直注视着高希道:“你不是他,你到底是何人。”
“高希”微微笑笑,脸上不协调的肌肉使他看起来神色诡异,他不紧不慢道:“你受如此重伤,竟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恢复至如此。可若你有如此本领,又何至于内伤久久不愈,看来你心中之事,已非药石内力能够医治。”
院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侍卫急报道:“报秦二公子!皓月山庄的高希高老前辈昏倒在东厢房前,身上...”
秦若元额头上已渗出冷汗,竟显得有些急躁道:“他死了?”
侍卫道:“那倒没有,他身上毫发无伤,只是衣服只余寝衣,身上外衣配饰皆被人洗劫一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院中的“高希”身上。
他低低地笑了,接着又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
他的声音不再是个老人,而是变成了一个低沉的中年人。
院中人的脸色全都变了。
郭珩的脸色已变得比死人还惨白,手中的剑已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月色之下,一个清瘦如文人的男人身着月白衣袍,乌发飘飘。
他脸颊锋利如刀,眉似青峰,一双狭长的凤眼微微上吊,两片颜色极淡的唇上挂着一抹苍白的笑意,全身竟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光晕中。
“珩儿,”他淡淡道:“你见到为师,还不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