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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日,在温轻言的带领下,红城的所有大夫都开始着手“排毒”一事,其他瘟疫泛滥地区,也由刺史吩咐下属快马加鞭将相关事宜传达了下去。
因为江都囤积的药材有限,原本已经撑不了几天,但就在剩余药材只能够再维持最后一天时,由三公主墨燃玉带领太医院副元首收购的药材开始分批送达,缓解了江都各地用药紧张状况。
在墨惜颜抵达襄阳的第八天,也就是四月十三日,景墨收到了她着人送回去的信。
“管家你说什么?”景墨吃惊地望着门外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人,不敢置信地问道。“公主送信回来了?”
万念恩眼神温和地看着他,淡笑道:“嗯,刚收到的,知道你等公主的信已经等很久了,所以我赶紧拿来给你。”
动作迟缓地站起身,景墨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目光呆滞地移向万管家手里拿着的东西,盯着看了半晌,他才似恍然大悟般快步奔了过去,将万管家手中的信“扯”了过来。
那一扯近乎蛮力,万管家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眸看了看已经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景墨,微笑着摇头离去。他怀里,还有另外一封信是要给祥贵君的,他打算亲自送进宫里。
全然没有注意到万管家的离开,景墨双目圆睁地盯着自己手里的信,反反复复地看着“景墨亲启”四个字,心中的激动翻涌如潮,席卷了他那颗为墨惜颜担忧了整整十七天的心。
这是公主给自己的信……
他双手颤抖着,整个身体也微微战栗,完全忘记了要打开来看看信上的内容,眼中不自觉漫上湿热的温度。
久久,墨色的瞳眸闪动着,他才抖着手拆开了信封,小心翼翼地展开了信纸。
信上写着的,是他最为熟悉的娟秀字迹,每个字,都流淌着让他心喜的暗色光泽。
“景墨,我已平安抵达襄阳,诸事顺利,切勿担忧。你在家里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驸马那边,你记得去告诉他一声,说我一切平安,让他勿念。好了,这封信就到这里,往后我会记得再写信送回来的,在家安心等我回来。墨惜颜笔。”
将信反复看了几遍,手缓缓抬起,景墨将信放在了胸前,脸上灿烂笑着,双眸里却是水光盈盈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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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景墨来到了幽荷居,在幽荷居的院门外踌躇了许久,他方才抬脚走了进去。
他来幽荷居的次数屈指可数,自从陌如星住进幽荷居后,他就只来过一次,今天是第二次。想着等会儿要见陌如星,他心里突然就生出几许忐忑来。
陌如星是墨惜颜明媒正娶娶进门的驸马,是这个家的男主人,然而今日,墨惜颜给他寄了封信回来,却没有单独给陌如星寄,他不知道等下该怎么和陌如星说,才不会让陌如星心里不舒服。
相较于讨厌秋海棠,对于陌如星,他有种说不出的特别感觉。
说实话,他并不讨厌陌如星,只是,在陌如星面前要如何自处,他直到今日仍旧没摸出一条门道来。
他的身份,说起来是有些尴尬的,府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是祥贵君为墨惜颜挑选的初侍,他们的关系,看在别人眼里是不清不楚,异常的暧昧。
只有少数的几个人心里明白,他和墨惜颜,无非是主人与仆从的关系,再加上一些超越主仆的朋友关系,再来,便是他死皮赖脸地求墨惜颜将他留了下来,不让她赶他走。
如此复杂的身份,他不知道要如何坦然地出现在陌如星的面前。在陌如星身前,他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就好似,陌如星是那苍穹中的皎皎明月,而他,不过是深山里见不得光的一棵无名小草。
秀岚和青竹在屋内侍奉陌如星,因为陌如星的茶水喝完,秀岚出门打算重新为他泡杯淡茶,一出来便看见立在院子里的景墨,双眸一闪。
回头瞅了瞅房里的人,秀岚端着手里的托盘迎了上去,态度恭敬亲和地问:“景公子?你来是有事找驸马麽?”
景墨抿了抿唇,问道:“驸马他……在吗?”
“驸马在的,景公子里面请。”秀岚回转身往回走,来到房门前立定后说:“公子,景公子来了。”
陌如星闲来无事,这会儿正在练字,景墨则是在一旁为他研着墨。听见秀岚的声音时,他正好将“为有暗香来”的最后一个“来”字收尾。
他抬眸望去,见身着一袭墨色长衣的景墨立在门外,秀岚则端着托盘站在一旁,星眸深处有暗色的光一闪而逝。
放下毛笔,他淡淡一笑道:“景公子,进来吧。”
“景公子请。”秀岚双手托着托盘微微躬身相邀,待景墨跨进门槛后,他立即直起身快步离开,泡茶去了。
绕过案桌来到圆桌旁坐下,陌如星淡笑着望着景墨。“你也过来坐吧,有什么事,坐下后再说。”
景墨怔怔地看着陌如星,须臾,看一眼圆桌旁的凳子,他来到陌如星的对面坐了下来。
陌如星眼神璀璨如产自深海的珍贵黑珍珠,温和浅笑间清艳光华静静流淌,亮了满室幽寂。
那燃烧得正旺的红烛油灯,似乎都及不上他那双眸子深处一闪一闪的耀眼星光。
“呵!”陌如星轻轻一笑,“说实话,景公子今日前来,让我吃惊不小。”
景墨心中微震,缓缓垂下了眼帘。他不敢去看陌如星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太过明亮,太过幽然,好似能洞察一切,让他有种无处遁形之感。
陌如星眼波流转,微垂下眼睫笑得精深微妙。“不知景公子今日前来有何事相告?是万管家有什么吩咐吗?还是……景公子有话想和我谈谈?”
陌如星的语气风轻云淡,似风和日丽的天空里飘浮的素白浮云,看上去轻盈盈的,却有一种厚重感沉甸甸地压来。
脑海里思绪凌乱如麻,景墨抬眸看去,便见对面微垂着头的人似乎笑得很温和,但那笑容,似乎别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