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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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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风掠过大地,天边下起太阳雨,平定相国叛乱之后,国中呈现出一片从未有过的太平。天旱多日,许久未下雨,突然下起太阳雨,惹得市井百姓的孩童开心无比,纷纷光着小屁股夺门而出,踩着血红的雨水淋太阳雨,玩太阳雨,满脸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夕阳公主彻底平定叛军祸乱,担心死尸及血迹引发瘟疫,当即下令城中幸存的东城军、西城军、黑石宫护卫军按各自管辖的区域清理叛军尸体及提水冲刷遗留在地板上的血迹。不仅如此,还发动市井百姓参与搬运遗留在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并提水冲刷血迹,整整冲刷三天,奈何遗留在地板上的血迹太多,貌似怎么冲洗也洗不干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血腥味。

    这场太阳雨可谓是及时雨,不仅让百姓的庄家得以生长,还把满城的血腥味冲洗干净,被风干的血迹在雨水中慢慢溶解,把地板上的雨水染成一片血红色。夕阳公主独自站在屋檐前静静地眺望滴答的太阳雨,像似在思索什么似的。看得正入神,席安乐忽然把一男一女押到她的跟前,禀报说:“公主,末将抓捕一男一女,他们曾在海边照料柳如凤母子。”原来这名男子是十二位将士中的其中一个,这名女子是那十二位奴婢中的其中一个,他俩听从柳如凤的建议,结为夫妻。因男子在世上已无亲人,而这女子还有一个爷爷健在,就住在黑石城南门外三里坡的刘家村。为了寻得一地安身,女子就带领男子回到刘家村与爷爷居住。后经人举报,被席安乐抓获,为了打听柳如凤母子的下落,席安乐便把他俩带到夕阳公主面前,好让夕阳公主问个明白。

    夕阳公主转过身仔细打量这对年轻男女一番,然后直奔主题,询问柳如凤母子的下落。男子自知是叛军,害怕被处决,额头直冒冷汗,全身不自觉的微微发抖,张开颤抖的嘴唇把在海边照顾柳如凤母子与柳如凤散钱给他们,让他们结为夫妻,过好后半生及柳如凤抱着幼子踏上小船渡海的一切经过讲出来,女子频频点头附议。

    听完男子的陈述,夕阳公主转过身看着眼前滴答的细雨,整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思索良久,方才说道:“东城主,一切都已结束,把这对年轻夫妻放走,让他们老实过好下半生。”

    “公主!”席安乐不想轻易放走这对年轻夫妻,柳如凤生死未知,唯恐她卷土重来。

    夕阳公主不说话,直接摆了个手势,示意席安乐按她的意思行事。席安乐不敢再反驳,转过身告诫身后的两名东城军,让他们把这对年轻夫妻安全送回南门外三里坡的刘家村。

    过了一会儿,夕阳公主解释说:“就算柳如凤不死,她也不会再踏入琼崖之地,她的幼子上官白一土立巾一个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等他长大,这个世界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再者,柳如凤也不会让他踏入琼崖之地半步,她知道被我抓到后的下场。”

    “公主,你就这么相信那位叛军说的话?”席安乐持怀疑态度,轻轻问道。

    “相信,”夕阳公主点头回答说,停顿片刻接着说:“早年,我曾听父皇说过,上官华一家族世代单传,每一代男子都有一朵属于自己的花儿,也就是代表他的生命,他一旦逝去,那朵花儿随之枯萎凋零,最邪门的还是如果他没事,如果有人擅自把那朵花儿捻碎,那人就会突然暴毙死去,无药可治,刚才那名叛军说一朵玫瑰花枯萎凋零,柳如凤哭了整整一天一夜,足以说明他没有说谎。”

    席安乐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夕阳公主转过身吩咐说:“你现在去书写公告,张贴到东西两城门旁,公告的大致内容是参与叛乱的将士请勿东躲西藏,择日到东城门都府报到,接受问话,如有不配合者,后果自负。”

    “既然这样,刚才怎么把那对年轻夫妻放走?”席安乐一脸疑惑问道。

    “我们不必耗费大把人力物力财力去抓捕他们,让他们自个来投案,这也是刚才我放走那对年轻夫妻的原因,等到他们陆续投案,你就询问他们,看他们怎么说,如果他们的口径一致,就足以说明刚才那名叛军没有说谎。再者,叛乱已被平定,现在杀了他们,有失民心。”夕阳公主解释说。

    “公主英明,下臣现在就去办。”席安乐说完就按夕阳公主的吩咐办事去了。

    果然,公告张贴不出三天,那十二对夫妻陆续到东城门的都府报到,东城主席安乐逐一问话,发现他们描述的事情经过一样,不增不减,没有说谎。席安乐问完话就让他们速速离去,没有扣押他们,并把审问的结果提交给夕阳公主。

    夕阳公主看了审问结果,微微一笑,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终于掉落了。此时此刻,她坚信柳如凤母子已逃离琼崖之地,不必再过多理会她卷土重来,自己可以专心实现父皇留下的遗言。高兴之余,她召集群臣召开表彰会,拜公羊不凡为国师,封席安乐为千户侯,册封包海城升任黑石宫护卫军护卫主,封西城副督军彭湛为西山主,赏黄金千两给死神郑天胜,原职不变,其余有功将士,职位均晋升一职。

    柳如凤母子在茫茫的大海上漂泊两天两夜方才逃到岭南沿海地带,眼前尽是荒山野岭,没有一户人家。柳如凤下船后没有急于前行,而是坐在海边给幼子上官白一土立巾喂母乳,泪流满面望着大海,内心却把丈夫上官书林骂了个千百遍,如若你听我一言,我们母子就不会沦落到如此可怜的地步……柳如凤越想就越想现在自个死去,但低头看到怀里正在用力吃奶的幼子,又不舍得去死。

    不知不觉,西边的夕阳已挂于树梢,看着被夕阳染得一片血红的云朵,柳如凤急忙吃下几块烧饼充饥,之后朝琼崖儋耳国的方向跪下,拜了三拜,然后抱起熟睡中的幼子,提着行装匆匆上路。此时此刻,她想在黑夜降临之前找到一家客栈容身。她加快脚步前行,爬过山腰,穿过小路,踏过小溪……她走了很久,夜色早已降临,天边布满了闪闪发光的群星。但她还是找不着一家客栈容身,更令她绝望的是沿途不曾有一户人家出现在她眼前,更别提客栈了。

    星光下,柳如凤抱着幼子在漆黑的夜色里继续前行,寻找客栈,不时听到从山谷里传来的狼嚎,她的心立刻变得忐忑不安,很是害怕。但为了怀里的孩子,她选择咬紧牙关,怀着一丝希望独步行走,她深知此时此刻只有前行才有希望,立于原地或后退意味着死亡。她恨不得有一户人家愿意收留她,哪怕当牛做马也愿意,不为别的,只为了让上官白一土立巾健康长大。

    她拄着拐杖大约继续往前走了两里路,有一户藏于山林间散发微弱光芒的茅屋映入她的眼帘。她停下脚步,睁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凝视从草房里射出来的光芒。看了一会,她很想移步向这户人家走去借宿。转念间,她十分害怕,沿途不曾有一户人家,眼前的这户人家会不会是贼寇躲在深山里的落脚点。如果错过这户人家继续前行,前方还会不会有人家……想来想去,柳如凤最终用赌一把的心态向这户人家走去。她一边慢慢走着,一边有意识用力调整猛烈跳动的心灵。

    她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眼前这户人家的院子前,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往院子里望去,看见一个老太婆拿着一把扇子独自坐在屋檐下乘凉。

    看了许久,柳如凤最终鼓足勇气有礼问道:“请问有人在家么?落难小女想讨一碗水喝。”坐于屋檐下的老太婆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站起来东张西望,看看是不是有人在叫她。看了一会,没有一个人影出现,她自言自语说:“真是奇怪,方圆十里只有我这户人家,怎么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人老了,耳朵真不好使。”说完又坐下继续扇风了。

    站在院子外面的柳如凤看到老太婆不回应她,特意提高嗓音问:“请问有人在家么,落难小女想讨碗水喝,小女站在院子门外。”正在扇风的老太婆闻声停下扇子,顺着声源看去,模模糊糊看到一个人影立于院子外面,就问道:“谁呀?”柳如凤提高嗓子回答说:“落难小女来自琼崖,想进屋讨碗水喝。”听了这清晰的声音,老太婆才相信确实有人站在院子外面与她说话。她起身走进屋子拿了一盏灯向院子走去,来到院子门前看见一位衣着光鲜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立于门外。

    老太婆被眼前这个女子吓懵了,突然后退几步,她拿不准立于门外的女子到底是人,还是鬼。时至今日,她带着儿子搬来这里居住已五年有余,在这五年期间从未有过任何人路过她家门前。老太婆一时以为自己老眼昏花,视线模糊,抬手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活生生的一个女子抱着一个婴儿站在门外。

    确信外门的柳如凤是人之后,老太婆似乎没有了刚才那般紧张的模样,有礼问道:“请问你找哪位?”柳如凤看到老太婆已放松警惕,慢慢回答说:“寡妇来自琼崖,逃难到此,想进去讨碗水喝。”老太婆叹了口气,点点头,请柳如凤随她走进院子。

    老太婆倒了一碗温开水递给柳如凤,柳如凤早已饥渴难耐,看见老太婆递一碗水给她,她急忙伸手接过那碗温开水,一口气喝完。接着,老太婆起身去厨房端来一碗稀粥递给柳如凤,嘴里喃喃叫她喝下。柳如凤顿时泪流满面,感动不已,伸出颤抖的右手接过那碗稀粥,含泪吞下。此时,却逢老太婆的儿子抬着一只野鹿回来,坐在屋里的老太婆听到窗外走路噗噗的脚步声,她看着柳如凤说:“我儿子王养儋打猎回来了。”柳如凤睁着疑惑的眼睛问:“你儿子?”老太婆回答说:“是的,是我的乖儿子。”

    老太婆的儿子放下扛在肩上的野鹿,准备转身进屋,听见屋里传来一问一答的声音,他自言自语说:“我娘真是老糊涂了,闲得发慌,自问自答。”当他走进屋里,他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娘正在与一名年轻女子面对面坐着交谈。一时老太婆的儿子王养儋不知说什么好,就简单点了一下头表示打招呼,然后入座喝粥。

    是夜,大家各自安然入睡。

    次日天明,柳如凤把自己所有的亲身经历原原本本的告诉老太婆,恳求老太婆大发慈悲收留她们母子,哪怕为老太婆的儿子传宗接代也愿意。老太婆听后愣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来,整个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知最后老太婆有没有让柳如凤母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