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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边刚刚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从蜀山上下来了几十匹骏马，骏马上各载着一位信使，风驰电掣的往四面八方而去。
昨晚穆青羽回去以后，晚饭都没顾得上吃，就将穆远拉进书房，父女两躲在里面嘀嘀咕咕的讨论了半宿。
再然后穆远连夜写了信函发往各州府，要求各州府做好流民医诊工作。同时要求各州府衙大量招人，广种粮食及药材，并且将种植面积的多少纳入年度考核。
一时间，整个蜀地忙于春耕开荒播种。
青城的一家不入流的妓馆，妓女白蕊一觉睡醒，发现青城的街道似乎跟往日有些不同了。
她们住的那一条街大都是她们的同行，由于职业的特殊性，这条路白天很少会有人来往。
可今天不知怎么的，外头一直响起脚步声，这些人白天不是避她们跟避鬼一样的吗？今天一个个都中邪了?
“小红，小红。”梳妆台前，苍白着一张脸的白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声呼唤梳头丫头的名字。
“姑娘醒了？”丫头小红从门外钻了进来，走到白蕊身旁，熟门熟路的开始给她梳洗打扮。
“小红，外头可出了什么事?”白蕊随意问道。
“姑娘，听说官府今天一早就出了张招工布示。这不半个青城的人都出动了，抢着去报名。其他街道太堵，有些人就从我们这边过了。”小红将自己刚刚打听来的事复述了一遍。
“这官府招什么工?需要这么多人吗?”白蕊有些好奇。
“我没去看布告，听看门的小厮说，只要能干活的都可以去报名，不限身份，不管男女，只要年纪合适就行，工钱还不赖。而且我还听说，还有一种长期工只招女子，如果没地方住的还提供住的地方，不过我估摸着这个有点悬，什么时候官府有这么好的事……”小红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白蕊仔细的听着，她这种身份平常一般是不会出门的，想要知道什么消息只能从别人口中探听。
而“不限身份，不管男女”这句话引起了白蕊的极度注意。
这边小红一边说着一边帮白蕊插上最后一枝珠钗，“姑娘，好了。”
梳装完毕的白蕊又恢复了往日的光彩精致，虽然比不上那些大妓馆的名妓，可在这清婉苑也是说得上号的。
“姑娘，我得去伺候其他几位姑娘了。”小红将东西收拾好后对白蕊说到，她们这种小妓馆也只能大家共同使用一个梳妆丫头。
小红走后，白蕊陷入了沉思。
她其实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白天不敢出门，夜晚千方百计讨男人欢心。
老鸨为了抢占生意，什么人都往里头迎，为了混口饭吃，偏偏还不能拒绝。
平常遭到外头人的白眼也就算了，连妓馆里打杂的小厮也要偷偷的骚扰她们，这日子根本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如果还有其他方式可以养活自己，她宁愿去试试。
如此想着，白蕊将头上的钗环都取了下来，挑了一身朴素的衣服穿上，然后趁着老鸨不注意从后门溜了出去。
青城的布告墙外，黑压压的围满了人，还有大量市民拥挤而来。
布告墙上，赫然新贴了一张盖有官府印的新布示。
有不识字的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只听排在里头的人念道，“官府招工布示：今需从民间现招大批杂工，从事农事生产，掌案贴写，帮厨护工，医疗问诊等事务，不限身份，不管男女，年轮十二到六十五岁，有意者府衙报名……令家喻户晓。”
“哦，都可以去报名吗？”又有人问道。
“这不都写了吗，只要是十二岁到六十五岁的都要，走咯，走咯，我要去报名。”
看完了的人挤了出去，外头的人又挤了进来。
很快人流渐渐往府衙方向缓缓移去。
白蕊用衣袖半遮住面，也混在了人群里。
府衙外，长长的排了好几条队伍，有些吵吵闹闹的，白蕊看去，男女老少皆有。
她选了个自认为最快的站了进去。
时不时有已经报完名的从旁边经过，引得队伍里的人一阵艳羡。
比如从前面走来了一个左脚瘸了的跛子，走路一脚一拐，脸上却满脸笑容。
“秦跛子，你都被选中了?”有人开口问道。
“不错。”秦跛子挺了挺胸答道。
再比如前面走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阿婆。
“张大娘，你这个年纪的也来找工?”
“嘿，我今年才六十四，也能找。”
见了这些人，白蕊更有信心了，至少她更年轻，更健康。
队伍在不断的变短，很快就轮到了白蕊。
“姓名，年纪，做过什么，家住哪里？”登记官例行问道。
“白蕊，二十四岁。”
“做过什么?”
“这个可以不说么？”
“家住哪里?”
“小柳巷清婉苑。”白蕊纠结了许久才吐出了这几个字。
“咦，那不是妓馆吗？哈哈哈，这年头连妓子也出来找工了?稀罕啊。”一个响亮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紧接着，白蕊又听见身后传来阵阵耻笑声，各种不堪的话语飞进她的耳朵。
“嘿，那个人我好像认识，她还接过我的客……”
“啧啧啧，没想到官府还要这种人。”
……
白蕊有些抬不起头来。
“吵什么，再吵就排到最后面去。”登记官对着队伍喊道，后面才安静了下来。
“好了，明天辰时初来府衙报道，下一个。”
“官爷，这就行了吗?”白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这种身份官府也要吗?”
“你会不会干活?”登记官反问她。
他可不管来人什么身份，上头特意交代了，不得拒绝任何有劳动力的。
如今不比以前，干得不好，可是要丢差事的。
“会干活，会干活。”白蕊直点头，她也是贫苦出生，当年父母全去世后，才被族人给卖进了妓馆。
这么年过去，她早就攒够了赎身的钱了，她原本早想离开妓馆，可老鸨的一句话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说，“你在我这里好歹还有口饭吃，你要出了这个大门，外头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你淹死，更别说会给你活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