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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外的气氛凝重的让人喘不过气。
头顶浅白的炽灯将黑暗驱散,可是内心的阴霾却迟迟未消。
赵希月坐在椅子上,很疲惫。
一方面是因为守夜,另一方面......她不知道以何种心态去面对这样的事儿。
二爷,是王子昂爷爷的弟弟,也算是四服内的亲戚,固然有着血脉亲情,可赵希月却无从感知。
王彩妮坐在对面椅子上,低着头看着短视频;王建斌则在一旁欢乐斗地主,抢地主的声音在手术室外响起,赵希月觉得格外讽刺。
赵希月不是个价格敏感形用户,可却是情绪敏感的人,固然手术室内的老人她并不熟识,一想到或生活死的状态,就让她揪心。
反观病人的亲生儿女,怎么一个个表现的如此不堪。
王建斌一局地主,被对面反手一个炸弹宣告结束。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从口袋里取出烟盒,然后拍了下赵希月的大腿:“走,出去透透风。”
透透风?我看是烟瘾犯了吧。
赵希月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厕所,方便之后,王建斌递给了赵希月一根烟。
赵希月愣了一下,她之前没有吸过,他印象中王子昂好像也不吸烟。
王建斌把烟递到她手上:“接着吧,熬夜的时候吸烟会好一点。”
赵希月接过烟,看着王建斌手中的动作,也把烟夹在了两指之间。
王建斌为她点上,然后又点燃自己手中的,猛吸了一口,然后长出了一口气。
烟雾像是丝缕的飘带一样,缓缓向上攀升。
“你之前那个女朋友呢,不联系了?”
赵希月愣了一下,没想到王子昂女友的事儿,竟然连他家里都知道。
“还行吧,偶尔联系。”
王建斌眯着眼看她:“那今晚这个女孩怎么回事儿,朋友?”
赵希月点点头:“嗯,朋友。”
王建斌不置可否,又猛吸了一口烟:“你手里有钱吗?”
“什么?”赵希月没反应过来。
“你爷爷的医药费,这几天就要筹齐。”
赵希月有点反感:“需要多少?”
“不知道,账单还没出来,我预存了三千。”
赵希月皱着眉头,听着王建斌继续说。
“我手里没存款你也知道,你姑那边也还着房贷,还有两个小孩,也周转不开,所以想问问你有没有?”
赵希月迟疑着,旋即想起买房这件事:“我还着房贷你也知道,我手里也不多,不过你看看最后缺多少,我想办法给你补齐。”
王建斌弹弹烟灰,不置可否:“刚才来那个女孩,是不是叫赵希月?”
赵希月很惊讶:“什么意思,你认识她?”
王建斌竟然笑了出来:“她是我们老总的女儿,之前我在年会上见过她,她可是独生女啊,你是怎么认识的?”
他就在清雅书苑的售楼部,王子昂的房子都是由他经手买下的。
独生女这个字眼十分讽刺,王建斌话里有话。
赵希月看着他:“独生女怎么了?”
王建斌勾着她的肩膀:“他爸那么些个家产,到时候你要娶了她,那不就直接成亿万富翁了。”
“我们几个上班的都在琢磨,怎么和她认识呢,没想到这个财富密码竟然让你把握到了。”
赵希月挪动两步,转身便离开了,王建斌很不乐意:“别走啊,聊一下都不行?”
明明是四月末的夜晚,从窗缝里吹过的风,让赵希月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王子昂的二爷叫王国轩,今年五十六岁,和王子昂的爷爷相差八岁。
他二十岁结的婚,老婆是个纤细瘦弱的农家女,吃得少干得多,耕起地来比男人还有力气。
结婚第二年有了女儿,他夫妻俩没什么文化,名字还是请王子昂的爷爷取得,叫彩妮儿。
赵希月回到手术室外,有一个大夫也刚好出来,赵希月和王建斌、彩妮三人围在医生身边。
医生刚做完手术也很疲惫:“病人的情况算是稳定住了,不过具体还要看后期恢复,如果恢复不好,可能会偏瘫。”
听到偏瘫这个字眼,王建斌的心里揪了一下:“大夫,那恢复期还要用药吗?”
医生蹙起眉头:“当然需要药物的辅助治疗啊,不过打一周左右的针剂之后,就可以换口服的了。”
“那.....费用方面怎么说?”
医生明白王建斌心中的疑虑:“保证最低用药的情况下,一天需要二百左右吧。”
“二百?!”王建斌惊叹了一声,便垂着头没再说话。
王建斌心中一阵苦涩,泛起了浓浓的无力感,单单是手术费用就够让他愁得了,这要再加上养护费......
而且在医院陪护,还不能去上班,那就没有收入。
王建斌开始庆幸自己没有房贷,要不然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一夜回到解放前。
王国轩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三人困意难支,可都咬着牙坚持。
病房是有着六张病床的大通铺,没有遮挡和帘子,担架车的滚轮骨碌碌作响,惊醒了梦浅的病人抬头看着。
赵希月三人及医护人员合力,把王国轩转移到病床上,之后护士把相关的医疗器械连接到他的身上。
王国轩是四方脸,大脑袋,嘴边和脸颊有很硬的胡茬,头顶因为手术的缘故,被剃得光秃,从鬓角到左耳的刀口,像是玩偶被缝合的拉链一样。
把病人安顿好之后,王建斌看着王彩妮:“姐,你下楼去买点早饭吧,饿了一晚上了,不吃点也不行。”
王彩妮擦着眼中的泪水:“好,我去。你们想吃什么?”
“随便买点就好了,回来给我捎包帝豪。”
王彩妮知道自己弟弟烟瘾大:“好,子昂要什么不要?”
赵希月摇摇头:“不用,我吃点早饭就行。”
豫中的早饭就是包子油条胡辣汤,还有甜豆腐脑。
不多时,王彩妮儿提着装在餐盒便回来了。
三个人守在王国轩的病床边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
医院附近的饭菜,味道自然是难以接受,胡辣汤稀得能看见人影,包子面厚得可以当蒸馍。
罢了,都在医院了,还讲究什么。
赵希月还来不及睡觉,王子昂就醒了。
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窗帘把晨曦的微光隔绝在外,屋内漆黑一片。
王子昂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四月二十五日,上午六点十八分。
王子昂没有第一时间起来,半躺在床上,开始思考问题。
自己二奶去世的早,二爷跟着村里的工头,四处砌墙抹灰,赚的钱都用来养儿养女了,手里一直没钱。
女儿虽然已经成家,可是每月房贷和养儿育女的挑费不少,日子也是过得苦哈哈。
儿子王建斌十四五就开始打工,学过汽修,做个服务员,也在加油站里捅过油箱,平日花钱大手大脚,没有存钱的习惯,所以余额一般徘徊在三位数和四位数之间。
不过话说回来,王建斌那点工资,够吃够喝就不错了,存钱不异于天方夜谭。
一双儿女都没钱,亲戚的日子也都不好过,王子昂的爸爸排行老二,上面有个大姐在沿海的鞋厂,下面有个弟弟也在江浙一带打零工。
三代贫农可不是开玩笑的,家庭的整体困苦,不是一代人能左右的,越是穷苦,越是难出头。
俗话说穷不过三代,因为再穷下去,就绝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