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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念晚停了手中夹菜的动作,垂眸思量着这话不好答。她是为了帮萧誉出一口气不假,可照实说了难免萧誉又会越陷越深。
是以便模棱两可地道:“当然不全是为了殿下,四皇子他也曾欺负过我。”
“他欺负过你?”萧誉脸上的期待之色一扫而去,只余诧异和愤怒。
魏念晚这才想起那晚被单君让拖在马车后的事,并未如实告诉萧誉,只说是遇到的劫匪。如今说漏了嘴,她便想着应当如何找补。
而此时的萧誉却异常敏锐,看出她想遮掩的意图,催问道:“晚姐姐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只略一深思,他便联想到她失踪的那几晚,也只有那一段时间他们是分开的,是以再次催问:“上回晚姐姐所说的劫匪,就是他?!”
魏念晚心知到了这份儿上再想骗,已是骗不过去了,便将筷子放到一旁,叹了一口气,反过来劝慰萧誉:“都过去了殿下,你放心,此事我会自己找回来的。”
“果然是他!难怪我撒出去这么多人,几日过去了还是没有抓到那些劫匪!”萧誉腾地从石凳子上弹起,作势就要去找四皇子算账。
魏念晚赶紧起来拦住他,然而女子的气力再如何也比不过男子,她只得展开双臂竭尽全力去阻拦:“殿下——殿下!”
情急之下,她双手将萧誉用力圈住,而这感觉就像是将萧誉紧紧抱住。萧誉总算驻了足,缓缓垂下眼眸来看着她。
魏念晚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赶紧将双手放开后退了一步,与萧誉拉开些许距离。她紧抿着唇,有些倔强,又有些尴尬。
萧誉将她这些小表情收入眼底,先前满胸腔内震荡的怒火,这会儿已化作眼中无边的柔情与怜惜,还有唇角的一抹春风。
他抬手扶在魏念晚的右肩头,“现在还疼吗?”
魏念晚摇摇头:“不疼了。”
她是神医,他知道她有本事在最短的时间内抚平自己身上的伤口,可想到她曾遭遇的那些事情,他的心就一阵揪疼!
“晚姐姐,你能否答应我,以后不会再随便不告而别?”他忍不住想换她一句承诺。
然而这话却将魏念晚给难住了,她已骗过萧誉一次,这次她不想再骗他了,她迟早是要走的,且应当不会太晚。可这种话在眼下这种气氛下,又显得太过绝情,叫她难以开口。
她不说话,萧誉便已猜到了她的心思,脸上露出几分急切:“为什么?”
魏念晚微垂着头,她不想对上萧誉那双朗星一般的眼,他对她的满腔期待只会灼伤了她。
她酝酿了良久,才终于开口:“对不起殿下,我本就是误打误撞才来到殿下的身边,殿下帮我渡过难关,我也救过殿下的性命,你我该是两不相欠了。”
这话让人没来由的生气!
萧誉今日并未饮酒,可此时喘息却变得急促了许多:“晚姐姐为什么不肯看着我说?是因为看着我这些话便说不出来么?”
这话直击魏念晚的心灵深处,她心虚地咽了咽,眼神变得愈发闪躲。她从不是个怕面对难题的性子,可唯情之一事,总是让人无措。
倒不是她对萧誉也有情,恰恰是因着她对萧誉从无逾越身份的情谊,才会更觉难以面对。
她的这些想法其实萧誉都明白,从那日不经意间流露了真情,并遭到她的明确拒绝后,他便知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太急只会将她吓跑。
是以眼下最要紧的,不是向魏念晚证明自己有多想同她在一起,而是正好相反,应当先扫清她的顾虑,让她相信自己只是敬重她,爱戴她,而绝非有儿女私情。
想通此节,萧誉便收回了手,强使自己冷静下来。而后以极其谦卑认真的口吻解释道:“晚姐姐,誉儿之前一时莽撞,让你误解了我的心意,是我不对。”
这话果然奏效,才开了个头,魏念晚便将头抬起,不再躲避萧誉的目光。
见她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萧誉信心更足,接着说了下去:“其实誉儿对晚姐姐当真只有敬重,虽只短短时日的相处,可你我一同历经了生死,任何紧要关头,晚姐姐总能护誉儿周全。可晚姐姐遇险的时候,誉儿却……”
他低下头去,自责到了极点,魏念晚知他不是在做戏。过去他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后来他便自称“我”,如今他肯对着她以“誉儿”自称,已是谦卑到了极致。
不知为何,魏念晚心底某处有些泛酸。难道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误解了萧誉对自己的情谊?
“殿下,你无需向我致歉,那件事一直是我欠你一句道歉。当时我只想着自己难以当面开口道别,便一走了之,却忽略了你的感受。之后遇到的那些,也与你无关,那根本不是你的错。”
“那晚姐姐,你愿意往后都留下来,不再离开了么?”眼见说动了她,萧誉便趁热打铁。
可魏念晚仍是无法给他这颗定心丸。
“殿下,我的身份不适合留在你身边,女傅这个位置,也该还给真正能教授你东西的人。”
萧誉摇头:“可我只想让你教授我。”
“我没有什么能教授殿下的。”
“谁说没有?晚姐姐可以教授誉儿医理!四皇子乃是吴帝的亲儿子,吴后的亲外甥,却仍逃不过毒手!我一个大梁的质子到了吴国,又岂能安枕而卧?眼下没有什么能比医理对我更有用!”
“可是我的这些医理,乃是得继父之传,并不能随意传给外人。殿下若想习医,不妨去找蒋太医和——”
“不,我只信得过晚姐姐!”萧誉决然而笃定地将她话打断。
这下就让魏念晚为难了,她努力解释:“我真不是推诿,而是继父家的医学的确不能外传。”
“可我本就是晚姐姐的徒弟,如何能算外人?”萧誉据理力争。
魏念晚却被他气笑了:“殿下当明白,女傅之说不过是糊弄外人的,真正的入室弟子那是要行过大礼拜过祖师爷才能作数的!”
话音落地,魏念晚只觉视野中的如玉树一般挺拔的男子突然矮了下去,一恍神儿才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不由瞳仁大震!
她愕然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萧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