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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景园是一个大院套小院布局,是以之前魏念晚也常来找萧誉一起用三餐。
今日萧誉刚刚将她扶回她的小院里,她便抽出胳膊来,有些闭门谢客的意思:“殿下,我自己可以走,不必再送了。”
送?萧誉可没当自己只是来送她的,不免流露出两分恼意:“我病时,晚姐姐可是不眠不休地在旁照料着。如今你伤得如此重,我亦当在你身边照料。”
“可是毕竟男女有别!”
“难道本王生病时男女就无别了?”
萧誉平日里温润随和,但偶尔执拗起来也是有些让人拿他没办法。魏念晚被他噎了一下,接着又想再说点什么劝阻,却被萧誉抢了先:
“难道晚姐姐刚才说的那句‘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假的?不然晚姐姐又何故突然拒我于千里?”
魏念晚再次被他将了军,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再阻挠他。
她转身进门,萧誉紧随其后,眼底融着笑意。
原本魏念晚觉他在房里不便,便只想在堂屋陪他坐会儿,谁知萧誉竟比她动作还快,直接进了寝屋,将被褥铺好,引枕摆好,回头温柔地看着她,这是请她上榻养着。
若没有先前发生的事,魏念晚或许会自然一些,可如今她却知道萧誉对自己的心思没有之前自己以为的那样纯粹,是以迟疑着不肯过去。
萧誉却压根儿不肯由着她,直接亲自回来将人扶上了榻,嘴里念叨着:“伤这么重,还要任性不成?就算是任性,外敷的内服的也是一样少不了,我会亲眼看你都用完才离开!”
魏念晚眉间笼下一片愁云:“上药这种事,殿下如何能看?”
萧誉想了想她大概的伤处,便只好道:“那我这就叫映秋过来,让她帮你上药,我在外屋等着。”
说罢,他便命人去叫映秋。不一时映秋过来,一进屋看到魏念晚便难抑情绪,连给璟王行礼的事都忘了:“小娘子当真回来了?!我还当是严公公诓我!”
魏念晚朝她笑,她便快步走到榻前,拉起魏念晚的手,正想关切几句,身后传响起璟王制止的声音:“映秋快放开!魏女傅身上有伤,莫要牵动了伤口!”
“是。”映秋吓得赶紧松了手,目光往下看去,但看到斗篷的边缘果真沾着一些血迹。
不由焦急地问:“小娘子这是伤了哪儿?可看过大夫?”
“你忘了她自己就是这天下最好的大夫?还不快依着她的吩咐帮她上药,更衣。”说完这话,萧誉便自觉地走到屋外去,由着她们二人忙和。
他在屋外能听见她们说的每一句话,他听见魏念晚让映秋去备水时,不等映秋走出来,他已先行吩咐了外头候命的下人,不一时便将水端了过来。
他听见魏念晚让映秋来堂屋找某种药时,他便抢先一步走到药柜子前将那瓶药给找了出来,拿给映秋。
后来他听见魏念晚隐忍地发出几声痛吟,便猜应是映秋在给她清洗伤口。
映秋好奇地问:“小娘子昨夜已上过药了?”
“嗯。”
“那是谁帮小娘子上的?”
魏念晚迟疑,屋外萧誉的心也跟着提起。昨夜,正是陆绥卿在城外救下她,该不会是他……
就在萧誉的心提到嗓子眼儿,两手也因紧张而握成拳时,魏念晚清泠泠的声音飘出寝屋:“是我在外面结识的一位姐姐。”
萧誉的手终于松开,心也跟着落下,他这才记起与魏念晚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郑氏。原来是她帮她上的药。
想到郑氏,萧誉不禁想起在魏念晚离开的时候,他曾经去过郑氏的家中,当时明明魏念晚不在。如今想来,极有可能是他当时太大意了,被她藏在某个不易发现的地方避开了他的搜寻。
萧誉没有怪郑氏,只是有些懊恼自己。
药很快便上好,萧誉再回寝屋时魏念晚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气色也似乎变得好了一些。
萧誉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见她目光逃开,才意识到自己那不能言明的感情又外露了。他将目光移到映秋的身上,映秋便明白自己有些碍眼,应景识趣儿地退去了外间候着。
“晚姐姐,我方才叫人给你煮了鱼片粥,再配上一些爽口的小菜最是清淡不过!你多吃一些再服药,才不至伤脾胃。”
“有劳殿下了。”
魏念晚的有礼,却让萧誉听着有些不舒服:“晚姐姐同我说话委实不必如此见外,一口一个殿下,倒显得生分了。”
“可你就是璟王殿下,我不叫你殿下,还能叫你什么?”
“可我也是你的弟子,晚姐姐大可直接叫我的字,子瞻。”
魏念晚尴尬地抿了抿唇,匆忙岔开话题:“粥……什么时候能好?”
知她不适应,萧誉便也不再勉强,回头想去催时,正见严公公端着托盏进来。萧誉接过托盏上粥碗,亲自端到床榻前,舀起一勺递到嘴边吹了吹,作势要亲手喂。
魏念晚急忙伸手将碗抢过来,“殿下,我的手没断,可以自己来。”
萧誉虽有些失望,但看她惊慌着急的样子又莫名可爱,往日里见多了她精明算计的一面,这一面倒是少见。
不能喂她粥,他便又去接过托盏,将几碟小菜捧到她的眼前。
魏念晚看了一眼,又看向榻边,才意识到这屋子里竟没有一张榻边几。寻不到合适的地方放下,难道真让萧誉这么一直端着?
迟疑了下,她便象征性地夹了一筷尝了尝,而后故作不喜道:“这小菜有些不合我胃口,殿下还是让人拿走吧。”
萧誉不疑有它,立即叫严公公又把菜端了下去,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看她吃鱼片粥。
被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谁又能吃得自在,魏念晚大口吃完了粥将空碗还回,便要起身。
“晚姐姐要做什么?”萧誉紧张道。
“吃得有些饱,若不走动走动便难克化。”
于医理养生一道,萧誉深知与魏念晚相差甚远,便一切都听她的不再劝阻。他将空碗交给严公公收走,去书案前铺好了纸,又在旁研墨:“晚姐姐不如先把药方写了,好叫他们去准备。”
魏念晚走过去,正抬手要拿笔,萧誉突然又抢先拿起笔来,道:“还是我来写吧,晚姐姐只管说便是。”
让一位皇子为自己研墨代笔,魏念晚心里暗道罪过,但嘴上还是诚实地念起自己需要的药材名来。
萧誉很快写完一张方子,便让人拿去抓药煎药。待药煎好了送来,他又亲眼看着魏念晚将一整碗服下。
见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魏念晚便扶着额头往床边走,“殿下,这药有助眠之效,我想睡会儿。”
这便是下逐客令了,不过萧誉今日也已腻在她这里够久了,欣然道“好”,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才离开。
确定人走了,魏念晚睁开眼,将被子拉开一块让自己透了透气。
她并不想睡,只是想静一静,好好想想自己该何去何从。
留下,是眼下没有选择的选择。可等陆绥卿查明董将军被害一案后,她的嫌疑洗清,她必然还是要离开的。
且不说她已然知晓了萧誉的心思,就只为着那个单君让,她也不能继续留在萧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