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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梦中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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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套的日子已经安稳下来,淑兰和两个孩子已经完全融入到这里的生活。卸下妇女主任的担子,但在人们心中早已树立了威信和好口碑,如今不做主任,虽然每天的农活累,分成少了,但是大家更愿意和她交心来往,加上她她本就性格爽朗大方又勤快能干爱琢磨,女人们谁家有个大情小事的都爱请她帮忙。明着不管事了,实则琐琐碎碎的事情并不见少,她也很享受这样的信任,总是尽己所能各种帮忙互助。另外,也用着心思把日子过得更加精细些。

    与周榆合在一起过日子,淑兰始终感激他收留之恩,所以处处以周榆为先、为重。吃饭一定是最先给他、稠的给他、然后才是自己和孩子的。淑兰依然保持着父母为尊的观念,所以,一定是父母的饭盛好了再给孩子们盛。而周家女儿她总是会稍微多一点。然后从自己碗里省下一点分给娉绫绣绫。

    两个孩子就觉得不公平,尤其绣绫年纪小又爱抱不平,经常撅着小嘴挣饭“大姐的比我和三姐的多!”“大姐比你们大,吃的当然要比你们多些,不够把妈的给你们!”说着就把自己碗里的饭加到孩子碗里。

    周榆埋头吃饭,不发一言。

    吃罢饭,饭碗一推,抹一把嘴,拿起红躺柜上的烟斗,装上一锅子烟叶,吧嗒吧嗒抽起来。

    淑兰等孩子们都吃完了,用勺子把锅底的汤汁饭粒剐干净、把孩子们碗里没吃干净的收罗到自己碗里吃了。快手快脚的收拾洗涮了锅碗瓢盆,再把炕桌立起来,腾出炕给周榆休息,周榆此刻也抽完了烟,放起烟袋,响亮的咳嗽一声清了嗓子,“让娃娃们也睡一会儿觉,不要吵得人也睡不好!”

    淑兰就张罗玩耍的孩子们回屋,“睡不着就安静的躺一会儿!不要吵到你们爹爹”。

    自己则拿出针线篮子,找些碎布,给孩子们补补裤子、缝缝衣服,或者比着鞋样裁剪几双鞋帮子或纳个鞋底,困得实在不行了才躺倒休息一会儿,到了出工干活的时间,是一点也不能迟到的。淑兰的勤快勤俭让村子里的许多老年人夸奖,也让周榆很满意。

    让周榆更满意的还有淑兰总是把家打理的干干净净井井有条,从里到外,即便是破屋烂院,在淑兰的手里慢慢的就干净齐整,充满了生气。淑兰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些花籽,在大门两侧整理出两个小花池,刚发出小嫩芽时,队长路过看见以为是偷偷种了粮食,要知道,拿公家的一粒种子都是犯罪!淑兰说是鲜花的种子,队长听了直摇头,他不能理解,费着辛苦种“花”有什么用!

    等过了些日子,牵牛花爬上了院墙和大门的栅栏,步步高开出绚烂的花朵,而最普通的大麦熟(斗蓬花)更是长得不可一世,生生把黄土的院墙挡在身后,让走过的人都不得不驻足赞叹,抢足了风头……淑兰的院子简直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女人们尤其喜欢在劳累一天后,那个小凳子一会儿一个一会儿一个陆陆续续的过来说话聊天,笑声不时的从化影中飘出来。

    夏天,淑兰早早的挖一些苦菜、黄花菜等野菜变着花样的做成菜粥、菜饼、菜团子,剩下的就洗净晒干,留到冬天用开水一泡就可以做菜吃。村里的女人们也跟着淑兰学会了不少吃野菜和储存菜的方法。有几个年轻一些的女人,就和淑兰早早的要了花籽,在来年也要种到院子里,看着就心情美好又有生机。

    周榆心里很是满足。这个破败了几年年多的家重新焕发出生机与温暖,而且远比之前的更利落勤谨,这个家因为淑兰的到了,虽然在那个少吃没喝的贫苦年代,变得有滋有味起来。可是这样的有滋有味是周榆的感受,春去秋来,淑兰却总在许多个午夜梦回时,回忆着曾经的一切,更牵挂着不知身在何处的转转。

    一转眼,淑兰到后套已经三年光景。自然灾害过去后日子开始过的平稳,可是淑兰梦中惊醒的日子却多了起来。她总是隐隐感觉到她的转转在呼唤她,在需要她……这样的焦虑让她心悸,尤其看着外面冰天雪地的时候,她的心就不由的揪起来。

    冬天是农民们最闲的时候,每天不用劳作,邻居们闲来无事就互相串门聊天,男人们玩儿扑克,女人们就缝补、修改衣服,纳鞋底、做鞋,聊一些家长里短。

    难免聊起淑兰的过往。

    淑兰郁结难解。

    这个冬天特别的冷。

    把绣绫的一件穿小的旧棉袄拆洗了,把破的地方剪掉再接上一些半新的布,把棉花一片一片用手撕的又暄又软,蓬蓬松松,缝了一件翻新的小面袄,又比着绣绫的脚默默的做了两双鞋。过年时,她的转转有暖和的棉衣穿吗?哪怕是翻新的旧棉衣也好,转转有的穿吗?有棉鞋穿吗?手会不会被冻出冻疮呢?

    也许心灵之间真有感应,宇宙之中会在无声无息间传递着某些信息。

    转转在千里之外受苦的时候,淑兰常常一夜一夜的从噩梦中惊醒。

    过年的时候,队里统一给每一家分了二斤白面包饺子,三斤玉米面五斤高粱面,肉每家都分了半斤。年三十淑兰用了一半的肉和着萝卜包了两屉香喷喷的饺子,又把夏天晒好的野菜用油拌了做成菜馅儿包在玉米面窝窝里蒸熟,又把土豆蒸熟再压成泥,拌上沙葱,美味的不得了,孩子们吃的欢天喜地,周榆还特地拿出了珍藏的一瓶酒,高兴的独自斟了几杯喝。

    开饭前,淑兰用小盘子小碗盛出一份,到外面的路口,给爹妈和志廉烧了几张纸钱——大年讲究吉利,不能掉眼泪,所以淑兰只一遍遍叫着爹妈和志廉来收纸钱,告诉他们,现在她把孩子安顿下来了,能吃上饭也有屋住……只是转转,她还没有找到!

    春节刚过,离开春还有一段时间,淑兰和周榆说了自己的想法,安顿了孩子,背上包裹,再次踏上寻找转转的路。